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洞悉端倪
今日和往常一样无事，裴御照例来到了胡同平秋所住的那个客栈，想接她去吃早饭。
前几日他注意到了，她最喜欢的，就是味珍轩的玲珑包，他早就派人去备下了，就等着她下来。可今日几番派人前去相请，回报的人却说，连人都没有见到。
他在想，许是那日在红坊他说的话过了些，她好强，那番言语肯定激怒了她，现下正在生气呢。
他无奈轻叹，亲自下车。她性子不服软，他又不愿和她一直气下去，所以，这事儿，还是他来吧······
此时月姨在里头忙得不可开交，乞巧节快到了，她忙着给平秋、丫鬟、下人们准备礼物。乞巧节，又被称为女节，少女们过节多为祈求如意郎君，妇女们过节则盼望早生贵子等等。
商家一向亲善，在漓江时，夫人便总是这般待她们，如今人不在了，这习俗却不能丢，一是不能让大家心生不悦，如此关键时刻无端生出了变故；二是更不能让大家察觉，夫人和老爷不在了，被平秋发现。
她熬得几晚，这几天夜里总是有风，烛火摇曳，害得眼睛都红了。全然不知，裴御此刻正朝着二楼上来——
裴御到了平秋的房外，几次敲门，都没有答应，他便开始喊她的名字，住在隔壁的月姨闻声而来，裴御见到月姨，恭恭敬敬地行了长辈礼后，问：“月姨，平秋在里面吗？”
月姨摇头，说：“平秋昨夜便和陈伯商量好了，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今天一早便出去了，至今未回，少爷不如先移步大堂等候？”
毕竟商家多女眷，一个大男人一直在厢房徘徊，名声总归不好。
裴御自知失礼，应声后这就下去——
楼梯上正好遇到了刚从漓江回来，前来找平秋的秦柏舟······
此刻平秋和陈伯已经去市集上找了几件像模像样的风水先生黄马褂。
她简单地将头发束起来，将眉画得又黑又粗，倒还有点像一个小小公子哥。陈伯呢，穿得也比平常更雍容华贵，特别是那玉佩，虽不名贵，但却是父亲打天下得到第一桶金时，送予他的。
平秋的意思是这样的，如今乞巧楼既然是关键地。她必须事先打探好，在那晚，乞巧楼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又有何人在场，鹊桥云淡厢房为何平白无故到了出不起租金的余华手中，幕后主人是谁。才能够确保当晚行动，不会乱了方寸，一不小心落进敌人的另外一个圈套。
她想了很久，都觉得佯装成想要租下乞巧楼整整一楼的富家少公子和老爷比较合适。以勘察风水为由，让店家出具近几年间发生的事情，总能在这些杂乱如麻的事件中找到点蛛丝马迹。
看到平秋英姿飒爽的样子，陈伯显少地笑了，他已经是接近花甲之年，却痛失挚友。此生至此，心中如野火连原，寸草不生，故另号白草先生。看平秋这冲劲这智慧，倒是让他不得不想起，商澈还在的时候。
“陈伯，你笑什么？”她不解。
陈伯笑了笑，说：“我只是想到了你的父亲。”
商澈小他二十五岁，他四十岁的时候，商澈和平秋也就差不多一个年纪，也是这般的有胆识。商澈最开始也是一无所有，不过五年，就重建漓江格局，成为一方霸主。让他不得不觉得，商家人的骨子里，都流着能够起死回生的血。
他辅佐商澈二十年多年，与商澈为一生挚友，琴瑟和鸣。当他知道他的死讯的时候，他一夜白头，挥刀断指，就如伯牙绝弦，十指连心啊，这是何其的疼痛。
如今想来，他都不能真的释怀。好在还有平秋，她像极了她父亲的胆识勇敢，他未能陪好友走完的，如今，他必当尽心竭力辅佐于他的女儿。
陈伯和平秋来到了乞巧楼。
