第五章
在马上，宁雪襄挺直了身子，双手抓着缰绳没敢乱动。她看着裴少辜的背影，想他也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但就是脸上既没有表情，也不太爱开口说话。算了，或许他就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吧。不管怎么说，她心里还是很感激他们的。这样不但轻松了些，也节省了点时间。
宁雪襄看着裴少辜的背影出了神。
突然顾岷转过身来，她急忙低下了头。顾岷问她：“宁姑娘家里是做什么的？”
雪襄抬起头看着他：“开药铺的。”
顾岷笑了两声：“想想也应该知道，不过姑娘家里人居然放心让你一个人上山里头去采药，是...哪家药铺？”
宁雪襄如实作答：“城南处的那一家，家里只有我和姐姐两个人，我姐姐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去采药。”
“这样啊...不过青城近几年的确是还算太平，好像也就半年前听说城外闹过一次山贼。”听顾岷说到山贼，宁雪襄想起了半年前的事。
顾岷看了一眼裴少辜，故意问他道：“诶，少辜，怎么上了马后一句话都没有了？总不是因为今天第一次出镖紧张吧？”
裴少辜干咳了两声没作答。顾岷又转过头对雪襄笑着说：“他啊，今天是第一次走镖，姑娘今天是第一次独自采药，这是不是也算缘分呐！”
宁雪襄笑了笑：“难怪顾大哥方才说初出茅庐...”
顾岷大笑两声，又对着裴少辜道：“诶，少辜，你到底还说不说话了？你知道你大哥我是个憋不住话的人，总不能让我一直找人家姑娘说话吧？”
裴少辜目视前方，不紧不慢地说：“你还可以跟阿文阿武说。”
顾岷一拍大腿：“大老爷们有什么话可说的啊！”
裴少辜一挑眉：“我不也是男的。”
顾岷啧了一声，凑向少辜压低了点声音：“我就是想让你和人家姑娘说说话，不然一路上的多尴尬啊...”
雪襄听到了顾岷的话，有些期待地看着裴少辜。裴少辜却只道：“说什么？”她失落地低下了头。
顾岷叹气摇摇头：“算了！你不说我说。”他想了想道：“听说邻城最近在闹狼妖，已经害死两个人了，咱们这趟应该没事吧...诶，阿文阿武，你们听说过没有？”阿文阿武同时道：“听说过。”顾岷又问向雪襄：“宁姑娘，你听说过吗？”雪襄摇摇头：“没有...”
裴少辜突然开口对顾岷说：“顾大哥，你别吓着她了。”顾岷偷笑：“行行行，我不说了，我憋着！”
宁雪襄想到了被附身的山贼头，还有脚上的黑色印记，以及那把被她扔进了湖里的刀。这一切都和狼妖有关，而邻城又出现了狼妖，两者之间会有联系吗？她心里有些不安，想着想着恍惚吐出了狼妖二字。
裴少辜听见了转过头去看着她，两人对视，但立马又都避开了对方的眼神。一会儿过后，少辜问：“你害怕吗？”顾岷疑惑了一声，雪襄低声道：“不害怕...”顾岷看了看俩人，又偷偷一笑。
之后没有人再说话，宁雪襄陷入了沉思。暖暖的春风一阵阵吹过，大家似乎都有些困意。也不知就这样安静了多久，直到顾岷一声惊乍，雪襄才回过神，抬头看着他。
顾岷脸上有些窘迫：“你看看，就说得说话吧！我都差点在马上睡着了，这都到了长亭这了，距离小青湖可有些远了...”
