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拜访上海

　　“美言，你收拾好了没啊？”王恩沐不耐烦的催促道，女人真是麻烦的动物，只是去一趟上海几天的时间罢了，郑美言就磨磨唧唧没完没了的在那化妆打扮起来，真是烦人。

　　“恩沐——，再等一下就好了”郑美言娇声道，身旁围着三四个佣人，每个人手里都举着放着不同首饰的梳妆盒供她挑选。

　　“快把这个拿走，真是难看的要命”郑美言看了看金珠手里拿着的红宝石耳环，撇了撇嘴，这种耳环要是戴回去让那几个姨娘看了还不笑掉大牙，这人，她可丢不起。

　　王恩沐无奈的看了看房间内来回忙碌的下人丫头，抬手看了看手表更加的感到不耐烦。

　　“恩爷，您先喝点儿莲子茶，坐下歇歇”耿其月端着冰镇的莲子清心茶小心的递给王恩沐说道。

　　“还是其月你好”王恩沐向耿其月眨了眨迷人的眼睛，像个小孩子似的大口喝起了凉茶，顿时觉得烦躁全消，心情舒畅了许多。

　　站立在一旁的耿其月仔细的拿着蒲扇给王恩沐一扇一扇的扇起凉风。

　　“狐媚妖子”郑美言正要问王恩沐戴哪对耳环好看的时候，正巧看到了这一幕。

　　“恩沐，你说戴哪一对好看呢？”郑美言扭捏着腰身走到王恩沐与耿其月的中间，瞪了下耿其月，问道。

　　“左手的吧”王恩沐懒得抬眼看，随便指了一下郑美言左手拿的翡翠吊坠耳环。

　　“还是恩沐有眼光哦，我也好喜欢这对呢”郑美言说着抱起王恩沐的脸就亲了起来，趁王恩沐亲吻自己的时候故意用尖锐的鞋子跟踢了耿其月一脚。

　　“啊”耿其月弱弱的叫出声。

　　“怎么了，其月？”王恩沐从郑美言的求吻中抬起头看见耿其月脸色变得古怪问道。

　　“没，没什么，郑小姐怕是也累了，我去给小姐也端碗莲子茶来降降火”耿其月看郑美言正瞪向自己，怕再给王恩沐惹出什么麻烦来，忙找了个借口离开。

　　“等等”王恩沐慢呵一声。

　　“怎么了，恩爷？”耿其月不明白王恩沐为什么会叫住自己。

　　“以后记住不要叫郑小姐，要叫王太太哦”王恩沐低头看着依偎在怀里的郑美言笑着说道。

　　“恩沐，你好坏哦”郑美言的心里乐开了花，刚刚她听耿其月称呼自己为“郑小姐”，心里顿时不悦，正准备要发火的时候没想到王恩沐竟然率先说出了口。

　　说来也奇怪，按说自从订婚到现在也半年了，郑美言有意无意的想要催王恩沐尽快和自己完婚，可是总是被王恩沐以各种理由借口推脱延迟，这让她愈发的有些不舒服。

　　王恩沐的花心郑美言不是不知道，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郑美言就是喜欢上了这个风流的男人，也正因为此，她想要赶紧结婚来拴住这个男人。虽然这个想法很可笑，当初她跟唐明心闺聊的时候隐隐透出了这个意思，被唐明心嘲笑了一番，可是这世上的女人又有几个不是这样傻的呢？

　　所以，对于“王太太”这三个字，郑美言很是敏感，这次王恩沐陪她回上海见家人，就是一个好的机会，她可不想错过。

　　“美言，这是什么？”王恩沐看到郑美言拿着柄新式的蕾丝花边洋伞努了努嘴，好奇道。

　　他不是不知道这种伞是干什么用的，只是觉得郑美言最近的穿着打扮越来越古怪了，从刚开始来澳门的华丽旗袍浓妆艳抹，转变成这种洋里洋气怪模怪样的穿衣打扮，他有点儿奇怪。

　　“恩沐，我看你喜欢舶来东西，想着这样你肯定也喜欢呢”郑美言的声音越说越小，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出口自己的穿衣改变是为了讨王恩沐欢喜。

　　在上海的时候，她郑美言几时费过心思想要讨别人欢喜过，自从来了澳门，全都因为这个男人改变了。

　　“哦，是吗？”王恩沐冷淡的回应了句。

　　“怎么，恩沐，你不喜欢吗？”郑美言还以为王恩沐会夸自己几句，却只是听到这样轻描淡写的回应，不免有些失望。

　　“想必这是唐明心的手笔吧”王恩沐斜坐到沙发上淡淡的说道。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你不是上次见过唐明心后就不高兴了嘛，怎么又走近了？”，郑美言本想问王恩沐怎么知道这些衣服伞饰是唐明心送她的却被王恩沐的话问住了。

