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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令不二出


  朱儁的话声落下半响,等了一会也未见有人站出回话。

  目光扫去,只见在座的诸将大多都是避开他的目光,一个个面带忧色,想来是对当前的局面并不看好。赵瀚在这些人之中资历最浅,而且心中确实也没什么好的主意,便也索性随着他们一言不发。

  朱儁见如此冷场,面上不由有些挂不住了,又出言问了几句却仍未有人回话,甚至还见一年长之人在那摇头叹气,面露沮丧之色。

  朱儁正好心中有些恼怒,见状不由微微皱眉,冷哼一声澄去道;“诸位都是我大汉军中悍将,大多都身经百战平叛无数,如今不过是稍挫锐气就如此唉声叹气,尽显女儿之态。若是因此动摇了军心,实在罪不可恕。”

  这时被朱儁瞪着的那叹气之人忍不住霍然站起,怒目瞪向朱儁道;“朱儁,你不过一败军之将,你有何资格讥笑于我。我杨暹从戎三十三载,经历的大小战役三十余起,老夫在沙场上杀敌时你不过一黄口小儿,懂的个屁。”

  这杨暹并非朱儁所部,而是皇甫嵩帐下将领,所以并不畏惧朱儁之势。况且朱儁新败,在军中声名大跌,杨暹作为军中宿将,自然对杨暹生起了轻慢之心,又被朱儁言语相讽,便忍不住出言反讥。

  朱儁见他竟然胆敢当面反驳自己,顿时冷面紧绷,冷喝道;“大胆,你不过一帐下校尉,竟然不尊上官,可是不知军规?”

  杨暹冷笑连连道;“上官?经此大败,你以为你这中郎将的位子还保得住吗?恐怕朝廷派来缉拿你的差役已经在路上了。”

  “你……”饶是朱儁素来沉稳,被杨暹一言说中了心思岂能不被激怒。顿时站起勃然大怒道;“来人,给我将这狂妄之徒拿下。”

  “诺。”帐中数名亲兵上前冲去。

  “谁敢。”那杨暹也不是软柿子,闻言霍然拔刀,怒目吼道:“谁敢。”

  那几名朱儁的亲兵见状顿时犹豫不前,只是望向朱儁,等待他发话,朱儁则是脸色铁青,目光中怒意十足,正欲发作却忽然想到了什么,横眼看了一眼一旁并未说话的皇甫嵩,脸色顿时十分难看,心想此事莫非是皇甫嵩主使的,想借题发挥在众将面前夺取自己的指挥权。

  要知道朱儁、皇甫嵩二人本就是平级,相互之间并无隶属关系,如今朱儁兵败势力弱小,皇甫嵩就算心存吞并之下也是正常至极。所以朱儁虽然性情刚烈,可为了支撑大局也不得不忍气吞声,只看不知这皇甫嵩究竟该以何收场。

  见场中众将目光皆齐齐望向自己,皇甫嵩倒依旧神色如常,只是缓缓站起了身子,目光望向杨暹道;“杨暹,你可知罪?”

  杨暹闻言心中一凉,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忙收刀拱手道;“将军,卑职不知所犯何罪。”

  “朱将军奋战沙场,毙敌无数,即便有小挫也不是你这个做下官的人应该议论的。且不论朝廷对此事如何定论,即便是朱将军因为失利被朝廷问罪,在天子的旨意到来之前他仍是你的上官,你身为校尉冲撞中郎将便是罪不可恕。”

  “你既为老将又岂会不知军法如山,知法犯法,当罪加一等。来人,将杨暹剥去甲胄,拖去枭首示众,以肃军规。”

  皇甫嵩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要知道皇甫嵩治军尚来以宽厚著称,对部下和士卒素来爱护有加,平日里杖责部下都是少有之事,今日却忽然要将杨暹堂堂一校尉处死,众人岂能不惊。

  杨暹半响才回过神来,忙跪下高呼道;“将军,卑职无罪。”

  皇甫嵩神色依旧淡然,丝毫不理会杨暹的跪求,只是道:“藐视上官、目无军纪,便是军中大罪,你岂敢说你无罪。你虽为校尉我无权处斩,但大军临行前天子已经赐予我节杖,我如今是代替天子斩杀军中不尊号领者。”

  “来人,速速行刑,天子之处我自会有所交代,诸位无需费心。”

  “诺。”那几名帐中亲兵这时哪里还会犹豫,恶狠狠的上前左右架住杨暹。那杨暹此时也不敢再做抵抗,只是苦苦哀求道;“大人,末将无罪,末将无罪呀。”

  这是军中素来与杨暹交好的几人也忙站出跪下求饶道;“将军,杨校尉劳苦功高,一生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还请将军留情。”

  “将军,杨校尉不过出言不逊,即便是有过错也罪不至死,还请将军三思。”

  皇甫嵩却依旧不为所动,只是冷言道;“军法如山,即便军功再深也不能抵消罪名,尔等莫要劝了,本将已经定了主意。”

