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黄河决堤

　　四月十五那天天气不错，天空澄碧，纤云不染；又是个黄道吉日，宜婚嫁、安葬、出行。官媒便在这天登了邱府的门。

　　邱十二的长相老幼皆爱，谁看了都想捏一把。邱环自从好了后就常跟着邱琉来寻他玩儿。榴香筑的院子很小，虽然桂花种得很贴屋檐，但要玩开也难。邱琉邱环两个女孩子喜欢跳百索，小十二只要是红红花花的会跳动的都喜欢，干脆就只跳单个的，比着看谁跳得又快又久。

　　邱琉又嫌只有两个人太无聊，又把之前那两个抽陀螺的丫鬟叫过来，四个女孩子一块跳。几个女孩用是法子都不同，又后翻、蹬双轮交花的。跳绳划过空气又快速鞭打地面，呼呼划过空气的声音和啪啪打在地板的声音交织，少女红扑扑的脸蛋泛着青春的光芒，飘飞的靓丽衣摆，看着就是一副美丽的画。可惜这画儿没有维持多久，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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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琉挺直腰板坐着，手试着劲揪着帕子。自从听到那个消息，她的心就怎么都平不下来。“祖母这次官媒上门是为五姐姐做媒的那家是之前跟三姐姐定亲的那个永平候世子吗。”

　　老夫人摸了摸桌上的庚帖，点了点头，身上没有一点精神气，看似一下子老了。邱琉完全明白过来了，邱玢的死邱玟的牵连都是邱璋的诡计，眼圈不可抑制的红了。她以为大家好歹都是姐妹，相处这么久了，总会有感情，哪想到。她的眼泪开始一滴滴落下，又被她的手按住。哭什么，哭有用吗。

　　“我知道你看不得这些事，但这是事实，以后你会遇到很多，你得面对。五丫头年纪大了，心思也多了，只是可惜这心眼不够，眼界也浅，她就真的以为永平候夫人看不出来，日后有得她受的。”老夫人站到她面前，拉开她的手，任由眼泪落下。

　　“祖母，你说姐妹要和睦，怎么她就下得了手。就是她日后不好过又怎么样，两个姐姐都死了。她们还这么年轻，本来都不必死的。”

　　“这是她们技不如人，就是你太太哭得再伤心、今天大喊大闹又怎么样，除了给人添点笑话，什么都做不了。我对你向来抱着期望，也不希望你像她们一样死的那么冤枉。五儿用的那些旁门左道你就是不会，也要知道。”

　　邱琉渐渐把眼泪受了，头埋进老夫人怀里“祖母，我该怎么做，还请祖母教我。”

　　老夫人露出满意笑脸，欣慰的摸了摸邱琉的头“祖母会让请嬷嬷好好教导你的，祖母可是最疼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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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怎么的，自从官媒登门后的半个月来就一直在下雨，而且也不是什么小雨，经常是轰隆隆的一阵电闪雷鸣后的倾盆大雨，当天下午邱府常用的屋子屋檐和游廊都挂上挡雨竹帘，漏景也清理了，弘华院的一切也在当时就弄好的。

　　这一天到晚都在下雨，哪儿都不方便去，邱环最近就喜欢呆在邱琉这儿，炕几上点着白蜡，书房四角也点着灯笼，照的满室通明。她放下手中的书，看着端正的翻着账本的邱琉，一脸的羡慕。

　　邱琉很敏感，一下子就抬起头来，好笑的看着邱环“是不是看不下去了，想玩儿。”邱环扭过头，羞得脸颊泛红“哪有，我不过是看得眼睛有些疼了，”

　　“是看太久了吗，先休息会吧。才学都是慢慢积累的，没有人能一口吃成胖子。”邱琉看了眼窗外，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黑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命地往檐下竹帘上抽，偶尔有豆大雨点拍打窗子。“这雨都下了这么久了，怎么就不见晴呢。再下，黄河又要决堤了。”

　　邱环转头看向窗外，“是啊，老是这样，我都受不了了。我那屋子里哪儿都潮的不行，用白炭又贵，用黑炭又有股味道，真是烦死人了。”

