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勾心斗角

　　萧思话正在吟唱一首祝酒歌，阎雪风很配合的摇晃着脑袋，完全一副如闻天籁的模样，其实他心里一直憋着没敢笑，如此难听的歌，只能用哀嚎一词才足以概括惨状。

　　许久之后，古琴旋律才突转悠扬，萧思话终于吟唱完毕，区区三五十字的短歌，翻来覆去，却足足吟唱了七八分钟，那得拖沓到什么程度才有此极效啊。

　　阎雪风十分知趣的抚掌叫好，气氛何其高涨，如现世的下属听完某领导K歌完毕，且不管鬼哭还是狼嚎，都得大声叫好鼓掌，然后便是所谓的“歌迷”敬酒环节，阎雪风根本不必思考，直接走套路就好了。

　　“如此天籁，酒兴正酣，卑职即兴，再敬大人一杯！”

　　萧思话面色微红，揽袖捧起酒樽，语音含混的笑道：“好好好，今夜……不醉……不归！”

　　丢下酒樽，萧思话不知是酒后吐真言，还是故意为之，总之他说了一句让阎雪风十分不爽，不对，简直就是令他发指的一句话。

　　“阎……阎将军，军中那些该死的饶舌货，在瞎传言，说什么魏帝拓跋焘其实不是逃走的，是你阎将军故意放走的！本官听了，十分生气，这些搬弄是非的混账东西，冲锋陷阵跑不快，散播谣言倒是飞毛腿！本官已经下令，再敢以讹传讹，立即军棍伺候！”

　　阎雪风心下暗惊，面上却平静如水，抚掌大笑道：“他们喜欢瞎扯，就当是笑料罢了，大人何须在意！”

　　萧思话微微直起身子，摆摆手，沉声说道：“那可不行！这可是欺君罔上的重罪啊，倘若不幸传进朝堂，少不得有居心叵测者煽风点火，对阎将军多有不利！”

　　阎雪风略微沉吟，似笑非笑的说道：“大人所虑，也不无道理。我雍州军此次立了头功，朝中少不得有人眼红妒忌！卑职籍籍无名，职衔低微，就算被处置，倒也无伤大雅。就怕这空穴来风的罪名，被人加以利用，给刺史大人带来不利，那卑职真是百死莫赎啊！”

　　萧思话面色一凛，随即抚掌笑道：“阎将军所言极是！这些个饶舌妇，本官定要严加整治，打击此等歪风邪气！”

　　言至于此，阎雪风岂会看不出萧思话这是借酒发挥，在暗示他已经抓住了自己的把柄，这一招釜底抽薪的伎俩，无异于赤.裸裸的威胁绑架啊。

　　阎雪风心下一凛，暗道：好你个萧老头，胆敢以此威胁老子，你他娘的最好莫要玩火自焚！哎，还是萧兄道高一筹啊，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这才过了几天，这消息就传入萧思话的耳朵了，看来今后真的会麻烦不断了！

　　阎雪风自酌了一杯，缓缓说道：“是啊，谣言止于智者，刺史大人何等智慧，岂会被这空穴来风的讹传蛊惑？”

　　萧思话顿了一下，随即抚掌笑道：“本官岂会与这些肤浅之辈同趣！试想，那拓跋焘是何等身份，阎将军倘若能够杀他，仅凭一颗人头，便可拜将封侯，正所谓平步青云扶摇上！谁会这么傻，甘愿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阎雪风附和着抚掌笑道：“正是！卑职昨晚还做梦，手提拓跋焘血淋淋的头颅，交予刺史大人。于是龙颜大悦，赏了卑职千户侯，拜为三品征虏将军。哈哈哈……”

　　萧思话也仰头大笑道：“阎将军莫急，莫说三品将军，以你的勇猛和才智，只要本官多加美言，升迁指日可待，就算雄踞一方，成一世枭雄，也未可知啊！”

　　阎雪风当即起身大叩拜：“卑职多谢大人提携！再造之德，卑职甘愿粉身碎骨，结草衔环！”

　　萧思话摆摆手，示意阎雪风坐下，似笑非笑的说道：“好说好说！只要阎将军愿意追随本官，就算偶尔犯了些小错误，又有何妨！我萧思话自认不是什么圣人，向来护短，只要阎将军出身干净，又是发迹于我雍州，本官又不是软柿子，岂会容忍他人攻讦而坐视不理吗？”

　　这无疑是今晚之“小酌叙话”的第二大重点，萧思话终于憋不住，还是将这场交易摆上台面了。

　　阎雪风仍是面沉如水，一只手有意无意的玩弄着桌上的酒樽，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待萧思话说完，方才撇嘴笑道：“大人莫不是怀疑卑职乃是北虏细作？倘是如此，大人此刻便一剑杀了我，卑职也免受其辱！”

　　萧思话顿了一下，随即轻笑道：“阎将军多疑了！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用人之道，也同此理。是吧，阎将军？”

　　阎雪风不置可否，撇嘴轻笑道：“卑职之国籍身世，早已悉数告知，如若大人尚有疑虑，大可将卑职逐出雍州，以免污了大人名声，于己不利！”阎雪风的口气，已渐渐带着一丝冷冽和嘲讽。

　　萧思话面色一沉，沉吟片刻，随即抚掌大笑道：“哈……你瞧我，这酒喝高了，说话就不知分寸，阎将军勿怪！”

　　阎雪风起身，躬身行礼道：“大人既有醉意，卑职不便搅扰，请去安歇，卑职告辞！”

　　萧思话直起身，摆手笑道：“阎将军且坐，时辰不早了，街上或已宵禁，今夜便在敝府稍歇。阎将军胸襟寥廓，莫不是为了本官几句酒话便心生不快吗？”

　　阎雪风拱手说道：“卑职岂敢！只是搅扰多时，心下不安！”

　　萧思话这才展颜笑道：“谈何搅扰，我这府上就是太安静了些。阎将军不妨多带一些年轻后辈，常来走动，闹腾闹腾，我这老头子也可以跟着凑一番热闹不是。”

　　阎雪风颔首说道：“卑职岂敢搅扰清幽！”

　　萧思话摆手笑道：“就是需要搅扰搅扰，本官不喜欢安静，越是闹热越好！这些年来，疲于应对大小战事，不知是年岁渐增，还是精力不济，本官时常觉得力不从心啊，真希望多培养一些得力后辈，先把军务这一块移交出去，那本官就能多睡几个安稳觉了！”

　　阎雪风继续毕恭毕敬的口吻：“卑职惭愧，未能替大人分忧！”

　　萧思话饶有兴致的瞥了阎雪风一眼，轻笑道：“只怕阎将军不肯！本官倒是发现，阎将军有异于常人的治军之能，可堪大用啊！”

　　阎雪风连忙抱拳回道：“卑职岂敢推辞！蒙大人错爱，鞍前马后，听凭差遣！”

　　萧思话忍不住猛的拍了一下桌子，失声叫好：“好！阎将军果然是爽快之人，得阎将军相助，本官幸甚，雍州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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