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越儿小乞
汛期来临之时夏君下再次带着言逸晨去了一趟河岸，站在拱桥上看着水涨洪急
言逸晨转头问夏君下
“那日你就是从这里跳下来救我的？”
“那个时候你已经被冲到河的中央，如果再不快一点恐怕捞上来的真的是你的尸骨了”
言逸晨坦然一笑
“谢谢你”
夏君下用手撑着桥栏
“你总是问我为什么帮你”
言逸晨转身看着他
“为什么？”
“缘分罢，不然怎会这么多巧合？”
言逸晨眼神深邃，夏君下的身影在他眼中变得清晰起来，仿佛烙印在了心里
“言逸晨”夏君下转身正对着他“从今而后，你我就是兄弟，我比你年长就是你哥哥”
夏君下将手搭在言逸晨的肩膀上
“我曾经答应帮你的也决不食言，我愿竭尽我所能地保护你”
言逸晨定在原处，他没有想到夏君下竟然能坦肺腑之言，这一个月来的相处，他已经知道夏君下绝不是一个出尔反尔的人，他今天这样承诺自己，来日他一定也能做到！
想到这里，言逸晨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回喊一声
“大哥”
夏君下正色
“离开长安，终有一天我们也会回去，‘言逸晨’这个名字要慎用”
“大哥要我隐姓埋名”
“也没有那么严重，你只是需要一个别号”
夏君下想了想
“你总被魔魇缠身，你该有一个戾气更重的名字来镇压，‘魑魅’二字如何！”
“魑魅？你要我做鬼么？”
“等你手刃仇人之时就是他们成为了你刀下亡魂之日！魑魅索命，来而无往！”
九月下旬，杨柳依依，夏君下一行人进城扬州，与洛阳的繁华不同，扬州更像是安静着的美女子。
技艺雕刻杂耍皮戏，大街小巷亭台楼榭。
城内有一条长街青石板铺了一路，两道旁门户开张，走街叫卖声悠长有郁！
“小公子们往里……请着”
声音热情，声调有趣，连跑堂声都这么有特色
“两间上房，七间客房，好酒好菜上着来！”
阿九交付银子交代好店小二
言逸晨和夏君下是相邻的两间，彼此之间也有照应，只是其余的都在对面倒也不远招呼一声也能听见
安歌查问
“今晚轮谁守夜”
阿九算着人数
“大约是测工他们，两人轮流看着差不多了”
“警醒点儿，不要迷糊了！”
“是”
半夜，突然有人声哄闹，夏君下翻身下床，安歌进来点上烛灯到身前侍候
“公子”
“外边发生何事？”
“像是街头走水了，不打紧”
“我去看看”
“哎，公子……”
安歌跟出去看到夏君下和言逸晨一同向楼下去了
是街边失火，幸好被巡街侍卫及时发现
“哎！都散了都散了，不要围观，现为宵禁再围观者统统抓回去！”
带头一声令下，出来的、趴在窗户上看热闹的都赶忙退回身子，免得惹了麻烦
夏君下和言逸晨对视一眼，都觉得此事蹊跷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走水？，旁边既没有杂物也没有火星子
“安歌，去看看我们的的器械是否尚在完好？”
“是，公子！”
三人一同悄悄去了后院，站在门框后面暗中观察，院墙上测工正在守夜，眼睛尖利看见夏君下他们，夏君下朝他做了一个不要出声的手势，他便心领神会！
月悬正央，影落院中
夏君下和言逸晨明明同时看见了两个陌生的黑影在马棚边上鬼鬼祟祟。
两人相视然后点点头
安歌吃惊，顺手悄悄拿起身后上门的木棍递要给夏君下防身
夏君下瞥了一眼
用不着，自己留着罢
那两个人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早就被夏君下他们盯上了，两个孩童细细碎碎地相互埋怨
“快点，等一会儿被巡街的发现了少说三十个板子”
“还不怪你，量都没有配好就瞎弄！”
“要不是时间紧我能这么赶？”
“行了别说了，赶紧找门出去！”
“哎呦，你丫的看清楚再转，撞死我了！”
“黑灯瞎火的我上哪儿看你！”
“等会儿我擦个火儿”
“你又想把巡街的引来，把它给我”
“不给！”
“给我！”
“砰”一声
一束火光串起来，将整个后院照得亮堂堂！
是两个花脸的小乞丐，样子约摸十岁
两人赶忙扔掉手中燃烧着的火把，这还没有回过神来，转头看见夏君下他们，顿时就傻眼了
这后院怎么还有三个人？青色衣服那个眼神还那么冷
他们说的是言逸晨！
夏君下他们正站在院子中央看着他们！
“呋”
测工从院墙上飞身而下，挡在他们两人身后
“公子，怎么收拾这两个小毛贼？”
夏君下负手而立，微微一笑
“送交官府”
两小儿听后连退两步，无奈身后测工挡着退路，两人吞了吞口水，狡辩道
“火不是我们放的？”
夏君下一笑反问道
“什么火？”
“就是……”
另一个小乞丐将说话的退到身后，指指地上燃烧着的火柄
