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双剑
数千年来不曾被人攻破的废墟驻地，竟然会被如此年轻的家伙一招毁了一半，是敌人太强大，还是自己太笨？
随着影绝心一声令下，一道道凌乱的剑光从不同的角度激射过来，天问剑不负众望的悬浮在云明头顶，远远看去，云明像是顶着一个鸡蛋壳在前进。
独孤，连如月，还有黎楼都远远站着，没有上前。
暗夜只在最开始的融入人群中准备出手，可是见识到了天问剑的无懈可击之后，就不再想着轻易出手了，安静的等待时机。
偷袭的武者只有激发一招的机会，只要被云明发现，手中长剑一挥，剑光就会把这个方向的一切斩为虚无。
寥寥几剑之后，就没有人敢再去偷袭了。
天问剑主守，灭世剑主攻。在这个地方，攻守相得益彰，哪怕并无实战的招式和经验，可他随意一招都是让人形神俱灭的下场，恐惧的氛围开始弥漫。
暗夜已经退后到大殿内。
看着根本就出去的黎楼三人，不仅暗骂三人狡猾，但还是疑惑：难道这三个家伙早已看出了云明的难缠？
连如月道：“他是我带来的，没有一点修为。可是那把剑有秒杀破碎黑猿的实力，我没把握干掉他，所以不上了。”
说着后退一步：“今年的演武，我放弃！”
黎楼同样后退一步：“我也放弃！”
连如月放弃大家还可以理解，因为她每年都是最后一名，今年应该还是如此。可黎华的事情已经广为人知，现在放弃，岂不是放弃了最后的机会。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黎楼坦然道：“我宁可面对冰原的武者，也不愿意面对那把剑。说实话，去冰原，我还有五分把握，可是那把剑，我连半分也没有！”
众人好奇的看着悬浮在云明头顶的剑，发出一阵阵赞叹：“真是绝世神兵啊！”
影绝心更是道：“和灭世剑一起，一攻一守，相得益彰。”
她没有催促任何人上前，发出赞叹之后就看向独孤和暗夜。
独孤双拳紧握，最终道：“我也放弃。”
暗夜忽然明白了什么：“你们都知道他是吧？”
合着都明白对方的底细，怪不得刚才都不上，原来如此！
他嘿嘿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也放弃。黎华命在旦夕，我可不想占便宜拿一个头筹误了黎华。”
黎楼皮笑肉不笑：“这个便宜你可以占。”
暗夜还要再说，影绝心道：“你们都猴精猴精的。既然你们都不去，那只好放他走了。”
众人还以为影绝心自己要上，谁知是放他走。大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他走？”
影绝心道：“你们打不过，我就能打过？”
然后看向连如月：“他不是要第三条路吗？给他。”
众人这才心领神会的点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远处，看着他们惊恐的表情，云明反而不紧张了。打量着距离断崖的距离，长剑一挥，朝众人喝道：“还有谁？”
他从没有这么嚣张的说话，原来嚣张这么舒服啊！
任何地方都不缺乏热血青年，就像现在。这个冒出来的武者，他手持长剑，斜斜劈出，剑刃化作水花，一点点荡漾融合，让云明眼花缭乱，不知所措的胡乱挥剑。其中一道剑刃正中目标，将他化作虚无！
这个勇敢的武者用自己的行为阐述了傻子的内涵，很形象。
恐惧到极致，会让人精神崩溃，但这需要一个引子。
云明继续后退，让自己尽量靠近断崖。
围困云明的武者不见增多，反而愈加稀少起来。
连如月适时出现，站在距离云明不远的地方，看着云明手中的灭世剑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云明看了一眼大殿内的武者，发现他们依旧在圆桌上吃喝，似乎没有注意他。他稍稍心安。这才对连如月道：“你知道的，当我抓起这把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已经无法回头了！”
然后转换话题道：“第三条路是什么？”
连如月道：“你真想走？”
云明点头。
连如月道：“进出废墟都有两条路，当然我们进来的那条路原路也算是一条，但那条另算。”
连如月将之前视为生命的废墟秘密公之于众，却没有一个人出声责骂，反而露出一抹异样的笑意，云明没有发现。
在云明这次意外暴露之后，连如月一直显得焦虑，但现在的声音从未有过的镇定，正是这份镇定让废墟武者笑容诡异，似乎已经知道连如月要说什么了。
云明虽然疑惑连如月态度的转变，但还是问道：“哪两条？”
连如月没有绕弯子：“一条自然是三棵树，但你知道的，我们进来的时候我尚且没有说，现在我也不会说。”
云明点头。当时白帝城随便一个念头连如月就会身首异处，但她只是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妥协，关于三棵树的秘密，只字未提。
“另一条呢？”
既然不会说，那就不要去逼她。
连如月看向他们身边的瀑布：“你如果能顺着瀑布跳下去，你就会进入离开这里的第二条路：救赎之路！”