　　“还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大嫂嘛”郑美言笑道，上次在金玉门见过唐明心后她确实对唐明心产生了极大的不满，可这是澳门，不是上海。

　　郑美言不是个傻子，唐家在澳门什么地位她还是知道的，再加上后来唐明心派人送贵重的礼物来示好，她怎么会不顺着台阶下去呢。再说了，那次的事，她事后特意问了在雅间服侍过他们的侍者，说没什么事情，只是聊天谈话罢了，她也就安了心。

　　“你不说我差点儿还忘了，我这个大嫂最近倒突然安静了下来，真是让人惊讶”王恩沐无意说道，眼睛却有意的又瞥了眼那柄蕾丝花边洋伞。

　　唐明心最近还真是安静了起来，前几天王恩沐本想去余公馆探望探望她，却被唐阴挡了回来，不过，她身边的人可不安静。自从北田别墅失火后，唐家隐藏的势力也渐渐显现出来，这几个月来报纸上可没消停过，大大小小的都是唐家和余公馆发生的火拼事件，明眼人都看出来唐家和余公馆现在是一啪两散剑拨弩张视同陌路。

　　说来可笑的是，余公馆的主人离开了余公馆，唐家的人入住在余公馆，火拼激烈的两大主角却还是外人眼里的“余先生”“余太太”。

　　“恩沐，你说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郑美言眉目流转，闪着狡黠的光试探的问道。

　　虽说近段时间的各大报纸上都在说澳门两大势力火拼抗争的事情，可当事人终究是没点破那层关系，前不久还听说余冷涵弟弟失火死的那晚有人还亲眼看见他们两夫妻在餐厅恩爱腻人呢。郑美言很是好奇这两个人是什么情况。

　　“怎么，郑家也想掺和进来？”王恩沐看出郑美言的用意一语点破。

　　“恩沐——，你想哪儿去啦，我这不是为你打算吗”郑美言眼看自己的想法被揭穿，忙慌张解释道。

　　郑则堂确实有意让她打听清楚余冷涵和唐明心现在是什么状态，这两个人身后的势力都不容小觑。

　　虽然这十几年来是余冷涵把持着澳门的天下，唐家也默默无闻销声匿迹。可说到底，余冷涵起家打天下用的还是唐家的力量，更何况唐家还有个唐阴，虽然低调无闻，可一直把持着唐家的核心力量，据说能力更是不一般，把唐家经营的有声有色。这不，只是最近露出的冰山一角，就让人不敢想象唐家隐藏的真实力量多么恐怖了。

　　郑则堂最近收到唐家送来的不少恩惠，其中用意不言则明，至于余冷涵，之前王恩沐办订婚酒宴的时候他们就有过接触和后来的一些合作。

　　现在余唐两个人到底是只是耍脾气俩口子闹闹，还是真刀真枪的要闹翻谁也拿不准，郑则堂可不想白白站错了边，影响到自己。

　　不过，郑美言虽然一方面是为自己家操心这些事情，另一方面更多的也是为王恩沐操心，谁叫她要做的是“王太太”而不只是“郑小姐”呢。

　　“恩沐，你就没有想过取代你大哥吗？”郑美言侧着脑袋依偎在王恩沐的胸前天真的说道。

　　“恩沐，自古皇帝都只有一个人，你见过哪个朝代有两个皇帝？”郑美言眼睛射出精光的说道。

　　她喜欢有野心的男人，当初王恩沐吸引她很重要的一点，就是这个男人身上透出浓重的野心味儿，她知道王恩沐绝对不甘于只做澳门的“老二”。

　　“恩沐，我对爹和二叔他们说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的，郑家也会全力支持你的”郑美言动情的说着，眼睛里的光燃烧的更加激烈了。

