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两个病 8
自庄果攀上他的手臂之后，他速度变得慢了下来，如此，程率白沿着这条人行道走了将近十分钟，也没有找到想要找的车子。
他目光随着身姿平静地前行，视力极好的将路上的车牌号扫了一遍又一遍。
尽管是在天桥底下，与天上西阳隔离著，没直接晒到肌肤，可这车流排出的尾气实在闷热。
庄果一边抓着他的手臂，一边努力将速度加快。
沿途有不少路人的目光落到两人身上，庄果一开始不确定，后来确定了便有些不自然，于是装作没看见。
她走着走着，发现就如此安静的牵着程率白的手，颇为尴尬，令她更不自然，于是，她开口打破这段沉默：“你觉不觉得路人都在看我们？”
闻言，程率白不打算回答问题，但在低头看她一眼之后，思忖一会儿，还是觉得这件事必须让她知道为好。
他淡淡开口：“要是对面走来一女的身上那么多敷料贴，膝盖淤青。一男的头上还贴了绷带。就这么明晃晃的走在街上，换我，我也看。”
“……”庄果被哽住，失策了……
她捏了捏手中的小臂，尽管是小臂，可她一手也掌握不过来。
程率白不是那种爱健身的人，只是必要的时候他也会去健身房一趟，平时喜欢待在室内，白皙的手臂凸显着几条青筋，似乎在昭示著主人是力量型男子。
庄果用拇指摩挲著，在心中感叹，啊……
这手感不要太好，完全满足一个青筋血管控的心。
程率白僵了僵表情，最后选择性无视掉这番暧昧的动作。
宽坦的马路一直水泄不通，他们走了十多分钟，三排成行也就挪动了三次，各种型号的车像密密麻麻的蚂蚁一般缓慢地向前爬行，就连庄果看着也觉得心情沉甸甸的。
无论前后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庄果收回视线，望著旁侧这人的后脑勺，想问还得走多久，没等她开口，程率白便偏离了人行道的这条直线，往公路走去。
庄果亦步亦趋跟上，随着他的视线望去看到一辆白色suv，那人摇下车窗，远远地喊了句：“率哥。”
程率白点了点头，待走近后，他把手里的电脑包和公文包从车窗全部塞进去，丢在副驾驶座上。
那人原本想说些什么，结果看到程率白身边站着个女孩，一脸惊讶，有些大跌眼镜。
程率白说：“看什么。”
“嗯……”他用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这位是？”
“庄果。”程率白收回手，看了庄果一眼，又对上那人的视线，说：“付列。”
两人打了招呼，付列见程率白无意多介绍，便也在这个话题打住，笑了笑，说：“外面这么热，我这里开了空调，两位，要不要进来坐坐？”
程率白也笑了笑，“不用，谢了，无福消受。”
付列叹了口气，额头撞了一下方向盘，说：“早知道开机车了，率哥你不知道，我从邻城过来，这慢就慢吧，毕竟这个时间段很多邻城的人打了一天工回来这边的。可是我开着开着，GPS突然提醒我，本路段限速100，而你居然正以十迈的速度爬行。我都想砸了它了，你说它是不是在嘲讽我？”他做了个愤怒的表情。
程率白一直噙着笑容听他说完，紧接著，他点头，说：“应该是吧，那我就不给社会添堵了，先走，待会见。”话毕，他一手抄兜，一手被庄果牵着，回到人行道上，留给付列一个冷漠的背影。
庄果乖巧地跟在身后，努了努嘴，虽然如此绝情，但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一些想笑。
不过这一路上，她对程率白多多少少有些惊讶。
或许是他频爆冷幽默般的说话方式，使她有些缓不过来，像是把她心目中那道一直待在神坛的声音拉下来了。
可这一本正经在胡说八道的男人，如若你不懂这些梗，那你就真的会信了他的邪。
因为他始终一脸平静，用著那道平静的声线，就已经为这件事添加了百分之七十的可信度。
回到刚才的红绿灯，庄果十分郁闷，程率白也感受到了，低下头以安抚的态度说：“如果你没有异议的话，我想打包几个饭菜回病房吃。”
庄果猛地一愣，抬头看他一眼，瞪大眼睛。
什么意思……
所以这一趟白出了？
！！！！！