云明走到路边，往下看去。上来的时候没有注意，此刻居高临下，看着下面云雾翻腾的缥缈景象，云明又有些不能肯定这话的真假了：“你说跳下去？那不就摔死了吗？”
连如月的语气依旧深沉：“那取决于你的勇气！”
云明沉思片刻道：“如果我就这样拿着剑随便找条出去的路呢？”
连如月没有恼怒云明的胡搅蛮缠：“结果无非俩个：要么我父亲斩杀你，要么你被他带走，我想这两条路你都不想选择吧？”
“他”自然是白帝城。
云明现在手执利器本就是为了自保，说的直接点是为了活命。所以他很清楚等白帝城两人决出胜负之后自己的下场，除非是同归于尽，不然不管谁胜谁负，他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当然，或许白帝城心情好，只是把他的剑抢过来研究下，但谁也说不准他不会拿云明做实验，为了逼出天问剑把云明给杀了！
他不敢赌！
云明再次审视这处深不见底的悬崖：“可有人跳下去过？”
连如月点头。
云明又问：“也是入侵者？”
连如月摇头：“不是谁都想在废墟生活下去的，组织的人想要真正脱离组织，就要选择从这里跳下去。只要跳下去，你就和组织无关，不管死活。至于你问的问题，我可告诉你，从这里跳下去的没有入侵者：他们可没有你这么好的运气能有这样的机会！”
云明自嘲一句：“那我还应该感到荣幸了！”
连如月没有在乎他的语气：“确实！废墟遭入侵只有一次，现在要再加上一次了。当年的入侵者，可是在所有的尊级武者尽数折损之后才逃脱了寥寥数人。而你，哼！”
一身修为全无，却做到了比当年那群人还要突出的功绩，云明也算可以了！
云明道：“既然如此，那我说不得要跳一次了。连姑娘，如果在下侥幸没死，废墟和我的恩怨真的一笔勾销？”
连如月点头：“既然叫做救赎，那么无论死活，都不追究你！曾有武者想要脱离组织，跳下去之后活了下来，我们都不曾再去找他。”
她有一句话没说：这是迄今为止为一个特例，除了那个人，剩下的人死在这条路上！
那个人就是连陌心。
听到确有活着的可能，云明显然有了几分信心：别人能活下来，为什么我不能呢？
他没有发现连如月话语里面的陷阱：他傻傻的站在悬崖边上，准备跳了。
他深吸一口气，背对连如月：“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我不想把自己的命运握在别人手中。如果我们还有相见的机会，我会向你请罪的：这剑是借你的，还你！”
剑插在地上，云明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连如月下意识上前准备拉住他，但长长的距离使之成为徒劳：站在悬崖边，看着下面的雾海沉浮，一时思绪万千。
独孤适时出现在原地：“你比我狠啊，杀人不见血！”
连如月瞪了他一眼，将灭世剑入鞘，扭头就走。
独孤道：“你就不怕我把今日的事全部扣在你头上？”
连如月反口一句：“我记得是你想要破门而入吧？”
影卫中有人看好独孤，那自然有人看好连如月，会有人把发生的事情告诉连如月的。但云明毕竟是连如月私自带进来的，这件事就算独孤有错，连如月还是会受到重责。
独孤“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一道白光闪过，影绝心站在两人身边：“跳下去了？”
连如月心情不佳，只是轻轻点头。独孤却回道：“就他那小身板，应该直接摔死了吧？”
影绝心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这才道：“这件事了，大家准备迎战！”
云明只是一个意外，白帝城才是真正的大敌。
显然他们多虑了，就在他们还没准备好的时候，云明两人进来时走过的那个山峰剧烈的震动起来，所有人收回目光，朝那个方向看去。
一白一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山洞中钻出，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山上的连如月等人，白影立刻向他们冲来。
白影周身环绕薄薄的雾气，时隐时现，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后面灰影则是万剑飞逸环绕其身，像是剑中王者，让万剑臣服！
他就是废墟之主！
不远处的隐楼之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雀跃的声响：“是主人！”
一道道白色身影从中窜出，朝着废墟驻地而来。
连如月等人本能的感到了危险，立刻后退。影绝心更是召出千万柄利剑，朝来人攻击。最好的防御，永远都是进攻。
可对方根本没有躲避，白影速度太快，挥出拳头，化作滔天烈焰，将这些利剑粉碎。然后站在人群之中，对着身后追来的灰衣武者：“没想到，你还没死！”
白影竟然是白帝城！
连如月看着嘴角留有血迹的白帝城，立刻明白过来，那场打斗是父亲赢了。
可白帝城确实强悍：虽然输了，但还是可以逃脱！