　　“全力支持？”王恩沐嘴角勾起一抹坏坏的笑容无视着激情澎湃的郑美言，随手拿起果盘上的小刀削起苹果，淡淡的重复了句。

　　“恩沐，当然了，你是我的先生，是郑家的女婿，我爹和二叔自然会全力支持你了”郑美言生怕王恩沐不相信自己的决心，愈发激动的说道。

　　“美言，你还真是天真的可爱”说着王恩沐把削下来的一块苹果塞进郑美言的嘴里，笑着自己啃起剩下的了。

　　女人天真起来还真是傻的有意思。

　　“恩......恩沐？”郑美言不明白王恩沐究竟是什么意思，嘴里咀嚼着东西含糊的问。

　　“恩爷，太太，东西已经装好，可以出发了”孙石走进来对着王恩沐和郑美言说道。

　　汽笛声“呼哧——呼哧”的响起，轮船上的烟囱里冒出一团团的浓烟被海风刮向船尾。

　　王恩沐背靠着甲板的栏杆看着天上飞过的海鸥听着身旁孙石的汇报。

　　“恩爷，事情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孙石小心的伫立在一旁，刻意俯下身子略微低于王恩沐此时的姿势说道，“这一个多月来，我安排人故意接近郑宇翔在柳红院包养的妓女秋梅儿，套出来这小子从哪弄来福寿膏的路数，还得知郑宇翔平日里为了花天酒地维持庞大的开销经常偷郑则堂的古董字画变卖”。

　　孙石环视了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压低了些声音接着说道，“我故意设局引他豪赌，郑宇翔先是把上海郑则堂给他的几处房产输得干干净净，接着又欠下了一大笔赌债。同时，我又让咱们在上海的人放出消息掐断给郑宇翔福寿膏的路，这个败家子知道自己老子最反对他吸大烟，深怕郑则堂怪罪，只字不敢让郑家人知道”

　　“郑则言最近是不是在弄什么禁烟运动？”王恩沐褐色的眼睛里放出诡异的神采，悠然的问道。

　　“是的，恩爷，最近上海的新政府弄了个禁烟运动，郑则堂跟着的那个军阀也跟着风攀顺着新政府，让郑则言跟着一起弄在里面担了个要职”孙石把听到的消息汇报给王恩沐，心想王恩沐果然耳听八方什么都一清二楚。

　　看来这个男人真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玩世不恭，整日里只知道游戏花丛，澳门“恩爷”的名头不是浪得虚名的。

　　“要职？”王恩沐突然笑出声，“还真是有意思”。

　　“恩爷，接下来，要不要？”孙石把左手的拇指倒起，右手张开紧紧裹着倒立的拇指看向王恩沐说道。

　　王恩沐冲着孙石点了点头，孙石立刻会意知道该怎么做了。

　　“哋——哋———哋——”号角声响起，轮船靠岸了。

　　郑美言挽着王恩沐的手臂欢欣鼓舞的下了船。

　　“大哥，你来了”郑美言看到来接船的郑宇翔亲切的喊道。虽然这个大哥平日里不怎么长进，可毕竟是自己的嫡亲大哥，再加上郑美言又小半年没有见到自己家里的人，猛一看见亲人出现很有点儿激动，只是，这郑宇翔看着真不对劲儿。

　　“大哥，爹和二叔身体还好吧”郑美言朝王恩沐开心的笑笑，欢快的跑去挽着郑宇翔的胳膊问道。

　　“说，你又惹出什么麻烦来了？”郑美言挽着郑宇翔的胳膊小声的问道，眼角偷偷看了看王恩沐，生怕他听到自己的声音。

　　“妹妹啊，你可不能不救你大哥”“啊”郑美言狠掐了郑宇翔一把，提醒他不要说得太大声被后面的王恩沐听到。

　　“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爹不是早警告过你不让你再包养那些个妓女了吗，你怎么还不听，这次又为哪个头牌买了宅子？”郑美言没好气的问道，这个大哥真是不长进，家里娶了几个太太姨娘不说，外面还净养些不干不净的货色。

　　郑美言一看郑宇翔那副萎靡不振的神色，又加上他看向自己的那个局促不安抓耳挠腮的动作，就知道这个大哥准是外面又欠了债急着找自己借钱挡了。

　　“妹妹，我说你这次可得救救你大哥我啊”郑宇翔慌忙说道，“我，我要是还不上这笔钱，人家非剥了我的皮”。

　　“剥了你的皮？那倒好了，省的爹和二叔动手了”郑美言冷哼一声。

　　“妹妹啊，看在咱们一母同胞的份上，救救你亲哥哥我”郑宇翔说着腿打起颤来。

　　“说罢，这次又欠了多少？”郑美言回头冲身后的王恩沐笑了笑，确定他没听到自己和郑宇翔的对话后才扭头又对着郑宇翔低语道。

　　“我，我”郑宇翔支支吾吾没有说出来，伸出五根指头伸展到郑美言的面前。

　　“五千？！”郑美言一看郑宇翔的手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大哥真是太不长进了，竟然为了个妓女欠了五千大洋，想想就生气。