宁雪襄望向前方红柱青瓦的长亭，皱了皱眉：“没关系顾大哥，我自己也出神了，那就在这儿下吧。”
顾岷很是不好意思：“真是对不住了，这条道就我熟悉，他们三个也没走过几次，这不但没帮上忙，还帮了倒忙！宁姑娘，真是对不起。”雪襄急忙道：“没关系的，我自己也有责任，在这儿也挺好的。”她望了望树林，“这边的山以前从没来过，应该有不少草药可采。”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然后慢慢试着下马。
裴少辜突然跳下马，宁雪襄看着他走了过来。然后他教她怎么下马，也是一边说一边扶着她做。之后宁雪襄还是对他轻声道谢，不过这次裴少辜没有一言不发走掉，而是回道：“不客气。”雪襄心里有些惊喜。
她接过背篓背上，走到一边，向大家鞠躬道了谢。接着准备进树林时，裴少辜一声等等叫住了她。
宁雪襄转过身看着他，裴少辜犹豫了一会后道：“宁姑娘，采药大概到什么时候？”
雪襄想了想说：“应该申时前就开始下山了。”
“那...”少辜望了一眼长亭，“那你下山后在长亭里等着，到时候我赶过来再带你一起回城。”
宁雪襄一愣。裴少辜上了马，顾岷问他：“那我们今天不留宿了，但是能在那个时候赶到这吗？”话一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裴少辜的意思是他自己一个人，又急忙道：“住什么宿啊，不住了不住了！”
雪襄看着顾岷：“不用了顾大哥，总不能让后面两位公子回来时还走路吧，那多辛苦。”
顾岷笑了笑说：“宁姑娘，是少辜一个人带你回城。”
“啊？”她看向裴少辜。
裴少辜低了低头后也看向她，等她回答。宁雪襄一晃神，下意识点点头答应了。裴少辜嘴角藏不住的笑意，扯了扯缰绳，一行人跟着又向前出发了。雪襄站在那愣住，待他们走出几十米远后才回过神，一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我点什么头啊...”看着他们越来越远的身影，她咬了咬嘴唇，转身进了树林里。
在路上，顾岷时不时就偷笑几声，时不时又咳嗽几声。裴少辜终于忍不住了，一本正经地对他说：“顾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顾岷一阵放声大笑：“少辜，我就想着你也到这婚娶年龄了，正好又碰上一不错的姑娘，就寻思给你撮合撮合，可你就是不主动搭理人家，没想到，你还留了这手！你老实说，这路走过头了，是不是你故意的？”
裴少辜平静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顾岷又是一阵大笑：“少辜，挺开窍的嘛！”
阿文阿武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裴少辜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一蹬马肚加快速度。顾岷笑着也一蹬马肚，跟了上去。
宁雪襄在山里认真地采药，没有想狼妖的事，也没有想裴少辜。不知不觉采了快半篓后，她挺起腰，展了展手臂，感受着山里清新的空气道：“果然这儿草药多！”突然她想到了仙草，不过那起码还得再翻过两座山，还不一定能找得到。又想着裴少辜要她在长亭里等他，便放弃了。她继续采着药，直到快采满背篓，才记起自己忘了带干粮。
昨晚霓嫣替她换了个小点的背篓后，还嘱咐过她，可她因为要独自去采药太兴奋，就给忘了。而肚子此时也响了起来，她靠着一棵树坐下，看着背篓里的草药，拿起一棵，尝试着吃了下去。
“难以下咽...”宁雪襄皱起眉头，看了一眼天，想着这会应该快到申时了，便背上背篓准备下山去了。
来到长亭，四下无人。
宁雪襄将背篓放下，坐在长亭里等裴少辜。正是春日时分，小长亭周围桃红李白，她忍不住起身走到桃树下欣赏桃花。
她抬起头围着一棵桃花树走了好几圈，停下后，闭上眼站在树下一嗅。清风中带着一股清香拂过面庞，整个人都很舒畅。宁雪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那棵桃花树，心中甚是愉悦。风一阵一阵吹过，她的发丝和头上的缎带随风飘扬着。而裴少辜骑着马，正停在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宁雪襄突然转过身，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的裴少辜，立刻收敛了起来。她走到马旁道一声：“裴公子。”
“宁姑娘。”裴少辜下了马，将手里提着的糕点递给雪襄。
雪襄接过问他：“这是什么？”
“枣泥山药糕。”
宁雪襄将其打开，一股香味飘了出来。她看了看裴少辜，裴少辜牵着马，与她边走边说道：“早上时我见你身上没有带吃的，背篓里也没有吃的，想你应该是忘带了，到这会也肯定饿了，就买了这个。”
雪襄听完，抿嘴一笑。两个人走到长亭里，分别在两边对坐下。
宁雪襄迫不及待吃起了糕点，裴少辜就看着她，吃着吃着她不好意思了，少辜就望向别处。两块入腹后，将剩下的糕点包好，二人同时站起身。接着走到马旁，裴少辜接过那包糕点放入马背上的袋子里，然后对雪襄说：“上马吧。”
她点点头：“嗯。”
裴少辜护着她上了马后，转身去拿来背篓，却不知道该怎么放才好。宁雪襄撇过头伸出双手看着他：“给我抱着吧。”
见马上实在是放不了，少辜便只好递给她让她抱着，随即也上了马。他单手一拉缰绳，马就向前方走去。
走了一会儿后，少辜说：“马得跑起来，不然傍晚前赶不回青城。”
雪襄点点头。少辜又说：“所以你往后坐一点，不然马跑起来你会不稳...”
宁雪襄害羞地皱着眉，正纠结时，裴少辜一手搂过她的腰，将她往后一抱，俩人间的空隙就少了些。
“把背篓放下去点吧。”少辜说，她便照做。
裴少辜的双手放在背篓上方牵着缰绳，宁雪襄整个人都在他的臂膀之间，不由得害羞低下了头。少辜见她低着头，其实自己也怪不好意思的。但也想不了那么多了，他一蹬马肚，一扯缰绳，马儿就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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