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01】
头……很痛，眼前一片漆黑，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远处呼唤他：
“小远？小远？小远醒醒！”
舒远费力地睁开眼，映入视线的是一张成年男子的脸。那张脸很是英俊，只是有些病弱的苍白，一双幽黑的眼里满是焦急：“怎么样？哪里痛么？”
嗯？痛？
舒远猛地记起，好像就在刚刚，他在学校前面的路上为了救一个小孩子被车撞了。现在不是在医院？那这里是……
舒远转头四望，只见他和钟零羲在一片草坪上，身后事一片葱茏茂密的树木。这……什么地方？舒远心中一片茫然，站起来往前几步，却见前边是个大悬崖，云雾弥漫。
草地、森林、悬崖，舒远可以肯定自己生活了十六年的城市没有这么古朴苍莽的森林，更不会有这么深不见底的悬崖。
怎么回事？舒远心中有些慌乱，下意识地转身问道：“老师……”
成年男子，也是舒远的音乐老师钟零羲已经站起来了，浅色的衬衫还有些许泥土沾染的痕迹，他望着舒远，语气郑重，目光严肃：“舒远，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们应该穿越了。”
穿、穿越？这么像小说的情节也能发生？但城市周围确实没有这么大的森林，他们两个被车撞了以后又毫发无损。除了穿越，似乎没有更合理的解释了。
舒远一下子不知所措起来：“老师，我们该怎么办？叫人么？”
“不能叫人。”钟零羲摇头道，“这森林这么古老，说不定有野兽，弄出声响会把野兽引来的。”
舒远心中更是害怕，但又有些放心——至少钟零羲完全不显得慌乱。只要钟零羲还是清醒而镇定的，他就不害怕。于是舒远还是问那一句：“老师，接下来怎么办？”
“天要黑了，先找个安全的地方住。”钟零羲左右望了一下，说道，“这个悬崖不行，没地方躲。这里有条小路，我们跟着路走，有路一般都有人，但愿我们能遇到好心人。”
舒远低头望去，只见周围的树木草丛好像约好了一样，在中间留出一条路。道路曲曲折折通向密林的深处，不知道尽头是什么地方。他的心情镇定了一点，几步走到钟零羲身边，顺从地挨着。
钟零羲肩膀一别将他挡在身后，举步往小路上走去，叮嘱道：“小心，跟紧我。”
舒远应了一声“嗯”，跟在钟零羲身后。
这是一片原始森林，树木大得可怕。两人先前掉落的附近树木已经有两人合抱粗，越往森林里头，树木越是古老高大，渐渐地周围全都是五六人合抱的参天大树。按理说树木这么高，树叶这么密集，地上应该没有阳光，但这森林里却一片亮堂，周围也没有原始森林里该有的腐叶味道，反而带着一股清新的香气，闻着叫人神清气爽，疲劳全消。两人走了至少两个小时，舒远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他不由得靠近了钟零羲，低声叫道：“老师……”
“别怕。”钟零羲停下脚步，望着他笑着安慰道，“道路一定会有尽头的，舒远，坚持住。”
舒远？啊……是的，钟零羲确实应该叫他舒远，而不是小远，两人的关系已经不再是亲密而尊敬的知己，而是普通的师生了。
舒远心里止不住的难受。
出车祸前半小时，他才在个人办公室里对钟零羲说：老师，我们以后还是当陌生人吧。钟零羲明白了缘由，立刻难过地答应了。半个小时候之后，他在公车站牌处等车，为了救路上的小孩被疾驰的越野车撞到，与说好再不相见的人一起穿越。
现在的情形是有多尴尬？舒远不敢去想，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被越野车撞上的一刹那，钟零羲的声音、钟零羲的手臂、钟零羲的怀抱。
他还以为是自己太过不舍而产生了错觉，现在一起穿越了才知道，根本是钟零羲从旁边跑出来抱住他，想替他挡住车子。要不是两人一起穿越，他从车祸离醒来见到的，就是钟零羲的骨灰了吧？
他的冰冷的骨灰……舒远望着身前半步之遥的高挺身影，禁不住从骨子里打了个寒战。他想过跟钟零羲只当陌生人，但他不能想象这个世界没有钟零羲这个人。
“怎么了？”钟零羲好像后边长了只眼睛，回身关切地问道：“是森林里太冷了么？”
“不是。”舒远垂首，摇头道：“老师，我们继续走吧。”
钟零羲点头，叮嘱道：“要是累了就说，别硬撑着，危险的环境里保持体力是很重要的。”
舒远应道：“嗯，我知道的，老师。”
钟零羲不再说话，转身继续往前走。
这林子怪异得很，似乎只有草木等植物，除了风声，既没有鸟鸣也没有虫叫，难道这森林竟然连一只动物也没有？舒远想想就觉得害怕，这路好像也没有尽头！
正这么想着，道路忽然一拐，扶疏的草木遮掩下，隐约地露出一个山洞来。
“这里有个山洞！”舒远低低地叫了一声，“老师，我们能进去么？”
钟零羲按住舒远的肩膀，示意他等在原地，自己却上前仔细检查洞口的情况，确认没有行走的痕迹，也没有腐烂的气息，才招手让舒远过来。
舒远走过去，见钟零羲蹲在洞口拨弄一丛奇怪的草，不禁也蹲下｜身观察。
