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 10
11月23日霾
无论发生了什么，说“我错了”“我修正了想法”这样的话，无异于卑怯的变节。
————冈本太郎《坚强生活语录》
晚上狂加班，早起急赶班。
即便起床已经足够早，我还是觉得要迟到了。没办法，今天天气不好。我一边无语为什么雾霾天气不是今天限号，一边急匆匆地开车出门，心里默默祈祷，今天路面上不要堵车。奈何马路上白茫茫一片看不真切，前前后后却塞满了开着双闪的小汽车。
趁着等红灯的时候，我打开车里的交通电台，里面念起了打油诗：
帝都风光，千里朦胧，万里尘飘。望四环内外，浓雾莽莽，鸟巢上下，阴霾滔滔!车舞长蛇，烟锁跑道，欲上六环把车飙，需晴日,将车身内外,尽心洗扫。
空气如此糟糕，引无数美女戴口罩，惜一罩掩面，白了化妆!唯露双眼，难判风骚。一代天骄，央视裤衩，只见后座不见腰。尘入肺，有不要命者，还做早操。
有文采的人果然比比皆是。
我暗叹一句，绿灯一变，踩着油门，继续奔出去。我可不想在雾霾的路面上，听着雾霾的诗，把我变成阴霾的心情。我看着模糊的街景，在马路上努力辨识方向，随意调到了音乐台。
这个时间段就是经典老歌回放节目，我听到电台里面蔡琴的歌曲。蔡琴的声音，有一种忧伤过后的恬静感，感觉是那种从容的由心底发出的感觉，没有浮躁，没有烦嚣。淡淡地来，再逶迤远去。我听的时候，就想着，这要是怎么样的歌手，怎么样的心境，才能唱出这样的歌曲，用声音就可以穿透一个人的内心。
这时候听到电台主持人调小歌曲的声音，穿插介绍歌手情况，低沉的声音徐徐道来，主播说，拥有如此美妙声音的蔡琴，和老公杨德昌10年是无性婚姻。
杨德昌说：十年感情，一片空白。
蔡琴说：我不觉得是一片空白，我有全部的付出。
一路上耳边环绕着蔡琴的歌声，我呆坐在车位中。不能相信那么从容的女歌手，那么天籁的声音背后，有着这样一段疼痛的过去。我更不能相信，会有人类能说出，10年感情是空白这样冷血无情的话。那么多年的感情都成了空，即便是旁观者如我，也感觉受到了巨大的打击。这些伤痛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麻木，还是愈加的强？还是，有些结果，是必然有要面对的一天？
蔡琴演唱会上面说的话：该离的婚，离了；该开的刀，开了；该减的肥，减了；该穿的新衣服，穿了。”
我和梁毛毛，在她眼中，也是感情一片空白吗？
不！我们不是！
我的心，攸地一紧，呼吸急促的疼痛起来。
“砰！”我思及不想面对的事实或猜测，眼神空洞，在一片白茫茫的雾霾之中，觉得无论是感情还是人生都毫无方向感的时候，同时弄错了行驶方向，在马路转弯并道的时候撞上了别人的车，只听见“咔咔咔咔”一连串的金属撞击摩擦，左面整个车身陷入另外一辆凯美瑞之中。
第一反应是，不严重，安全气囊都没有弹出来。
第二反应是，左边的胳膊好痛，好在用鼠标是右手，不会影响今天的工作。
大概是我平时工作表现还是胆小甚微的兢兢业业，我报告给领导说车祸晚点到，居然还获得了一连串春天般温暖的安慰。
在拨通保险公司的电话之后，我歉然地对着车窗外的另外一名司机，叠声致歉。对方居然也包容理解的样子，对我说下次注意就好。
我顿时觉得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深深的爱意，真的，除了，梁毛毛。
我试着发动车，居然因为车撞的太厉害，两辆车卡住，我居然倒不出来。肇事的另一方车主示意我暂时不要有什么举动，等保险公司的人来再采取措施。我低头默认了。
我放弃地熄火，趴在方向盘上。什么时候能够否极泰呢？我和梁毛毛的事情，叫我焦头烂额，苦恼不堪。好像事情一下子全部乱套了，我最爱的人，最爱的的人，这个世界仿佛一夜之间变了样子。
我坐在车里面，看着外面纷乱的交通，一切声音都与我隔绝掉。蔡琴和杨德昌也有走到终点的一天。那么，我也能接受我和梁毛毛的终点。我苦笑，当我们做好朋友的时候，我就希望她开心幸福的。如果她愿意，那么不管是不是和我在一起，不管她喜欢的是男，还是女，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分手也罢，我祝福她就好。
我拨通了梁毛毛的电话。
听着电话那传来的音乐等待声音，我双手握紧了方向盘，“毛毛？”
“什么事儿，说。”梁毛毛的声音简短而清冷。
“我……”我想说，我撞车了，但是我说不出口。我想说，我能接受你的所有决定，又觉得过于突兀。
“你快说，我还有事。”大概是梁毛毛对我耐心的次数太多，以至于都用完了，我又一次听着她的不耐，憋着心中的难过，竟产生了已经习惯的感觉。
“其实也没什么事儿。”千句话在我心头缠绕，万种感情要倾泻欲出，我看着自己被撞后残破的车，回想起无论发生什么，永远都最关心我的梁毛毛，第一时间问东问西的那个梁毛毛。
“没事儿我就挂了，我有电话进来了。”梁毛毛说着话，就公事公办的把我处理掉了。