　　“不是，妹妹，是五......五万”郑宇翔踌躇的说出口。

　　“什么，五万！”郑美言惊讶的叫出声，随即意识到失态了。

　　“美言，怎么了，什么五万？”王恩沐从后面笑着好奇的问道。

　　“恩沐，没，没什么啦，是大哥说爹爹看中了一处五万大洋的地皮，想要送给咱们呢”郑美言尴尬的笑道，随即又觉得自己的慌说的离谱了，万一待会儿王恩沐和郑则堂见面问起这事儿，岂不是要戳穿了，赶忙又聊起了其他事情打起了掩护。

　　“恩沐，你一定好累了吧，在船上的时候我看你都没有怎么休息呢，待会儿到家了你可要好好的泡个澡休息休息呢”郑美言对王恩沐花枝招展的笑道。

　　“是啊，我确实有点儿累了”说着王恩沐伸展了一下双臂，似乎没有在意郑美言之前说的话的样子。

　　郑美言一看王恩沐好像并没有在意自己说过的话，觉得心安不少，又冲王恩沐娇艳的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然后才又低下头小声的同郑宇翔说道，“你到底欠谁那么多钱？我哪有那么多钱给你还债啊！”。

　　这句话不假，郑美言虽然是上海青刀帮的大小姐，但是平日花销骄奢糜烂，手中所剩钱财不多。再加上郑家虽然在上海势力庞大，门徒众多，但是实际家产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多，要不是依靠着郑家二当家在军队的关系做着倒卖军火的勾当，早就支撑不下去了。

　　可惜上海不比澳门，风云变幻的厉害，这几年郑则言依附的那个军阀早有点儿风声消退的迹象，要不然现在也不会主动归附在新政府的旗下甘当马前卒，新政府对手下人员管理的还算严明，郑家自然不敢再像以前那么猖獗了，财路日趋缩短。

　　这笔钱让郑美言很是吃惊。

　　“是，是林老板”郑宇翔犹豫了一下才说出口。

　　“你疯了，敢欠他的钱，你不知道咱们郑家和林家是什么关系？”郑美言一听郑宇翔欠的是上海林家的钱，差点儿气晕过去。

　　郑家和林家本就在上海争得不可开交，上次林家公子追求郑美言，两家还有点儿意向想要借联姻化干戈为玉帛，只是没想到郑美言竟然不顾家族利益将林家公子羞辱了一番，此后林家和郑家就更是势同水火不共戴天了。

　　这次郑宇翔竟然欠宿敌林家的钱，郑美言直觉大事不妙。

　　“妹妹，你快救我，再不掏出这笔钱来，你大哥的命就保不住了”郑宇翔略带哭声央求道。

　　“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郑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个败家子儿来的”郑美言瞅着郑宇翔那副窝囊相不免说道。

　　“妹妹，你就想想办法吧，大哥我是真没辙儿了，这事儿要是敢让爹知道，非打死我不可”郑宇翔哆嗦着说道，连打了几个大大的呵欠，眼泪鼻涕全流了出来。

　　“要是打死你这笔账就可以不还了，我现在就打死你”郑美言没好气的怒道，看着眼前这个亲哥哥的萎靡像就觉得火气更大。

　　“美言，你可是我的亲妹妹啊，看在咱们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份上，救救我吧，救救我吧”郑宇翔拽着郑美言的手紧紧不放，生怕她甩手不管自己，那自己可就必死无疑了。

　　“救？！我怎么救，我又没那么多钱”郑美言真恨不得现在就窜上来一个人打死她这个不长进的哥哥，她能怎么救啊，她的钱统共起来也就两万块大洋罢了，还是加上所有房产什么的。

　　“妹妹，你不是还有个有钱的丈夫嘛”郑宇翔斜眼瞥了眼后面。

　　“你是说恩沐？！不，你别想打他的主意”郑美言一听见郑宇翔提到王恩沐立刻摇了摇头。

　　“美言，你想啊，你现在可是他的太太，我就是他的大舅子，咱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岂能不帮一家人？你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大哥被人活活打死吧”郑宇翔泼皮赖脸的说道。

　　“你这个败家子儿还不如死了算了”郑美言虽然说着狠话，可是心里也明白，眼下，能拿出这么多钱还不会被郑则堂发现的只有身后的那个人了。

　　郑美言想着往身后的王恩沐多看了两眼，只见王恩沐正在和随从来上海的孙石说说笑笑，好像完全没有在意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恩爷，看来鱼儿已经上钩了”孙石看向郑美言那边，眼睛放着贼光笑着对王恩沐说道。

　　此时的王恩沐笑的一脸春风意满，正看着江水里影影绰绰的影子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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