“没什么，他是说这个火把是不小心点着的”
夏君下依旧温润而笑
“火什么的我不知道也不追究，我只是发现了两个小贼”
“谁是贼！”
两人都急了
“我们才不是贼？我们是借宿在此只不过半夜起来小解，莫不成连这你也要管？”
“那看来是误会，不过了为了还你们一个清白，还请到前台掌柜那里去核对入住清单，这样我也好向你们赔罪”
两个孩子顿时哑口无言，只是想着法子要逃走，可是测工看得紧
安歌给他们解释的机会
“你们如实交代，我家公子会酌情处理”
两个孩子看夏君下面容清俊，笑容温润，虽然旁边那位一直冷冷看着他们。
可是他们不像是坏人，否则不会和自己周旋浪费口舌。
真想抓他们，早就喊人了！索性就坦白
“我叫越彦”
“我叫越轲”
“我是哥哥十岁”
“我是弟弟比哥哥晚生半个时辰”越轲撅起嘴“所以总是被他欺负！”
越彦睁着眼睛指指越轲的头
“哼，我哪里欺负你了，明明就是你自己太笨！玩儿烟火也能引得走水，把打更的都吓跑了还引来了巡街侍卫”
“哼！”
两个人同时转头谁也不理谁，夏君下无奈
“那你们家在何处，为何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逗留？”
两人听到这里，都转头眼神柔弱地看着夏君下
“正如公子所见”
“我们兄弟二人无家可归”
“半夜肚子饿睡不着从破庙跑出来，越轲说要吓吓打更的，就不小心……”
“果然是你们！”
言逸晨这时说这话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公子，我们不是有意的……”
“你刚才都说了不追究……”
夏君下点点头
“是，我答应不追究，那你们到底是怎样引起火？”
“是这个”
越轲从怀中掏出碎牛皮纸包着的硬东西
“是它”
黑乎乎的一坨，闻起来也是黑土的碳味
“它是？”
“硝石，硫磺，黑炭混合来的，我们叫它‘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不就是烟火？
夏君下看着被彦轲情急之下扔到院角的火把，好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它燃了这么久都没有熄灭？比普通的火烛还要持明”
“因为我们拿了老乞丐的酒罐子撒了些白酒在里面”
“老乞丐？”
“好罢，我们承认”
“我们是偷了老乞丐的酒然后被赶出破庙的”
夏君下大概知道了他们经历，至少他们已经承认自己是乞丐
夏君下动了恻隐之心，如果让他们跟着自己南下，一路上还可以帮帮忙，每顿也就是添两幅碗筷而已
于是夏君下问越彦越轲是否愿跟随他们一路南下，至少能有一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兄弟两个自然是求之不得，自此至少不必再受这饥寒交迫之苦。有人愿意施舍一顿饱饭给自己，那里有不愿接受的？更重要的是夏君下一看就不是平常之人，是贵人，一定是从都城而来的贵人！
跟着他说不定有一天能够到都城去！
两兄弟喜笑颜开异口同声地回答
“好！”
言逸晨侧脸看着夏君下
你到底是该做好人！
言逸晨和夏君下给自要进房间的时候，言逸晨轻声喊住他
“君下”
“嗯？怎么了逸晨？”
夏君下半推开门，听见言逸晨的声音便回头看他
此时言逸晨的脸一半在光亮里一半在黑暗中，声音也如魅族般邪灵
“你真是个好人”
夏君下没有听清楚，刚想问他说什么言逸晨再次开口
“不要对别人太好，否则你都不知道哪天会被自己帮过的人害死”
“什么？”
“没什么，提醒你罢了”
言逸晨说完面无表情地推开自己的房门就进去了。他的话真的就像是提醒，听不出情绪！
安歌进来给夏君下回话，说是将越氏兄弟都安排好了。
夏君下上楼之前交代过今晚就让越彦越轲和阿丘他们挤一晚上，不要惊动店家他们免得引人怀疑，等到明日再说七间房不够住还多要一间
安歌欲给夏君下宽衣，夏君下自己脱掉鞋靴不用安歌插手，安歌也就去替他扇走中的蚊蚁，回头问夏君下为什么要收留这两个小乞丐，若真的是可怜他们赏几两银子就打发了，何必让他们跟在身边？
夏君下拿起白羽扇子扇风没有说话
越彦越轲虽然身世可怜，可是他们机灵开朗，本性也善良，也许跟在夏君下身边还能成就他们！
“这一折腾都丑时三刻了，公子赶快歇着罢”
安歌替夏君下落下帐子
夏君下躺在床上，这时候睡意倒是去了一大半，闭上眼睛略微瞌一瞌天就微微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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