“我……”我口腔里的声音还没跑出音儿，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嘟嘟的声音。
我看着手机上面梁毛毛对着我笑靥如花的头像照片，呆呆地长叹气，焦躁地用手指指指点点按着手机屏幕，懊恼着自己选择的时机如此不济，又心焦什么时候合适，能够回拨回去。
正想着，一不小心，我按到了拨话键，电话居然又一次拨了过去。
我吓一跳，赶紧想要挂断电话，但是里面并没有显示正在通话中的任何提示音，嘟地一声之后，梁毛毛又一次快速接起。
“喂。干嘛。”她的声音这一次不是不耐烦，而是有些无奈。
“你没有来电！你骗我！”我不可置信又委屈地对着梁毛毛吼道，浑然忘记了之前我准备好的那些温情话语。
“我没有！”梁毛毛冷冷地说道。
我气势顿时弱了下去，我不知道真相，但是我也知道，在这个时候追究这个，毫无意义。
我只能伤心。
我居然如此软弱。
“你知道我鼓起多大勇气来找你吗？”我问。
“所以呢？”梁毛毛不答反问。
“所以我对你的感情，在你眼里一文不值是吗？”我又问。“我们不能好好谈一次吗？”
“一文不值？呵呵。”梁毛毛冷笑，她顿了一顿，一字一句地说，“闻婧小姐，昨天你不是还高调发照片和我男朋友在一起吗？”
“你有病啊，你有病啊，你有病啊！”我心下一窒，没想到梁毛毛居然提到了这个，我太了解她，立刻明白了她的愤怒。
可是我又急又气，嘴唇开始颤抖不停，连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好。只恨自己居然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我们是同事，那不是给你看的！”
我想说，有人晒名牌炫富，有人晒感情，我顶多也只算个工作婊，只是想说我在加班……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嘴唇一直在抖，后来蔓延全身，握着手机的手，竟然都快拿不住这一小小方块，
“我是有病。”梁毛毛冷笑。
“那你和梁毛毛分手啊。这句话不是你说过的吗？”梁毛毛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带着最轻蔑地嘲弄，“闻婧小姐，需要我给你发短信截图吗？”
如同突然被揭开了遮羞布一样，我明明觉得自己是光明正大，我是受伤的一方，明明我只是发短信随口愤恨了一句，却知道我把事情全然搞砸了。
我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是祸从口出，什么是无巧不书。
什么是一念天堂，一瞬地狱。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疯狂喊着，“明明是他拆散了我们，难道你不知道吗？”
“我们？我们是什么关系？”梁毛毛清清楚楚地问我，那声音在我脑海中无限度地放大。
“我们当然是好最好的关系……是最好的朋友……是……”我艰难地找着措辞，想着那心中埋藏的隐秘，有些字眼呼之欲出，却梗在喉咙里。
“你看，你也知道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梁毛毛根本没管我堵在嘴里的苦涩，她只是很满意地等到了符合她需求的标准答案---最好的好朋友。
“但是你，你对你的好朋友的男朋友说，叫他们分手！你还试图勾~引他！晒合照！至少看起来就是这样，闻婧，你就像个可怜的小三，你知道吗？”
“梁毛毛，我从来说不过你。但我要是和王光明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如果不是我介绍认识，你能和他在一起？”我内心一片冰冷。
我能理解她心中的强烈怒气，可是她明明知道事情的真相，她知道不是这样的。
“呵呵。”梁毛毛笑了。“你早就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是你没想清楚罢了。”
“我没有。”我还在解释，垂死挣扎地。
“闻婧，其实你在意的不是我，是我找到了男朋友，你却什么都没有，你才会揪着我不放吧。”梁毛毛一字一句。
“你说我在意的不是你？”我真的无法想象梁毛毛有一天会用这样的话控诉我，比任何批判都直□□心口。
我木然地想到电台播放的蔡琴，她十年无结果的空白感情，“那我们是什么？”
“你问我？”梁毛毛难道得放软语气，声音有如催眠，“你看，其实你自己也没想清楚，不是吗？不管怎么样，我们好聚好散。”
“不！不可能！”我还在喊着，还在试图做点什么，电话那端，已经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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