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爱与不爱

　　“云姐姐，你没事吧？你，你别怪苏柚姐姐，其实她······”江晓云两手紧抱住云皈的胳膊，急忙解释道。

　　“晓云，我知道。”云皈出声打断她，脸上带着笑，分明没往心里去，她自己清楚，造成这一局面的人是她，苏柚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云皈没有深想下去，倒是扭头诧异的问道：“你师父好些年没有来京城了，这回是怎么了？”

　　江晓云俏脸爬上两朵红云，一时间害羞不已，双手抱得更紧了，两只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肯对上云皈的视线，支支吾吾了老半天才低声说道：“我向师父表明心意了，师父说，如果京城之行后我还不后悔，就······就和我在一起。”

　　最后一句说完，人已经羞得抬不起头来，跺了跺脚跑远了。云皈被她的模样惹得轻笑出声，继而又深深的叹了口气。

　　沈陵喜欢江晓云，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只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并非只要你情我愿那么简单。就是因为一开始错误的相遇，才造就如今这般境况，云皈不知道若是时光流逝，沈陵是否还会做出与如当初一样的决定，她只知道自沈陵发现对江晓云的情意后就再没来过京城。

　　世人都道感情不易，云皈亦深以为然，如温雅沈伊，如沈陵江晓云，更如她和楚清。

　　楚清。

　　她无声念道，一时愁肠百结，她也看不清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想法了。

　　然而还未等云皈趁着这段清闲的时间坐下来好好想一想，理一理，一个消息就迎头砸来。

　　皇后娘娘为瑄王冯骥康订了婚事，对方正是丞相千金宋嘉月。外间相传，睿亲王也想借此机会喜上加喜，给世子楚清订一桩婚事，听说这几日睿亲王府可热闹了。

　　云皈听到消息人就懵了，楚清这么快就要说婚事了，这就是最终的结果？这就是他的心意？

　　一阵寒意上身，云皈无力的坐倒在地，靠着椅子蜷缩成一团，双眼无神的望着自己的鞋尖，刚上过药的伤口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和楚清相处的一幕幕的过往清晰地在脑中回放，就连对方或面无表情或嘴边含笑的神态都像是刻印在了她的脑海里，随着回忆汹涌而来。

　　眼睛里有些湿热，微微泛着刺痛感，云皈下意识眨了眨眼，贝齿轻咬着下唇。

　　不应该啊，她不是，本就对这段感情不抱希望吗？不是说感情易变，她经受不起吗？还是说，在她一面信誓旦旦的下定决心不去在意的时候，她的心却坦诚的缴械投降，沦陷在对方的感情里了吗？

　　云皈一直坐到月上中天也没想明白，心乱如麻，结成了一个个死结。

　　“阁主，太晚了，该休息了。”青尾的声音突然传来，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说话时声音还有些嘶哑。

　　“青尾。”云皈分毫未动，只是张口轻轻唤了他一声，她的声音极轻极低，如果不仔细听都能忽略过去，她说：“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了，怎么办？我发现的时候，他好像要和别人成亲了，又该怎么办？”

　　青尾心里一惊，沉默着垂头半晌，忽然蹲下身子，直视着她说道：“去和他说清楚吧，把好像变成肯定······不管怎样，我都在你身后。”

　　云皈被他一说，犹如醍醐灌顶，抓着椅子就要站起来，这才发现蜷腿坐的久了，两条腿又酸又麻，感觉更像是千万只蚂蚁在骨头缝里来回的爬。云皈没站稳，身子斜了斜，被青尾稳稳地抓住。

　　她尴尬的笑了笑，刚要抽出来，青尾就自己收了手，向她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云皈一路赶到楚清的住处时，心跳也越来越快，她甚至连第一句说什么都不知道，离得近了，还有些想要临阵脱逃。

　　这么晚了，说不定他早就睡了呢，云皈不太确定的想，脚下动作不停已经飞进楚清的院子。

　　楚清院子里一个守卫的人都没有，静悄悄的，云皈都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只是那心跳在看到门窗上被烛火映出来的两个身影时，顿了一两拍。

　　从外面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一个身影窈窕纤细，发髻成环状束于头顶，绝对是女子无疑。这才是院中无人的真正原因吧，云皈的心犹如被钝刀一下下的磨着，不见伤口，却难受的厉害。

　　她脚步轻移就想要离开，屋里的人却动了，向着门口的方向过来。云皈身形一动，稳稳地跳到角落的一颗大树上，正好被屋檐半遮掩着，能看到前院的情形，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直到屋里的两人完全走出来，云皈才发现其中一人正是话题中心即将和瑄王成婚的宋嘉月，楚清恰好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宋嘉月似乎情绪有些崩溃，一双手捏的死紧，歇斯底里的哭喊道：“真的不行吗？只有你能帮我了，真的，真的没办法了吗？”