  赵瀚在一旁却是冷眼旁观,见这皇甫嵩竟然不惜将部下大将斩首以此来保住朱儁的威严,心中不禁对他安生敬佩,心想这皇甫嵩到底是识大局之人,懂的此时汉军绝不能将士离心、生出内讧,否则离败亡之日定不远矣。又想道这朱儁若是聪明些的话多半会出言阻止,否则如此一来必然将彻底得罪皇甫嵩一系的军官,困守长社的汉军如何还能团结御敌。

  到是那个豫州刺史王允一直在一旁神色淡然的喝着酒水,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按理说他身份特殊,应该最适合做这两方的和事佬,无论是朱儁所部还是皇甫嵩所部,都多少会卖些这个地方主官的面子。可他偏偏一言不发,只是自酌自饮,委实让赵瀚猜不透他心中打着什么主意。

  这是倒是不出赵瀚所料,朱儁果然缓缓开口阻止道;“义真兄且慢(皇甫嵩字义真,朱儁字公伟)。”

  皇甫嵩回过身来拱手道:“公伟兄有何见教。”

  朱儁神色虽然冷峻,却较之前好上了许多,只是沉声道:“阵前斩将,实属不祥,况且如今我军士气不高,若是军中再出变故,恐怕士卒们会私下揣测纷纷。这杨暹虽然傲慢无礼,却也为大汉尽忠半生,不如让他留职戴罪立功,义真兄看可否?”

  朱儁既已求情,皇甫嵩又岂会有不允之理,便点了点头道;“公伟兄所言甚是,是在下考虑又是偏颇了,那就依公伟兄所言吧。”

  又冷脸望向跪在地上的杨暹道;“你出言不逊,若非朱将军求情本将早已将你斩首示众,如今就允你戴罪立功,待战事完结后在论功平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藐视上官当杖责四十,你可服气?”

  杨暹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此时面如死灰心有余悸,哪里还敢嘴硬,只是低头诺诺道;“卑职领罪。”

  “人来,拖下去行刑。”

  “诺。”两名亲兵架着杨暹下去,只听见帐外一阵劈哩叭啦的击肉之声,还间杂着几声沉闷的呻吟声,帐中众将一时肃然。尤其是皇甫嵩部下的那些校尉们,也皆收起了之前小觑朱儁之心。

  待亲兵将打的皮开肉绽的杨暹架回来时,皇甫嵩手按佩剑,环视帐中个人,最后目光停在杨暹脸上,沉声说道;“朱将军此次初战失利并未他一人之过,若非我军没有守住父城,黄巾军也不如如此轻松的集结大军围攻朱将军所部。所以即便朝廷论罪,我皇甫嵩也会上书与朱将军共当此罪,在座诸人都脱不了干系。”

  “所以我们如今都是戴罪立功,唯有众志成城方可击破黄巾军,一洗前耻,为陛下平定颍川诸郡。”

  说罢忽然转身拜向朱儁道;“公伟兄,你为交州刺史时便以平叛有功而名扬天下,居功甚伟被天子封为都亭侯,如今黄巾之乱和当初交州之乱极为相似,无论是经验还是资历,你都应当总领大局。皇甫嵩不才,愿意听命公伟兄,我部若有不从者,定依律斩杀。”

  朱儁一怔,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皇甫嵩,半响才缓缓开口道;“义真兄乃是将门之后,家中更是名将辈出,为北地太守多年平定羌乱无数,我用兵新败,实在当不起这主帅之职,无论从何处看,你都比我更适合当着主帅之命。义真兄大可放心,我朱儁虽然为人古板却也是识得大体之人,绝不会拖你后腿延误军机的。”

  可任朱儁怎么推让,皇甫嵩却只是不肯答应,无奈下朱儁只好勉为其难的同意担任主帅一职,皇甫嵩则充任副帅,又和诸将在营中商讨了防务一事这才散去。

  朱儁所部六营因为在之前颍水一战中折损过大,不少营部几乎打残,这次便将王允带来的义军以及颖川本地的驻军充入其中,仍然维持了六营的基本建置,只是战力却是下降许多,短期内是难以恢复如前的强悍战力。

  长社大营背靠阳翟,扼守住了北上的关卡,黄巾军若想北上就必须攻克长社,否则定会被汉军袭击后路。所以波才才集中全部的精锐将汉军团团围住,只盼一举攻克北上再无阻拦。

  朱儁部因为是新败之师,所以便将防卫西面交由他们,皇甫嵩大部完整,则兼防任务最重的东面和南面。全军共计三万五千余人,虽然远不及波才部的黄巾军,却实力也不容小觑,波才试探着进攻了几次,见汉军防备森严这才作罢,只好全力包围,想要困死汉军。

