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新的任务

　　那是一枚法术储存戒指，跟哈德门曾经在春日祭上所用的那枚一样。

　　虽然只是储法戒指中最低等的一种，只能储存一个一阶魔法，但是在真正的战场上，这个东西可是一名法师保护自己的利器！

　　因为事先储存在戒指中的魔法，可以做到瞬发！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魔法师在战场上最大的弱点——所有的魔法都需要绘制法阵和吟唱。

　　在真正的战斗法师对决中，几乎所有的魔法都是以序列的形式储存在储法戒指中，在战斗开始之后几乎同一时间触发并且施放。这也让等级相同的法师之间的对决变成好像下棋一样的智力对战。如何决定自己仅有的几个瞬发法术？如何安排自己的法术触发序列？如何对对方可能储存的瞬发魔法进行反制？

　　这些林林总总的问题，构成了真正的战斗法师所需要学习的课程。而严羽，在拥有了第一枚储法戒指之后，才刚刚踏入了战斗法师的第一步。

　　虽然如此，但是身体中的契约种子仍然有效这一事实却仍然沉甸甸地压在严羽的心头。

　　要变强，要挣扎！要摆脱受制于人手的境地！从庆典城出来之后，这个念头几乎已经成为了严羽的本能。

　　在寝室里没坐多久，他便急匆匆地找上了褚岳阳的寝室。

　　这一段日子里，小雨可谓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她发现自家公子的身体日渐好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这几个月来吃的哪味药起了作用，还是褚家的列祖列宗在冥冥之中保佑着自己的子孙，总之原本已经躺在床上，每天最多下床活动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吐血不止的褚岳阳，现在竟然能够在她的搀扶下，自己在小院子里溜达一个时辰了，胃口也比从前大了许多。

　　但是伴随着这种现象的，同样也有让小雨心中担忧的地方。虽然身体好起来，但是褚岳阳的性子却比从前更加阴沉，时常一天一天地都不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一旦陷入了这种失神状态，就算小雨在旁边大声喊话，也不能将褚岳阳惊醒。

　　严羽这次上门来的时候，褚岳阳就正好处在这样的状态里，斜躺在自己的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如同痴呆一般。

　　见到褚岳阳这幅样子，严羽也吓了一跳，差点以为因为药姬的出手，已经将褚岳阳变成的白痴。不过听小雨一说，严羽才知道这种状态只是间歇性的，平常的时候，褚岳阳的身体状态反而比之前好不少。

　　见到严羽，小雨的心情也颇为复杂。不说之前褚岳阳曾经说过将她送给严羽为婢，只说后来褚岳阳曾经联系其他学员，针对严羽的布置，小雨也知道不少。严羽对褚岳阳的恩情，加上小雨和许念心之间的友情，让当时的小雨很难理解褚岳阳近乎于恩将仇报般的做法。而眼前见到严羽仍然“一无所知”地来探视自家公子，更让小雨觉得脸上发烧，心中有愧。

　　只是她能说什么呢？不论怎样，她都只是褚岳阳的婢子而已。自家公子要想什么，做什么，她无从质问。

　　这时候，严羽已经走到了褚岳阳床边。

　　“褚兄？”严羽叫了几声，见褚岳阳毫无反应，于是坐在他床头，探出一只手轻轻搭在褚岳阳的手腕上。

　　一丝先天罡气，从严羽的指尖度了过去，量不算大，只是严羽想要靠着这缕罡气探索一下褚岳阳身体内部的状态。

　　不过那一丝罡气刚刚入体，就好像一颗石子砸进了平静的湖面，顿时引发了一连串波纹。

　　褚岳阳浑身一震，猛地吸了一口气，从那痴呆的状态中恢复了过来，眼神也陡然变得清澈。

　　“严兄？你怎么来了？”褚岳阳一笑，虽然脸色仍旧苍白，但是苍白的肤色下面已经隐隐透出血色，双手撑着自己上身坐了起来。

　　“来看看褚兄最近身体恢复得如何了。”严羽见他醒来，也收回了自己的手。而欣喜的小雨则向严羽投去了感激的一眼，扶着褚岳阳在床上坐好。

　　“托严兄的福，最近好了不少。”褚岳阳笑道，随即向小雨道，“还不快去给严兄斟茶！”

　　小雨应了一声，喜滋滋地跑开了。

　　两人说了会儿话，严羽见褚岳阳的精神果然比之前好了不少，于是将自己的来意道出，在桌上画下混沌法阵中的一个基本模块图案。

　　“这个法阵模块的作用，是将混沌魔力转化成为四系的元素魔力。”严羽指着那法阵说道，然后又随手画出一个火球术的法阵来，“而在火球术的这个法阵中，此模块虽然和之前有细微的差别，但是也不过是将四系元素变成了火元素而已，它们的作用也是相同的。我这次来是想要请教褚兄，能不能用你的推演法，推算出一个逆向的法阵来，将四系魔法元素重新变成混沌魔力？”

