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4
甲石历367年五月四日岚华节晚
各大门派夜观天象，黄道五曜之一，掌明界刚厉破杀之气的太白金曜，出现。
金曜一现，神兵出世。
金曜南移的方向，是甲石宗的领土。一时间，各派暗中集结派中精英，火速赶往甲石宗。
……
本来是牵着大师兄的衣袖，虽然他没有第一时间甩开是一件特别让她开心的事，但是这进展，果然是因为师兄太不解风情的缘故。
拜托，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害羞，她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你一开口就答应。
于是孟拂的手慢慢上移，察觉到她动作的江宁远反射性的缩手。
耳朵尖已经变得微粉，却又摇摆不定的大师兄，这些反应真是太可爱了。
天色已经慢慢暗了下来，岚城的人们都在检查门口挂上的檐灯。
从一大早就开始热闹的岚城，到了夜间，就满是彩灯的辉光。整个城都是观灯赏灯之处，纵横交错的街上，说是“南油俱满，西漆尽燃”一点也不为过。
除开灯彩外，街市整夜都会开放，路上赏玩，包括奇术异能，歌舞白戏，热闹非凡，甚至午夜时刻会有盛大的烟花。
周围是熙攘的人群，耳边欢声笑语，连带着江宁远的心情也变好。
孟拂牵着终于露出稍微和蔼笑容的江宁远，拉着他去了原主记忆里很少有人的河边。
江宁远发现两人越走越偏，看着还在拉着自己走的小师妹，忍不住道，“这是去哪？”
孟拂对他一笑，一副保持神秘的样子，“我没有走错路，大师兄跟着来就是了。”
在月色照耀下的河边，水面上也漂浮着很多从上游来的河灯，暖暖的黄橙色，让这条河像亮起了繁星，与天上银河相映成趣。
孟拂松开一直拉着江宁远的手，她紧紧拽住的那处已经变得皱巴巴。江宁远轻轻撇了一眼，转回视线时孟拂已经从自己的储物器中取出了一盏花灯。
“你也要放花灯。”他仅仅陈述了一句，然后随意前行几步，站在了河边的岩石上。
孟拂就蹲在他旁边，头也不抬，“你知道怎么放花灯吗？大师兄你可是一心扑在武道上的，这些节日估计很少来。你看我就好了，到时候花灯另一半留给你。”
花灯上可以写下自己的祈望，她这么做就是想看看江宁远心里想要什么。
看她笨手笨脚的组装花灯，江宁远的冰山脸难得出现一抹讽笑，但是他的眼里，是自己不会察觉的温和。
“蠢。”
“……”
什么情况？她这是被嘲笑了是吧？还是被一向寡言少语的大师兄嘲笑了。
孟拂不理他，继续手上的工作，好不容易把花灯弄好，她站起来准备把花灯递给江宁远，结果刚站起来手一滑……
花灯直接落到了河里。
还是翻船状态栽进水里。
孟拂只能苦着脸把花灯捞起来，材质是防水的，就是这么一折腾，本来固定好的蜡烛不见了。
“这下怎么办？蜡烛没了。”她抱怨。
江宁远把花灯拿过来，转来转去检查了下，抬头看着苦着脸的师妹，回道，“还可以放，只是亮不起来而已。而且可以写字的地方沾了水，估计只能放进水里，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鼓着一张脸有些生闷气的师妹，总是想去捏她的脸。
然后等他回神的时候，小师妹已经惊叫着跳开了，眼睛瞪得都快掉下来。
孟拂炸了，“师兄你怎么可以用沾水的花灯碰我的脸！我的脸上抹了些护肤的东西！！洗掉了怎么办！！”
江宁远故作平静地收回手，“想用小师妹你的脸擦干净而已。”
“……师兄你是不是关禁闭久了，连火诀都忘掉了。”孟拂露出鄙视的神情，现在的表情翻译过来，就是——逗谁呢？
江宁远再次陷入尴尬，沉默开始在两个人之间蔓延。
“……”
江宁远有些不自然。
他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渐渐变得奇怪。
自从今上午孟拂摸了他的手，他的心思都是恍惚的，不久前她牵着自己走的时候，总会想起早上她手温软的触感。
他好像，喜欢上了小师妹？
意识到这一点，江宁远看孟拂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孟拂一直和他对视，感觉到江宁远眼神的变化，他眼里的情绪，就像是恍然大悟一般。她的直觉，蠢木头，好像开窍了。
所以，她还是等他开口吧。
结果两个人沉默了许久，也还是什么都没说。
最后他们一起去了地势比较高的山坡，午夜时刻一到，轰隆作响，漫天都是美丽的烟花。
“我……”
孟拂低声说了句，然后不发一语。
江宁远只觉得她嘴唇瓮动，在巨大的响声中，什么都听不见。
只是这个夜晚，多年以想起来，心里都是微妙的。
……
甲石历367年五月廿十一日
神兵出世，天星异动，地摇山崩。
……
他喘着粗气，艰难咽下喉咙中的腥甜，努力撑了撑身子，骨头嘎吱作响，浑身上下都是断断续续的疼痛感。
他看向手背上的刻印，神情复杂。
几天前，他奉师命来这里降妖，不想事成后突生变故，莫名其妙被卷进一个秘境。