看着她惊讶的表情，程率白静了半响，解释道：“外面的餐馆很不干净。”
她努力收敛表情，理了理激动的情绪，说：“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打包外面的饭菜？”
他双手抄兜，说：“外面的餐馆不太干净，但饮食是通过标准的，有牌，这点我放心。”
庄果：“……”
她几乎是崩溃的跟着程率白进了几家餐馆。
不过很快，庄果就理解了他的决定。
医院附近几乎都是大排档和小卖部，多数是开空调也不凉快的餐馆，每家餐馆的双门几乎都是大大敞开的，进了几家都觉得是进了一个温室，况且桌子也不算太干净，医院什么人都有，那这些餐馆也必定什么人都有。
一进门就是两个人在擤鼻的，再走进去一些，便有个人吐痰在纸巾里……
空气传播，容易传染。
程率白也是在为她着想而已。
于是她变得乖巧，跟在程率白身后，看他从老板娘手里接过几个饭盒。
这一秒：好香……
下一刻：好饿qwq
程率白扫她一眼，“走吧。”
俩人回到医院，庄果已经有些虚了。
他们离开前并没有给护士站打招呼，当时她还有些恍惚，问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再走，这样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程率白说：“不需要。”
随后她又想起他那句：“你不会想要跟我出去的。”
现在看来，她的确是不想。
他一早就打定好主意了，却又不说……
庄果瘫在沙发上，看著程率白搬来那张矮桌，放在拼图地毯上，将打包回来的饭盒逐个逐个打开，平放在桌子上。
好香……
她饿极了，这几天吃得太过清淡，都想发起抗议了。
庄果走过去，程率白正从塑料袋里翻出筷子，撕开包装拿出来，将上边的木屑都弄掉，递给她，她不客气的接过来，夹起饭就往嘴里送。
只那么一口，她就品出味来了。
她抬起眼睑，看一眼程率白，下著定论：这人极挑。
这桌上的饭菜分别走了两间大排档和两家饭店，听她想吃蒜蓉空心菜和菌菇，这两道菜便是分别从两间大排档买的。
进了饭店之后，他也毋需看餐牌，直接报菜名。
他不嫌麻烦，就是嘴挑。
但嘴挑的同时，就暴露了他经常到医院这附近闲逛，否则是不会知道哪道菜到底要在哪一家饭店做得更好吃。
而她口里嚼着的饭，是走到一百米远的一家寿司店买的。
专门在她这份加了醋和沙拉，而他那份只简单加了点芝士。
软软糯糯，口感极好。
庄果进食很慢，程率白依然三两口就把饭扒完了，虽然吃得很快，可整个过程也是以极其安静的气氛进行着，他将米饭都解决掉之后，开始掏出手机，打开手机自带游戏，边玩游戏边吃饭。
以这个角度望去，他是微微垂眸，眼睫快贴到下眼睑，眨眼时也是镇定地颤动，眼窝不是很深，但优势在那道剑眉如山峰与高挺的鼻梁，虽然不是多好看的脸孔，可他的眉带了点戾气，这样的人，通常气场都强大。
程率白快速扫了一眼桌上的菜，紧接著发现庄果正看着自己，他用筷子夹起一块牛肉，“好看吗？”
庄果说：“还不错。”
“是吧。”他嚼了几下，发现挺好吃，又往嘴里送进第二块，“我也觉得不错。”
语毕，两人极快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庄果默默端起碗低头扒饭。
四十分钟后，菜快凉了，她依然还在吃。
程率白扫她一眼，然后给付列打电话，随后对庄果说：“慢慢吃，不急。”
她点了点头，应声，继续吃。
不用想都知道付列还堵在路上，现在还处在高峰期，按这个时间点和星期六，起码能堵到十一点。
他倒是像个无事人一般，微微歪着头，一手握着电话贴近耳边，一手夹起一块辣子鸡往嘴里送，说：“辣子鸡这种东西要想吃的不香是很难得。”
闻言，庄果抬头，看他一脸面无表情，很想说：“可是你做到了呀！”真是大言不惭……
琢磨了下，她决定摆出一个真挚的笑容，随后低下头继续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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