　　“说得也是，我等会跟祖母说下，从库房里取些竹炭分下去给各房用。这潮得着实厉害。”看到邱环盯着账本一脸羡慕的神情，不禁莞尔“你别急，等明年祖母也会让你也学着管家的，前面的姐姐哪个没学过呀。只是别等到那时你嫌烦。”

　　不过是随意的一句话，邱环却像听了福音似的，又落泪了“我以为祖母没把我当回事，原来真的是我想岔了。”

　　邱琉无奈了，都提醒过这么多次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就是记不住，难得把话憋住也做不到吗。

　　邱环注意到她的目光，害怕的问了句“姐姐，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这么一脸依赖，邱琉心也软了，一直把什么都憋心里，身体怎么会好，还是保持着吧。“没说错什么，不过是像反正你也比我小不了多少，干脆就现在跟我学吧。懂的东西多了，眼界宽了，就没那么容易被人糊弄了，”

　　邱琉有的时候有点像乌鸦，说什么不好，什么就衰。连日大雨黄河涨了大汛，到了五月初三日，黄河从掘口决出，水势迅速扩大，波涛汹涌、势不可挡。初四日洪水首先冲开曹门，然后四门皆被冲开，开封遭受灭顶之灾。开封城被淹之后，洪水几乎与城墙齐高，城内一片汪洋，水面上只看见钟鼓两楼及延庆观，还有周王府、大相国寺的殿脊。周王及宫眷数百人，在一些官兵护送下，乘早已准备好的船只逃出开封。城内数十万居民，除少数人爬上高地、高房获救外，其余绝大部分淹死水中，其状惨不忍睹。

　　老夫人拿着单子借着桌上烛火，一样一样的跟香玉对着老太爷出行要带的东西，药材、路菜、衣被等等都要准备好。点着点着她眼泪就落了下来，粒粒泪珠顺着满是皱纹的黄黄的脸留下来，又怕在一边假寐的老太爷看来心烦，赶紧用手擦了，装个没事的样子。

　　但两人毕竟夫妻多年，怎么可能感觉不到呢。但也无可奈何，老太爷也只能搂着老妻安慰，“我为官数十载，人脉还是有点，就是老师也不可能放我丢脸，最坏也不过是提前告老还乡罢了。你好好在家里，管着孩子们，照顾好自己，我就放心了。”

　　老夫人听了他的话，涕泪如决堤之洪，一股脑都抹老太爷大袍上，“我可从未听过黄河决堤还要你个工部侍郎去修补堤岸的，就是派个都水司的郎中也是够的了，怎么来劳累你这一把年纪的。咱们往王公公那儿再塞点银子，这银子咱府里够，不要怕没有。”

　　老太爷叹了口气“皇令已下，且之前开封那处河堤就是我修的。若是再给王公公送礼来免了苦差的话，我以后就不用在士林混了，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还是算了吧。你管好老大，别让他惹事，要逛青楼便任由他去。不就死了个小妾吗，做这个样子，当初二孙儿腿断的时候也没见他多伤心呀。”

　　“我也看不明白，不过这夏氏长得不错，也难怪他忘不了了。你听着，要好好吃饭，注意不要被雨淋，危险的地方就让小的去，我等你回来。”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他拍着她的背，保证道“我还要回去给你做生日呢，就是回来晚了也一定给你补上。就是你不要准备这么多东西，大大小小一堆箱笼，让人看着不好。”

　　老夫人也看得自己的成果，老脸微红，悄悄拿帕子擦“我都让下人整理好了，就一大一小两的紫檀官皮箱，东西摆放老福都知道的。只是这次就只有他跟邱兴跟着你吗，要不我让香玉也跟你去，她心细会照顾人，就是要解火也行啊。”

　　老太爷被她说得老脸通红，“都多大年纪了，还要小老婆，不是老不修吗。不用了，这次人少些更方便。”看她还要再说，只能打断了“好了好了，都能好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明天辰时就要出发了。”

　　老夫人低低的应一声，服侍他上床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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