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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久佩绿绶羡芳草 5


  雍澈一指拂出,正中常怀英的手腕,手枪应声脱手。郭心阳腰间的长剑几乎同时出鞘,剑尖直指常怀英咽喉,在其肌肤前不足一寸处凝而不发。

  “怀英。”杨玉廷慢慢的拔出自己的佩枪,放在几上,“事已至此,我们就不要再做困兽之斗了。”他抬头望了望站在厅中高大的郭心阳,和颜道:“郭贤侄,佩枪在此,何时动手,请吧!”

  郭心阳低声问道:“二位,还有何遗愿,但教郭某一口气在,敢不从命!”

  杨玉廷侧目看了一眼早已失神的常怀英,“怀英,把那东西给他们吧!”

  常怀英微微一愣,待看见杨玉廷坚决而柔和的目光,这才从里怀中拿出一个锦囊绣包放在几上。杨玉廷也从军装口袋中拿出一个一样的绣包,打开囊口,从中取出一块凝血般的深红色盘龙玉玦。

  “这两块东西,你们留在身边,轻易不要示人,若要办大事,或能用到!”杨玉廷将两块玉玦交给二人,雍澈接过常怀英的那块墨绿色的玉玦,毫不犹豫的塞给郭心阳,“心阳,你都收着吧,我一个郎中,从没想过干什么大事。”

  杨玉廷看了雍澈一眼,从容笑道:“雍公子宅心仁厚,又是燕怡堂传人,日后必有惠于桑梓。郭贤侄,看来今天还是要你送我上路了!”

  “恕难从命!”郭心阳拾起两支手枪,“我和雍子澄只是来缴枪,其余的话,算是我临别前送您二位的!帅府卫兵就在门口,我们一出去,他们便会进来…”

  杨玉廷拍了拍沙发椅扶手,大笑起身,“想当年老帅气吞山河,何等豪情!想不到虎父犬子,他小六子有心杀我,却不敢见我最后一面!哈哈,郭贤侄,你去同他讲,枪我已交出来了,要杀我,却要他亲自动手,旁人来,我不服!”

  郭心阳微微皱眉,“杨大伯的意思小侄明白了,容我和他打个商量。二位,我们去了!”

  郭雍二人转身刚要出厅,杨玉廷又喊道:“郭心阳!”

  郭心阳转过身来,拱手道:“杨大伯!”

  “好!你爹终于还是留下了一支血脉,哈哈,很好!”

  郭心阳脚下再不停留,拉着雍澈出了老虎厅。

  二人甫一出门,却见厅门外十多支长枪对着他们,二人呆立在地,一动不动。

  “把枪放下!”少帅不大的声音从持枪的卫兵身后传来,他拨开人群,走到郭雍二人身前,“怎么样?”

  郭心阳将两支手枪从腰间拔出,递给少帅,“杨玉廷说了,还想最后见你一面。”

  少帅听了微微一愣,旋即平静如常,缓步与二人擦肩而过,向厅门走去。

  “少帅!”郭心阳又道,“他们想让你亲自动手!”

  少帅再未止步,推门进了老虎厅。

  良久良久,老虎厅内传出两声枪响。卫兵们鱼贯而入,刚一进门,便迎到精疲力竭向门外走来的少帅。雍澈的视线穿过众人,隐约间看见杨玉廷端坐在沙发椅上,一动不动,瞧不清头脸,只是看到他身上的点点血迹宛如冬梅初绽,和肩章上的将星相映成辉。

  “讵同西蜀偏安,总为幼常挥痛泪。凄绝东山零雨,终怜管叔误流言。”第二天在早点摊上,郭心阳拿着份报纸,自顾自读道。

  “什么啊?”雍澈置箸问道。

  郭心阳放下报纸,低头叹了口气,“这是少帅给杨玉廷送的挽联,逝者已矣,还扯这些有的没的。”

  这天本就休息,经历了昨日之事,二人也都无心温书,便打算去寻梅清等人相聚。尚未吃完早点,早有燕怡堂里的伙计飞也似地跑来,“少东家,你怎么还在这?”

  雍澈奇道:“怎么了?慌成这样。”

  “来了二位军爷,开着车来请你,先前去郭公子府上请过,空跑了一趟才找到咱们铺上!”

  郭心阳冷笑道:“估计又是鲁大哥和程先生,走吧少东家!”

  二人到了燕怡堂老铺,和那两个当兵的也不多言语,直接上了车。正如郭心阳所猜,请他二人的,正是鲁征超和程秉真。

  “主少国疑,杨玉廷有取死之道,少帅也有必杀之心,唉,难为了少帅年纪轻轻,尽敛锋芒,整日寻欢作乐,掩人耳目。”程秉真正身坐在同泽俱乐部鲁征超办公室的沙发里,独自慨叹道。

  鲁征超轻描淡写的问道:“心阳,子澄,听说昨天你们也去了帅府?”

  “嗯,是少帅让我们去的…”不待雍澈说完,郭心阳插口道:“是这么个事,昨天少帅一时冲动,要杀杨玉廷和常怀英,可他踟蹰犹豫,总下不了决心,让我们陪他说话解闷,最后还是我出的主意,让他丢银元定夺!”

  程秉真听了意味深长的笑了一声,并不言语。

  鲁征超叹道:“这等大事,怎能如此儿戏!可正如程先生所言,他们做事太也过分,丝毫不将少帅放在眼里,阻挠统一大业不说,似乎还和外人勾勾搭搭,杀他们也不算枉杀。”

  “三位。”程秉真低声道,“今天我来,还有一事要告诉大家。”

  他声音不大,口音奇特,可他只要一张嘴,便似乎有种魔力,三人都正了正身子,专注的听他说话。

  “内线的同志今天凌晨传来密报,说杨玉廷、常怀英二人亦是‘酒龙’同党,据说消息十分可靠。”

  一时间,屋内寂然无声,也不知过了多久,郭心阳才开口打破沉静,“程先生,依您的意思,‘酒龙’竟然能和杨玉廷、常怀英这等大员有瓜葛?”

  “只怕是这样。”

  鲁征超奇道:“可那龙久何德何能,竟能和此二人平起平坐?”

  程秉真叹道:“我说过,这‘酒龙’是老牌的顶尖杀手,干的事虽不足与外人道,但我们大概猜得出,他定是要与东北不利,与国家之统一不利。与他勾结之人,少不了军政要员,否则何以成事?”

  他喝了口茶水,又道:“而且,那龙久也不是泛泛之辈。当然,我指的并非他的功夫,而是他的家世。龙久的父亲龙利显,早年追随张焕榕在东北组织革命,事败后,其父被奉军所杀,家中几个叔伯也怕受累,变卖了不少家资入关避祸,独留下龙久和老母两个孤儿寡妇。我说到这,你们应该明白他为何如此痛恨奉军了吧?”

  雍澈喃喃道:“想不到龙大叔还有这等遭遇,若不是程先生您说,单看他整日恣心所欲,真瞧不出他还藏着这等伤心事。”他说道这里,不由得又瞧了眼郭心阳。

  无人宽解雍澈心中的愁思,也许此时仍能同情“酒龙”的也只有雍澈一人。

  鲁征超向程秉真悠悠道:“程先生,透过杨常之事不难看出,少帅是愈发器重心阳和子澄了,咱们是不是…”

  程秉真缓缓道:“两位老弟最近还是专心读书吧,帅府那边若再来请,你们正常往来便是,切记不可走得太频太近,最近这天相,是怎么都瞧不准,总感觉是要变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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