　　楚清说了句什么，声音不大，宋嘉月却慢慢停止了哭喊，泪眼朦胧的盯着楚清看了一会儿，惨然一笑跑走了。

　　云皈被这一幕弄得几分糊涂了，只见楚清已经转身回到院子里坐下，她遥遥的望着他，也没了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楚清终于动了，云皈按压下心中的各种想法，准备等他回屋就离去，至于心心念念的答案，云皈黯然了一瞬，下次再问吧。

　　“你打算在上面坐多久？”

　　云皈低垂着头看去，楚清竟是来到了树下，微抬着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她，对上他的视线时目光柔和，唇角也微微勾起。

　　“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恰巧碰到了你们。”云皈有些不自在的解释道，手又抚到了镯子上。

　　“我知道。”楚清说道，两人之间又沉默了。

　　许久，云皈还是没忍住，语气带着不自知的酸意，说：“宋小姐来向你表明心意？”

　　其实云皈对宋嘉月半分恶意都没有，甚至可以说她挺喜欢宋嘉月的纯真个性，只是话一说出口，才觉出几分不对，她懊恼的咬了咬唇，不说话了。

　　楚清怔怔看她，直把云皈看得心头火气，怒瞪了他一眼，楚清才将视线转到一边，嘴边的笑意更深了些。

　　“怎么这么晚来找我？”楚清问。

　　宋嘉月不是也这么晚来找你？云皈钻进了死胡同，即使心里明明白白这两人做什么也归不着她来管，她也控制不住自己，楚清说个什么她都禁不住想要和宋嘉月对比对比，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都不像她自己了。

　　挣扎了半天，她才不情不愿的说出了事实：“我听说你要成亲了，来看看，这就走。”

　　云皈说完就没敢往下看，生怕看到对方或喜形于色或无动于衷的神情，她怕，怕自己因为儿女私情变得不再是自己，也怕难得吐露心事对方却早已不在意。

　　爱情，果然容易让人变得患得患失。不爱时尚能做到不动于山，爱上了又如惊弓之鸟终日不得安宁，受不住想放弃时更会痛不欲生，万念俱灰。爱与不爱皆是输，云皈战战兢兢生怕沾染半丝，自以为冷静自持，事到如今才发现她早已深陷其中再也无法全身而退。

　　就在云皈越想越黯然之时，楚清突然伸手握住她悬在半空中的右脚，轻轻一拽就将她从树上拽下。猝不及防之下，云皈忍不住叫出声来，然后就被人稳稳的安置在地上，因为惊吓，心跳都快了许多。

　　只听他说道：“抱歉。”

　　下一秒，云皈就被他搂紧在怀中，瞪着一双犹带着惊诧和不解之色的眼眸，侧脸耳端紧贴着他的胸口，鼻尖萦绕的俱是他身上的气息，清清淡淡，煞是好闻。

　　楚清的手就在她身后，云皈第一次觉得自己竟也可以用娇小玲珑来形容，要不然，她怎么会轻轻松松就被楚清抱个满怀呢？楚清的手搂住她后渐渐放松了力度，云皈在他怀中僵硬的犹如一块人形巨石，一动不动，只有眼睫毛不安分的眨动着。

　　楚清发出长长的一声叹息，胸腔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着，柔软的衣料蹭到云皈的脸颊，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语带歉然的说：“抱歉，只是突然间觉得你离我很远。虽然看到你来找我很开心，听到你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也很激动，可是当你不看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下一刻又要甩手离去······云皈，如果我有了婚约，那一定是和你的······”

　　云皈身形一震，下意识的就要抬头去看他的脸，却被楚清的大手按住。云皈感觉自己的脸上燃起了大火，温度灼热，几乎要将自己的面皮烧起来。

　　原来他也是这般惶恐不安，和她一样。

　　或者说，爱情本就是这样，热情起来会让人摸不着头脑，扼腕起来会让人捶胸顿足，随着时间的变迁可能会变得更加香醇也可能会被现实打败，但这不都是爱情的一部分吗？

　　哪里有完美无缺的爱情，哪里有只会让人悲伤流泪的爱情，万物不可以片面看之，可怜她直到今日才明白过来。

　　好在，一切都不晚。

　　云皈视线低垂，看到地上的影子亲密无间的挨在一起，她的手指动了动，最终回抱住了楚清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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