  好在汉军中粮草虽然不足但也足支撑月余,又有活水作为取水之处,倒也暂时不用担心被困死。

  汉军在黄巾军的包围中又困守了二日,这一日朱儁却没有照例的升帐议事,而是派出亲兵转告诸将自己感染风寒,身子难以支撑,所以军中大小事务皆由皇甫嵩来负责处理。皇甫嵩倒是先关切的问了问朱儁的病情,再确认他只是因为操劳过度所以病倒了,身体并无什么大碍后这才放心,又让自己随行的医匠前去为朱儁医治,他自己则神色如常的营中处置军务。

  赵瀚议事中倒是有些心不在焉,有些奇怪朱儁昨日还是好端端的,今日怎么说病倒就病倒。不过朱儁是他的上官,平常对他也是颇为器重,所以不论于公于私,他都应该前去探望一下。所以议事散后赵瀚便匆匆的赶往朱儁的营帐之中,向亲兵请求通报。

  没想到在帐外等了半天,朱儁却是让亲兵回绝了他的求见,只说朱儁身体抱恙已经入睡,不想被别人打扰。又让亲兵转告赵瀚这些日子好好统军,凡事多向皇甫嵩请教。

  赵瀚这才若有所悟,心中大概猜出了所以然,心想朱儁这病恐怕不是伤风感冒,而是心病。当下便也不再自讨没趣,只是让那亲兵转告了自己问候后便转身离去。

  回营的路上却是一路凝神思虑,心中想着心事。回到营中屁股还没坐热,便被皇甫嵩派来他传他前去的亲兵给叫走了。

  皇甫嵩来长社已经六日了,私底下还是第一次召见赵瀚,这不得不让赵瀚心中多提起了几个主意。虽说自己对这个皇甫嵩印象很不错,觉得他是个很会做人的上官,不过说到底自己到底是朱儁所部,和皇甫嵩并不亲近,要是他存心想为难自己的话倒也有些可能。

  一边心中揣测着皇甫嵩召自己前去的用意,一边跟随者那亲兵走向皇甫嵩的营地。

  进了皇甫嵩的大帐中时,却有些意外的看见王允也在那坐着,正和皇甫嵩有说有笑着,看神情倒是多年的故友一般。赵瀚职位远低于二人,所以便依礼向二人先后行礼。心想原来这王允是皇甫嵩的人,看来朱儁这次称病不出倒是知情识趣。

  皇甫嵩面带微笑的受过赵瀚一拜,伸手示意赵瀚坐下,待他入座便笑呵呵的说道;“刚刚正和子师兄说起你,没想到浩然你就来了。”

  这年代称呼表字的一般都是些关系较为亲密的人,皇甫嵩虽然第一次私下和赵瀚见面,但神情却是颇为亲近,这倒让赵瀚有些受宠若惊,心中更加猜不透皇甫嵩究竟打着什么主意。当下只好装作糊涂笑道;“不知将军再说卑职什么事情,竟然如此开心。”

  皇甫嵩哈哈一笑道;“我和子师说起你那日在颍水一战中的表现,避实击虚,委实用兵高超的很,倒不像是个新手,反倒是多年从军的谋将才能想出的。看来浩然虽然年轻初战,可谋略却是当得起子将先生‘国士无双’的赞言,当日大但所为,不但将朱将军所部主力救出,也是重重的创伤了黄巾军的嚣张气焰。”

  赵瀚到没想到皇甫嵩竟然说起了许邵之事,不由有些汗颜的说道;“将军谬赞了,卑职不过是运气好上了一些,如今想起来倒还有些后怕,若是那波才聪明一些多不斥候,卑职所谓的突袭便也就失去了意义。”

  这回轮到王允笑着说道;“兵无常势,谁又能料敌于先?浩然太过谦虚了些吧。其实那个波才也算得上一代豪杰,观他精心布置的包围就高超至极,并不像一个泥腿子出身之人能够想出的。波才耗费了如此心思,就是为了能将朱将军所部一口吞下。浩然能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生生的让他吐出已经被他团团围住的汉军,当真是难能可贵。”

  “此战之后,皇甫将军和我定会联名上书天子,为你邀功表率,以表彰你力挽狂澜之功,绝不会让你的功劳白白付诸流水。”

  赵瀚一边微笑着面露感激之色,一边琢磨着这皇甫嵩王允二人突然对自己这般热情,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用的到自己。

  王允和卢植都已年过四旬,足足大上赵瀚一倍有余,原本还有些担心这赵瀚年少轻狂,终究能成大器。这些日子来见赵瀚大多寡言少说,平时在部中的口碑也是极好,如今夸奖之下也没有飘飘然找不到北,倒是对他看重了不少。

  二人相视一眼,王允微微一笑,心知有些话自己这个州刺史在的话未必方便说,便站起笑着说道:“你们两位定是有些军情要相商,我这外行在就显得有些多余了,还是早些告辞吧。”

  说罢便笑着离去,只留下皇甫嵩和赵瀚二人在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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