废墟之主凌空虚渡，万剑在他周身，使得他虚虚实实，看不清容貌。可那飘逸不惊的长发，以及负手而立的气度，都让人为之心折。
这是一个在气度上超越白帝城的武者，让人看一眼就不会忘却。
“你不该来的，不管是你想要弄明白的事情，还是碎星想要弄明白的问题，其实你们都可以不明白。就这样在无知中活着，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白帝城道：“碎星与我何干？白家子弟一往无前，哪怕是错的，也从不回头。如果连前路都不知道是什么，哪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活着，本身就是为了超越自己桎梏完身自身。如果这天地遮挡了我，那么这天地就不足道！”
废墟之主只是摇头：“你和白童世还真是一个秉性。”
白童世，星辰七侠之首，白家先祖。
远处，身着白色长袍的废墟老人都来到驻地前面，对着天上的废墟之主跪拜道：“拜见主人！”
废墟之主叹息：“你们应该养老，这把年纪还要操劳，是我无能。”
他们惶恐道：“是我们私自出了隐楼，罪该万死！”
废墟之主点头，这才看向已经损坏的驻地，似乎只是一眼就应知道前因后果，然后对影绝心道：“你做的对，灭世呢？我感受不到它的气息？”
连如月以便回应，一边走出，将灭世剑交上，却发现自己手中哪是灭世，只是一把普通的剑器。
她惶恐起来，眼神游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影绝心刚想要为连如月辩解，废墟之主却挥手制止：“能拔出灭世而不受影响，那自然和那把剑有缘，我也只是抱有幻想。时也命也，星辰域平静了快三千年，是时候将一切的恩怨了解一下了。”
他看向被忽略的白帝城：“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住在这里，我不限制你的自由，只要你不离开星辰神山就好；要么我将你斩杀，在这个时代还能依靠自己的悟性和勤奋突破到暮色境界，你也是变数之一，这是我不允许存在的。”
白帝城哈哈大笑：“你说呢！”
他凌空而起，虽然双目已盲，还是俯瞰着这方空间中的一切：“五年前，我突破暮色，以为是一个新的高度，没想到却是噩梦的开始。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找一个突破暮色桎梏的答案，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七千年前的人物，怪不得我家先祖会对你赞不绝口了，原来如此！”
废墟之主听着，没有说话。白帝城的话显然没有说完。
白帝城继续道：“白家子孙，无惧生死，纵然形神俱灭又有何惧？只可惜这世间的秘密只有我一人获知，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废墟之主再次摇头：“你知道的只是片面，你执着了。”
顿了下又重复一句：“你不该来的。”
白帝城大笑一声，没有回答：“所谓暮色，便是日落之色。这是我创出的‘落日三式’，还请指正！”
废墟之主叹息，做出“请”的动作。
白帝城道：“落日三式，余晖，晚霞，暮色。所谓暮色，那便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下方诸人听了，赶紧远离。影绝心等人更是道：“主上小心！”
废墟之主毫不在意道：“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的招式并不能伤到我，哪怕是我自己都不能！”
白帝城双手混元，天地间游离的星辰之力立刻朝着他的手心凝聚。瞬间，光芒被抽离，这方空间一片漆黑。
天际上，只有白帝城的手心有一个光球，而且这个光球还在不断的被压缩，最后成了一点光亮。
将这点亮光托在手心，白帝城狂傲不羁道：“余晖晚霞之后，便是微微暮色。既然这个世界不准暮色存世，那就让暮色毁灭一切吧！”
白光从白帝城手中飘出，慢慢向废墟之主飞去，待飞到一半的时候，那点光亮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原本损坏了一半的宫殿，瞬间灰飞烟灭。下面距离较近的武者，除了影绝心寥寥数人受伤之外，余下众人尽数消散！
这一招的威力，竟然有着湮灭一切的威能！
废墟之主下意识的扭头，在这瞬间，恍惚看到一个身影坠落悬崖。
当一切回复，半空中只有废墟之主还停留在那里。万剑依旧随身，气度依旧，仿佛刚才那一招没有一点伤害。
他朝下看去：“废墟存在的目的是时候实现了，你们去准备吧！”
下面的人爆发出狂热的欢呼。
废墟之主看着瀑布落下的位置，那里烟云缥缈，喃喃一句：
“白家有你这样的子孙，白童世可以安心了！”
连如月摸了摸脸上沾染的血，心中忽然生出一丝莫名的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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