这秘境设置的极为凶险，他基本上是九死一生，才挺了过来。
最后的记忆，就是他吐了口血，然后那血被一件物事吸收了，再然后，就是数不清的天雷。
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这里，五脏六腑伤得极重，服了基本的灵药后，也根本无法行走。
他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多久，只知道这次没听小师妹的叮嘱。她出门前还无数遍强调最近不要出去，可是师命难违，结果遭此一劫，也不知道小师妹是不是快要被他气死了。
最糟糕的是，他好像，和一件神器，定了契约。
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他宁愿后半生碌碌无为，也不愿神器在手，大杀四方。
这无关一个男人的志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没有一定实力前，他根本配不上这神器。
可是与神器的契约，他现在根本无法抹消。
于是他只能继续躺在这里，继续苦笑。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一位全身被斗篷裹住的男人，悄无声息拾走了刻有岚山派大弟子几个字的玉佩。
“嘛，一个小门派而已，还是借助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们，杀了神器之主，再抢过来便是。”
……
等到他终于在药效作用下恢复了些气力，已经是两日后。
因为一直修道的缘故，他可以长期不食谷物，平时会让小师妹做饭，纯粹是因为整个师门都是味觉动物。
想起小师妹，江宁远觉得自己不能多呆了。
本来出来时就是行踪不定，还违背了她的叮嘱。实在不知道她会担心成什么样。
迅速换掉衣服，他现在的气力都不够使用清洁全身的灵诀，草草收拾了一下，江宁远开始往岚山赶。
换衣服时，他找不到自己随身玉佩，以为丢在了秘境也就并未太过关心。
然而，等他终于赶回师门。他所见到的，全是断壁残垣。
“……这是……怎么了？”江宁远难以置信，他不过失踪了一段时日，回来后，师门就是这幅样子。
他突然反应过来，开始四处搜寻，“师父！师父！……师弟师妹！”
他像疯了一样，直到找到五师弟毫无生气的尸体。
江宁远把五师弟从一片废墟中挖出来的时候，他的尸体上全是可怖的窟窿，他的眼睛死死瞪着，嘴角的血迹已经完全凝固。
江宁远赤红着眼，更加迅速的开始寻找。
五师弟死不瞑目，他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也是那样，死前被凌虐，死后不得安身。
他好怕，好怕师父、师弟、师妹也都如此。而且小师妹，会不会也？
他不敢想下去，只能拖着疲累的身子，忍受着伤口二次崩裂的疼痛，继续寻找。
他快要喘不过气了，一具具同门的尸体，都让他恐惧不已。这些都是和他一起成长，一起生活的同伴，或许更像是他的家人。而现在，他们的尸体横陈在他的眼前，他却不知道为什么所有的事在他回来后全都变了。
五师弟、三师弟、四师妹、六师弟……全都死了
“不，不，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大力咬着牙，直到牙都咯吱作响。
“嘻嘻，的确不应该是这样的。要怪，也只能怪你拿了神器。”一道柔媚的女声传来，随即一阵青雾绽开，娉婷的身影显现。
江宁远一脸阴沉的神色，咬牙切齿，“是你杀了他们……”
终于露出全脸的女人摇晃着下半身的蛇尾，媚眼迷离，娇笑道，“我才不会欺负太弱的人类呢，杀了他们的，可是你们人界那些修仙大宗，这个锅，我可不背。”
“那么蛇女，你为何现身？你敢说你和这事毫无干系？”他厉声质问。
蛇女正是女主，她哂笑，答道，“还不是看你可怜，整个宗门被屠，却找不到罪魁祸首，连个报仇的方向都没有，这人生岂不是没有乐趣？我蛇女好心告诉你，你还怀疑我是同伙。不信，你就下山去，岚城现在封城，所有人都在找你。”
“说到底害死他们的，就是你。”
“神器认主的消息不久前传的到处都是。然后也不知道又是谁传出来，你就是神器主人，嘻嘻，各大门派杀上门来，苦等你不回，最后毁了这里。放话一天杀一个，今天，啧啧，好像是剩的最后一个了。”
江宁远攥紧了拳头，目眦欲裂。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蛇女最后摆着尾离开了，走时说道，“我家主上厌恶人类，这才让我告诉你。你也不必忙着自责了，今天午时就杀最后一个，他们把人弄到岚城里去了，你现在走，兴许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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