　　“混沌魔力……”一提到推演二字，褚岳阳就顿时来了精神，神采奕奕地凑到桌子旁边，一只手指在两个法阵上勾勾画画。

　　严羽满怀希冀地看向褚岳阳。火球术只不过是一个一阶法术，而转化法阵不过是这个一阶法阵中的一个基本组成模块，在魔法世界中算得上最简单的构造了。他相信在图蒙的魔法系统中，肯定会有这样的逆向法阵存在，只是通过褚岳阳推算的话，会省去他不少麻烦。

　　“恐怕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成……”褚岳阳沉吟了一番说道，“越简单的阵型，包含的可能性就越多，而逆向推算的可能性也会成级数增加。要从其中选出能够真正发挥作用的，也只能一一演算。我看推算出来倒是没有问题，但是要想从中选出正确的那一个，恐怕至少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这样啊……”严羽微微有些失望。褚岳阳看了他一眼道：“这个很急么？”

　　“那倒也不用。”严羽旋即笑道，“那我就静候褚兄佳音了。”左右不过是一个星期的时间，只靠他储藏在穴窍内气海的混沌魔力就足以支撑自己的修炼，所以倒也无妨。重要的是在魔网建成之后，自己仍然能够凭借混沌法阵和十方后土诀加速修炼，这才能让严羽不断地变强！

　　解决掉了这个问题，严羽神清气爽地向褚岳阳告别，离开了房间。望着严羽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褚岳阳眼中突然显出瞬间的迷茫，然后又恢复了平静……

　　果然，在第二天的魔法史课堂上，老法师欧几里得向所有的学员宣布了魔网建成的消息。不过对普通人而言，显然想象不到这个所谓的魔网，对他们原本的世界究竟会造成怎样的影响。魔网两个字，和教科书上的其它词汇一样，只不过是一些他们所听到，却无法接触到的抽象概念之一，最多只会成为他们日后在茶余饭后向别人炫耀吹嘘这段经历时的一个字眼儿罢了。

　　当初跟随学堂的老师们一起去参加第一次魔网建设的十三名学员，现在只剩下严羽一人。严羽很好奇，那时候，图蒙东征军的魔法力量不够，以至于会抽调学堂中的学员参加行动。而这一次就连学堂中的法师都没有任何举动，魔网却顺利搭建成功，出手的究竟又是何方神圣？

　　在下课之前，正在发愣的严羽却被老法师留下，告诉他马上到星辰楼去参加一个小会议。欧几里得的脸上皱褶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严羽已经无法从他的表情中分辨那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当他走进星辰楼中那个房间时，却微微一怔。

　　房间中坐着大约二十名学员，有本部的也有二部的，泾渭分明地坐在房间的两边。药姬假扮的杨昱，俞瑞风等甲字班的学员占据了本部的绝大部分。

　　而正对着大门的上首，则是两部的四位法师。左首边的是朗贝尔和莫奈，右边的则是塞缪尔和萨勒曼。看到那顶着一头乱发，阴沉着脸的灰袍法师，严羽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舒开。他移开自己的目光，走到了属于本部那边寻了个位置坐下。

　　片刻之后，又有两名学员从房门口走入。大约是看到人数够了，当房门关上之后，朗贝尔站起来，向在场的所有学员宣布了一件大事。

　　任务，又是任务！

　　听到朗贝尔缓缓道来，原来这一次，又是学堂征召令。只是任务并不是如同上一次一般，是去维护建设聚魔塔，而是分成二十个小组，与图蒙军士配合进入瀚海！

　　而他们的目标，则是搜寻一批在瀚海荒漠中逃亡的人犯。

　　东征军已经划出数十个搜寻小队进入瀚海，但是这样的数量相对于广阔的荒漠来说如同沧海一粟。虽然如今战事渐平，能够抽调出来的图蒙士兵数量不成问题，但是这些小队要做的只是在遇到目标之后与大本营进行联系，然后集中军队和法师的力量进行围剿。

　　如今在整个宛西府境内，魔网已经建立了起来，但是那只是魔网的雏形，想要通过魔网实现真正的联接功能，还需要一段时日。所以在茫茫的荒原中，想要与大本营进行联络，唯一的方法就是通过魔法师来施法。

　　东征军中能够抽调出来的法师数量捉襟见肘，所以军部再次将主意打到了西华大学堂的身上。不但有一部分学堂中的法师要被抽调加入到搜寻队中，而且学员中最顶尖的一部分——已经有实力掌握传讯法术的这二十名学员，自然也成为了征集的目标。

　　听到这样的任务，学堂本部的学员脸上显出各种神色，不过二部那边的十名学员却都异口同声地在第一时间接受了任务。

　　“这是两位法神的命令。”朗贝尔用这样一句话打断了所有跃跃欲试，想要提出异议的人，然后挥手让所有学员出去，“马上会有军部的人来接手你们的安排，具体的事务，每个人与你们分到的那个小队队长联络。”

