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出兵山寨

　　云皈和云既明已经在寨中住了五日，两人住的屋子分里外两间，此时云既明已在外间的床上入睡多时。整间屋子除了里间的窗，其他都被封锁住了。云皈透过窗看向那并不算陡峭的山坡，如果这是他们认为可以不封窗的理由，云皈觉得她被小瞧了。

　　当云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那被云皈看不上眼的山坡上突然掠过了一个火红的影子。不过片刻，红衣男子便眉眼带笑的立在了云皈身前。云皈眉头一挑，竖指于唇间，随后走向外间点了云既明的昏睡穴。

　　“沈陵，你怎么来了？”

　　“听说阁主要嫁人，我怎能不来祝贺一番。”沈陵轻撩衣摆坐在凳子上，唇间的笑意从未止过，若是旁人看了，怕是不会认为这人是杀人于无形的杀手，而是风流倜傥的书生公子。

　　“······”

　　“阁主还是这般无趣。”

　　云皈无奈：“晓云和苏柚也来了？”

　　“那是自然。徒弟们爱跟师父，师父也不好拒绝不是？”沈陵说着，幸灾乐祸的笑了：“苏柚的武功又精进了许多，阁主可要小心了。”

　　“别告诉她我在这里。”云皈皱眉。

　　“阁主忘了吗？她可是留步城前任城主的女儿，你想，曾经的留步城变成这般模样，一个为了替父报仇，都能认仇人的属下为师父的人，又怎会放任父亲曾管理的城市被别人糟践呢？”

　　“她并不是真的爱她父亲。”

　　“但她可以以此为由，就像你曾经告诉她的。现在嘛，她只是在给漫长的人生找些事罢了。”

　　云皈略感头痛。苏柚的父亲苏成，正是上一任不留城城主。云皈接到任务前去刺杀他时，遇到了被关在密室中的苏柚。那时的苏柚毫无人气，整个人都呆坐在床上，身上布满了鞭子抽打过的痕迹。云皈这才知道众人面前德行兼备的苏大城主，背地里却是个因妻子背叛而疯狂，长期对女儿实施家暴的伪君子。理所当然的，云皈救了苏柚。只可惜多年被关在密室的苏柚已经完全封闭了自己，当得知自己的父亲死去后，想到的竟是自杀。同样得不到父亲的关爱，云皈难免升起了些同病相怜之感，无奈之下便劝道，你的父亲是我杀的，如果你没有理由活着，那就当做是为了报杀父之仇活着吧。

　　“她要来不留寨？”云皈沉吟许久后问道。

　　沈陵盯了半天没在云皈脸上看到任何懊恼、后悔的神情：“苏柚杀了新城主，冯骥康等人都以为是不留寨对他们的挑衅，正在紧密布置如何屠匪。”所以，她才不会来坏了你的好事。只是没能看到云皈变脸，沈陵甚觉无趣。

　　沈陵离开时，在山下遇到了等候多时的苏柚。

　　“师父。”

　　“你知道了？”沈陵嘴角一抽。

　　“······阁主有事所图？”

　　“没错。”

　　“那徒儿先回去了。”

　　直到苏柚的身影消失在眼中，沈陵才甩甩头跟了上去。漆黑寂静的夜里，空留下一声长久的叹息。

　　之后几天没有什么大的变化，留步城一行人紧锣密鼓筹备着如何在不留寨年会当日一举灭敌，不留寨的人则满心欢喜的准备着过年会。唯有云皈和云既明最为清闲，云皈还能看看话本子解解闷，云既明不识字，只能趴在桌前学着写大字。云既明表面上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心里却时不时担忧着距离年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这日，凤婉兮放下吃食后，没有像往日一般马上离开，她踌躇了许久后劝道：“姑娘，我听闻你会些功夫，趁着这几日寨中繁忙，还是找机会离开吧，寨主怕不会好生待你。”原来昨日凤婉兮在厨房拿饭菜时，听到几人调笑时说道，那寨主竟是打算娶云皈过门后，就将她休了，狠狠将其羞辱一番以报当日之事。凤婉兮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劝一劝，在她看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有能力就该想办法逃脱才对，这姑娘也太认命了些。

　　云皈自知那寨主心胸狭小、小人得志，此时倒是对凤婉兮高看了两分，在寨中待了几年，心肠倒还不错。既然她肯提点自己两句，云皈倒也愿意提醒提醒她。云皈放下手中的筷子：“我被带进来那日，恰好听说了一件事，朝廷派了个王爷来了留步城。”