只见这草有成年男子一个手掌那么长，细长的叶子扁扁的，跟韭菜一样，上边还开着青色的小花，十分清新美丽。舒远对植物没有研究，转头便想问钟零羲，却见钟零羲望着这草出神，忽然将一棵草拔起，举高了对着夕阳暗淡的光线看了看，又将草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最后放在口中嚼了起来。
舒远知道钟零羲个性谨慎，一定是再三确定了才吃这草的，心中却不由得担心：千万不能有毒啊！
这草果然入口一点味道也没有。钟零羲心中道，双眉不由得舒展开来。他将嘴里的草咽下，转头便看见舒远满脸的担心。钟零羲心中一暖，微笑道：“没事，我知道没有毒才吃的，让你担心了。”
他随手又拔了几根草握在手里，起身道：“来吧，山洞里很安全，天快黑了，我们进去住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舒远点点头，赶紧跟在他身后走进山洞。
山洞进去之后是一片平地，宽阔而明亮，平地的左边是一个山洞口。舒远望向钟零羲，钟零羲点点头，示意可以查看。两人便一同走了过去，抬头，只见山洞口上刻着四个字：
“琅嬛福地。”
琅嬛福地？舒远皱眉，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古代神话中天帝藏书的地方，金庸小说《天龙八部》中无崖子与李秋水在大理无量山的居所也叫这个名字，里面有很多武功秘籍。”钟零羲解释道，“琅嬛历来都是藏书的地方，我们可能跟小说里一样，闯进了高人的书库了。”
“那……”舒远听明白了一点，“我们现在是在大理无量山还是别处？”
“无量山的琅嬛福地在深崖之下，没有这么大的森林，我们是在别处。”钟零羲微笑道，“舒远，你再看那四个字。”
舒远立刻抬头，仔细一看，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这“琅嬛福地”四个字，竟然是简体字，哈市从左到右读的！
如果是在在古代，怎么可能有从左到右读的简体字？如果不是在古代，哪一个自然保护区能有外边那么广阔而苍莽的原始森林？
“不是在现代，洞口的那种草在中古时代就没有了。”钟零羲略一沉吟，微笑道：“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进去看看再说。”说完不再犹豫，抬脚就往里走。
舒远咬了咬嘴唇，赶紧跟上去，心中不住地担忧。
山洞之后这是个四方的石室，分作左右两半。左边是石床、石几、石桌、石凳，而右边是数个石头架子，架子上边一卷一卷的全都是布匹。那布匹数量之多，比布料店也不遑多让，将石头架子塞得满满当当，一点缝隙也不留。
“这……”舒远皱眉，难道进入了什么布料铺子的仓库？可是什么布料商会将布料藏在这种深山里？
正不解地时候，钟零羲忽然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舒远。”
舒远转头，只见钟零羲走到石室的左边，在石床上坐下，望着他说道：“你过来一下可以吗？”
舒远不解，却听话地走了过去：“老师，怎么了？”
钟零羲脸上没有笑容，望着他认真道：“舒远，我跟你说一件事。”
舒远从未听过他用如此严肃认真的语调跟自己说话，当即将手垂在身侧，比平时听课更认真以待：“老师，您说。”
钟零羲道：“舒远，我检查过了，这个山洞很安全，不会有野兽更不会有坏人来，你不要怕，知道吗？”
舒远点点头：“嗯。”应完之后，舒远的眉头皱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钟零羲抬手将一支韭菜一般的植物递给他，微笑道：“这个叫柷余草，就长在山洞口，数量很多，吃一根能保持一天不饿。你要是饿了，就拔一根来吃，要是无聊了，就拿着山洞里的卷帛来看，只要三天就好，知道么？千万别离开这山洞，也不要害怕。”
舒远心里不舒服的感觉，仍旧点头：“嗯，好，我不离开山洞。”他心头的疑问越来越重，只是等着钟零羲说原因。
钟零羲便微笑道：“舒远，我有些不舒服，可能要昏迷个两三天。”
“什么？！”舒远大惊失色，先前的镇定荡然无存，扑上去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慌乱道：“你受伤了？在哪里？我看看！怎么会……”
说到后面一句，眼中已经有了泪。
“小远！”钟零羲抓住舒远的手压在石床的边沿，制止住他的动作，微笑道。“不是很重的伤，三天就好。你要是害怕，就……咳……”他抿嘴低咳了一声，勉强地说道：“就摸摸我的心口，还……还跳动，就能醒来。”
舒远还想问，钟零羲却再也支持不住，嘴角缓缓流出一道血迹，双眼一闭，仰头倒在了石床上。
“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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