　　没有让人多想的时间。半个小时之后，严羽就被带到了一名图蒙军官的面前。那是一个站得笔挺的高大图蒙人，有一头略显稀薄的黄发和一个高耸的大鼻子，下巴有个明显的外凸，整张脸如同刀削一般。他穿着一身图蒙军装，一手夹着一个硬纸夹。严羽对他的第一印象，就是硬！

　　不但是外貌如此，就连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和神态，都硬邦邦地如同一块铁一样。见到严羽之后，他只是略略一点头，嘴角微微一翘代表了欢迎的微笑，但是脸上的线条仍然僵硬如铁。

　　“坐。”简短的一个字，掷地有声。然后便是旁边一名士兵递来的转译器。看来那军官所会的大秦话，恐怕就是一个“坐”字了。严羽将那转译器戴在自己脖子上，顿时感觉其中魔力流转，这个小小的金属块，似乎和自己的身体融在了一起。一丝凉意，顺着脖子浸入喉头，然后又沿着下颌蔓延到耳中。

　　随即便是莎莎的声音，那军官翻开了自己夹在腋下的硬纸夹。

　　“严羽。年龄，十九岁，法师学徒，擅长领域：炼金术。”那军官板着脸，一字一顿地朗读着那张纸上的内容。毫无疑问，那纸上便是学堂为严羽所做的简历。“上面的资料无误吧？”

　　这种感觉颇为奇妙，虽然明显能够听出那军官口中说出的并非大秦话，但是严羽却能够听清其中含义。

　　严羽点了点头。

　　“嗯，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卡恩，‘弯刀’军团第一大队第三小队队长，代表我和我的战士，欢迎你的加入！”隔着桌子，军官卡恩向严羽伸出一只大手来。

　　严羽倒也知道这种西方礼节，连忙伸出手来与卡恩相握，脸上笑道：“幸会幸会。”

　　那军官脸上不动声色，严羽却突然觉得相握的那只手上陡然加了一把力气。严羽先是微微一愣，然后突然醒悟过来——以他现在的身体强度，这样的力量算不得什么，但是若是对普通人而言，这只手无异于放入铁钳一般！

　　这是那军官给自己的下马威！

　　想到这里，严羽连忙痛声惨叫起来！

　　大概是他装的太过火，站在那军官卡恩身后的几名士兵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虽然严羽的叫声晚了片刻，但卡恩只当是这少年开始还在勉力忍耐，倒也不曾怀疑。只是淡淡一笑之后松开了大手，然后若无其事地说：“对不起，我刚才用的力量大概是大了一点。不过，这里是军队，不论严先生之前是什么身份，在加入到这支小队之后，便是这支队伍中的一员。军人的世界，和外面大有不同，还请严先生从现在开始，明白自己的身份！”

　　严羽一边假装捂着自己的右手，一边面如土色地连连点头，这幅模样自然又让周围的士兵们一番鄙视。

　　“这次的任务时间紧张，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你最主要的作用，就是担任这个小队的联络官。”卡恩直视着严羽说道，“当然，你有本地人的身份，也可以对这次的行动提出合理的建议。上面给出的任务要求是我们要伪装成本地人的模样，你对此有什么建议吗？”

　　“本地人？”严羽惊讶地看了看卡恩和那些图蒙士兵们一头金黄色的头发，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对于这些来自万里之外的士兵来说，所有的大秦人都应该算是本地人了吧。不过他们这一个个黄毛鬼一样样貌，怎么可能被瀚海中的人认可？除非……

　　“咳咳，”严羽沉吟了一番说道，“我的建议就是，所有的人穿上斗篷，带上驼队，假装走商的！”

　　“伪装成商队？”卡恩回头跟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名士兵对视了一眼，然后点头道，“这跟上面给出的指导方针相符。不过我们对此地的商队并不熟悉，具体的细节就有劳严先生了。”

　　严羽心念一动，旋即说道：“这样的话，首先我们需要一队大约五十头左右的骆马，然后便是应季的货物。此外，我还希望带几名同伴一同上路，也好伪装成大秦商人。”

　　卡恩用笔在那张纸上写写画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你说的这些会酌情考虑，那么久请严先生也回去做准备吧。”

　　回去之后，严羽自然要将这件大事知会许念心，然后又找上褚岳阳，问他愿不愿意一同前往。瀚海无边无际，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返，严羽不想耽误了自己修炼的进程，但是褚岳阳又需要至少一周的时间才能将逆向法阵推演出来。不过褚岳阳倒是不曾犹豫，一口答应下来。

　　安排好了这件事情，严羽松了口气，想了想还是准备找药姬一趟，商量一下此番行止。不过到了药姬的寝室，却发现她至今未回，严羽等了一阵也只好作罢，回到自己房间收拾行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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