七夕佳节将至，乞巧楼可以称得上结灯挂彩，歌台暖响，春光融融。
平秋刚进去之时，言语间说得很明白，小厮前去通报说要高价租下乞巧楼，乞巧楼派来几人详谈，平秋和陈伯通通不见，因为，他们都不是幕后的主人。
果然是通晓行情。要想知道店家真正的价格，有的时候，可能真的不比刘备三顾茅庐更简单。能在如此佳节，以一楼造这声势，实在不简单。
他们点的都是最昂贵的菜式，四到奉，四热荤，四大碗，八咸点，八甜品，等等全点了个遍。凡事都只尝一口，便不再动筷，又送去了不菲的银两，小厮称：“我家公子心诚，楼主却避而不见，谢贵楼佳肴，不必再会。”
乞巧楼将这些话如实地报了上去，这人称“杨槐”的楼主便赶在他们离开前拦住了他们，亲自道歉照顾不周。为什么叫杨槐呢？其实此人真名叫杨怀，可惜实在是过于鬼精，所以大家都习惯以“槐”字代替。
平秋拦住了杨槐，拒不接受其的道歉，并说：“父亲有意以高价租下乞巧楼，为家中诸多女眷出来游玩时所住，楼主便告诉我，你要何价，才肯租即可。”
杨槐听之哈哈一笑，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在下的店，任凭是什么高官显贵都能只租其一，概不接受整栋而出。无论何价。”
真是聪明，蓉城有钱有势的人何其多，乞巧楼却只有十三层，每年总得落上几门几户不能如愿，落下的那些高官显贵，来年自然第一个头抢，这价位则越来越高。
“那便不用谈了，在下告辞。”平秋不愿与他多说。
“公子留步，我看公子心诚，倒不是不能谈，只是小店的确有规矩，数十年未曾变过。在下可以为公子找一足够满意的楼层，如何？”
鱼儿上钩了。
平秋缓缓转身，她看了一眼屋内做的陈伯，对杨槐说：“父亲最信风水之说，如若楼主能够将这十年来，乞巧楼各个厢房住的什么职业的人，男女，方位，都报给我们的大师，他们审核后定下哪一楼，为父愿意出五倍的酬金，先生请收下，这是为父的定金。”乞巧楼厢房本就是天价！现在竟然还五倍！
可见再怎么鬼精之人，也是见钱眼开，杨槐几乎迫不及待地就答应了。
看他们的装束，也是从商之人。商人多信风水，不怪他们如此忌讳。
于是杨槐便拿来了这些年记录在册的档案。密密麻麻一叠。送到后关上了门，好酒好茶备着。
平秋从年份最久远的开始看起，在十年前鹊桥云淡厢房旁边找到了蒋秀玉的名字。蒋秀玉曾经来过鹊桥云淡厢房旁的小隔间，如果是正常吃喝，依秀玉茶坊势力，租下另一楼绝不是难事。此行，必有目的。
她立马派人去将之前裴御送给她的蓉城事记拿了出来，蒋秀玉那章称，十年前，蒋秀玉当时有位情郎名叫许融。当时正好就坐在鹊桥云淡。只是不知后来怎么了，当晚后，许融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蒋秀玉又莫名其妙地和穆泾渭在一起。
平秋细细看去，这许融在厢房的宾客名单里，当时还有一个女性的名字。
如此，便明朗了。
定是祝融和另外一个女子相会，被蒋秀玉发现了。
这样说来，蒋秀玉是和鹊桥云淡厢房有关系的。而余华选在这里动手，这绝不是巧合。
依照裴御的说法，余华拿到这间厢房，是想要害蒋秀玉，再借她之手嫁祸裴家，蒋秀玉应当不知才对。
她有一种直觉，告诉她，蒋秀玉是知道此事的。
如果蒋秀玉知道，那，此局害的人又是谁？
她摇摇头，此等大事，定不能凭自己一点直觉。
看来，还是需要亲自走一遭，才能解此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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