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崩溃
第十五章崩溃
伴随着这个念头的升起，陈松再一次悚然而惊。
便在这一刻，一直在七彩流光般通道中飞逝的陈松感觉自己突然撞上了一个无形的“膜”。
这个“膜”相当的浅薄，只在瞬间就被闪电般突破，而在感觉传来的瞬间，陈松眼前的七彩光芒就如同潮水般骤然消失散去，顷刻之间就被一个他熟悉无比的景象取代。
那是铅灰色的天空下的燃烧的世界。
恒古之森。
陈松仿佛在这一刻成为了旁观者，在高空中凝视着这个燃烧世界的角落中的一个片段。
远方世界之树正接天燃烧，而场中，他自己正和范钟在说那最后几句他永远无法忘记的话。
那张忠厚而狂放的面容仿佛还在昨日。
陈松忍不住吸了口气，想要接近那个人——那个已经死去了的人。
便在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静态凝固的时间被打破了，陈松眼前的画面骤然黑暗下去。
这次的黑暗没有沉寂多长时间，陈松周围的世界就又一次亮起来。
但这一次，陈松眼前的世界却已然不再是那个恢宏的燃烧世界，天空是暗红而发黑的，城市是满目狼藉而苍凉的，一线猩红的光高高挂在天空的尽头，像是嗜血的瞳孔在冷冷的凝视这个世界。
而陈松，也已不再是那个位于天空之上的俯瞰角度。
他就站在这黑红如凝固之血的天空之下，残破楼宇荫庇的街道中央。
这一幕，同样似曾相识。
那是意识入侵之初，陈松被鲁皮拉入侵时陷入的诡异“梦境”。
即使到了今日，陈松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为什么没有在鲁皮拉的意识入侵中死去。
现在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这一切一切轮回开始的那一幕。
那时他还是对主神空间一无所知的菜鸟。
中洲队也不是他来当这个要了命的队长，有冷峻阴沉却靠谱的高军像是顶梁柱一样死死的支撑着。
那时候他不认识范钟，杨盛也还没有死。
陈松感觉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心底翻涌起来。
便在此时此刻，他又一次，听见那道似曾相识的低低抽泣。
陈松仿佛被拉回到了那个现实世界之中的清晨，女孩儿——他的妹妹——低低的在他身后抽泣起来。
三声呜咽，仿佛在这一刻融而为一。
中洲队的队长，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了什么。
但今天今日，陈松不再是那个被冰冷寒意钉死在地面之上的无能为力之人了，他站在一片荒凉的世界中央，缓缓的、缓缓的转过身来。
在他身后，是一栋铺天盖地倒塌了的高楼大厦的废墟，残砖碎瓦遍地都是，但有一头庞大的生物，正用一根细长而尖锐的前肢从层层的废墟之中挑起一个……幼小的身躯。
与意识入侵之中近乎相同的寒意蔓延上陈松的躯壳，那感觉是如此的冰冷、冰冷的彻骨，彻骨到让他浑身无法抑制的筛糠般的抖起来。
黑暗之中，黑红的天空之下，苍凉的城市中央，早已沧桑起来的男人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嚎。
颤抖的身子不再发抖，冰冷的身躯被滚烫的愤怒点燃。
那道哭声停止了，黑暗之中升起一双灯泡般的巨大黄色瞳孔——而那怪物不知多么巨大的身躯还隐没在一片的漆黑背后。
发自人类的咆哮正在震撼大地。
男人感觉不到来自主神兑换的斗气，感觉不到来自多日训练的强健体魄，便用一具普普通通的身躯，在残破的世界里狂奔向庞大的怪物。
陈松只感觉这一幕幕似曾相识，仿佛早已烙印在了灵魂深处，伴随着眼前景象的一一印证，画面与记忆开始在脑海深处拼凑成完整而惊悚的记忆来。
他甚至知道，下一刻，那个名叫陈曦的女孩儿就将被那怪物凌空扯成两截血肉。
而他——这个可笑而可悲的哥哥——将在奔跑中废墟绊倒，眼睁睁看着内脏与鲜血铺天盖地洒下来。
一切皆是命中注定。
果然，陈松在某一刻轰然栽倒，脑海死死磕在冰冷的地面上，撕开一道恐怖的伤口，血在顷刻间就流满的他一头一脸。
但男人浑然不觉，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越是知道，就越是惊悚或者惊惶，他撕心裂肺的嚎着自己都听不懂的话，口水和鲜血混在一处，挣扎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没跑出两步就再一次轰然跌倒。
——他的右腿骨折了。
一根钢筋甚至从他的身子里穿过去。
来到主神空间、经历多场主神任务世界的陈松第一次崩溃了，这个一直要自己坚强着活下去的男人在血淋淋的“注定”面前终于崩溃了，嚎叫着，血、涎水和泪混在一起，而他拖着鲜血淋漓的身躯仍然拼命的爬向那头庞大的怪物。
仿佛有个声音在他心底说：这是命啊……命中注定，你凭什么斗得过？
视线被血糊成一片的猩红，陈松终于喊出了一句变了调却仍完整的话。
“陈曦！”
这声嚎叫在空荡荡的废墟之城里回荡开去，像是幽灵静默的哀嚎。
可有人回应他了，有人回应他了。
那是低低的、低低的一道声音，从被怪物挑起的那幼小身躯之上传过来，像是一记重锤，生生砸在陈松的心间。
“哥……”
一寸寸爬行的陈松的身躯僵硬了，他抬起头来，被血糊得一片猩红的视线里看见更远的黑红色天空下绽放开一道更鲜艳的鲜血之花。
一切一如陈松脑海之中的画面，分毫不差，仿佛命中注定。
陈松发出一声不明意义的哀嚎，一拳砸在冰冷冷的地面之上。
这一拳是这样的用力，全面的皮肤都炸开了，鲜血横流，却更像是在嘲讽这个弱小生命的无力。
而他确实那样的无力。
男人嚎叫起来，像是受伤的野兽，又像是一条可悲的丧家之犬。
便在这时，黑红的天空下，废墟的城市中，有一道叹息般的声音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一样，在陈松的身后清晰的响起来。
“陈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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