　　凤婉兮眼神一怔，这些年不留寨坏事做尽，新城主无能，寨中的土匪提起他都会不屑的往地上啐口唾沫，她在寨中也知晓个七七八八。此次朝廷派人来了，岂不是表示······

　　“我那点功夫也打不过那木由，反正最迟年会那日就会有变动，我便等着官府救人即可。你到时候报上身份，官府定会送你回去。”云既明听了，一脸激动的望着云皈，云皈笑了，对他说道：“那日未告诉你，就是怕你胡思乱想，结果你还是······这下不担心了吧？好好吃饭。”

　　“如果······如果不想说明身份呢？”凤婉兮犹豫了，这和五年前已经不同了，她已被人污了身子，怎么有脸大张旗鼓的回去？

　　“你不想回去了？”

　　“想，我怎会不想回去？我只是、只是没脸回去罢了。”

　　“寨中可有人知道你的身份？”虽然那日之后凤婉兮没有说起自己的身份，却也有几分默认的意思。此时，她点了点头，略有些难堪的捂住脸。被抓来时她也想尽了办法，可惜对着一群土匪说什么也没用，那些人就算知道了她是城主之女也没放过她。

　　“趁乱逃跑吧，免得被土匪指认了身份，官府知道后定会干涉的。至于怎么逃跑，我相信你总会找到方法的。”云皈说罢，夹起一块竹笋放入嘴中。

　　凤婉兮沉思着离开屋子。窗外，苏柚收回视线，无声地走了。

　　终于，年会到了，寨中锣鼓震天，热闹又嚣张。云皈摸了摸刚送来的喜服，眼中闪过一丝嫌弃。也不知是何人穿过的喜服，布料颜色陈旧不说，甚至连衣袖处的一些针脚都散了，既然寨主态度敷衍，云皈也懒得陪他多演这一出，将衣服团了团就扔到床脚了。

　　“姑娘······你说这官府的人怎么还没来啊？”凤婉兮迟疑道，今年的年会依然办得风生水起，毫无其他变化，逃生的机会就在眼前，凤婉兮难免有些焦急。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回去等着吧。”云皈眼神扫过对方拿来的胭脂水粉，淡淡说道。

　　凤婉兮捏了捏手指生出一笑：“是我着急了。”说罢，她便要走，正在此时，从早上起就喧闹不停的寨子突然静了一瞬，然后便更加吵闹了起来。凤婉兮匆匆打开门望去，一众人脸上再不见任何笑意，慌乱的在寨中跑着。云皈没有骗她，她这才稍微定下神来。她回过身，也不管云皈是否在看她，深深地向云皈行了个礼后，转身向着自己的屋子跑去。东西早在几日前她就准备好了，大抵是些衣物，她想了许久，唯有后山的位置巧妙，虽然路不好走，但届时她在身体要害处多绑些衣物，怎么也能拼一把。

　　不留寨本就是一团散沙，现在更是乱的不成样子，若是留步城城主的能力强些，无需朝廷派人来，他们也发展不到如今的模样。寨主打从听到张黑子汇报说整个寨子被官府堵死了，就急忙向木由的屋子奔去，还未到地方，就看见木由疾步向他走来。寨主着急的叫道：“官府来了，都、都围住了，怎么办啊？”

　　“只有官府？还有没有什么女人？”木由看起来比他还要着急。

　　“你、你你现在还要什么女人？我们都要完了！”

　　木由顿了顿：“确定官兵周围没有女人？”

　　“哎呀，现在不是······”寨主被木由阴森的脸色吓住，不由自主的回答：“没有······真没有。”

　　木由不再管他，转身向着后山走去。

　　“你去哪儿？”寨主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他已经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了。

　　木由嘲讽的笑了：“去哪儿？当然是要离开了。”

　　寨主整个人一惊，仓促间拽住他的衣袖喊道：“难道你不管不留寨了吗？你不是还要我们找人吗？我们没了，怎么帮你找人？”

　　“我要找的人没有被引来，却引来了官兵，何必还留在这里自找麻烦？毕竟，我需要的只是不留寨罢了，寨中的人是谁并不重要。等官府的人走了，我再建一个就是了。”木由甩开他的手，寨主一脸绝望的样子让他的心情愉快了许多，他相信她还活着，也相信一定能找到她。

　　不留寨所谓的后山正是云皈曾在窗后看过的山坡，木由到那里时，正看到一个女子扶着旁生的树木，小心的向下踱着步。木由摸着下巴在一旁看好戏，这山坡对会些武艺的人来说算不得什么，可对眼前这一看就不会武功的人，摔下去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仿佛为了验证木由的想法一般，那边的女子脚下一滑，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重重的摔在坡上，向下翻滚而去，这高度，一定会摔死吧，真可惜，木由眼里满是趣味。这时，坡下不知哪里蹿出一个身影，轻点几步到那女子身边，一把将她捞了起来。木由定眼望去，正好看到那人已经抱着人，稳稳的立在坡上，恰逢山风轻轻拂过，露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苏柚！”木由失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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