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濡,沫 下


  眼前又一个冬天渐渐靠近,我在一个没有冬天的国度嫉妒着濡所能触及的每一分寒冷。我似乎是在奢求着,我想念冬天,因为记忆里最后一个属于我的干冷的冬季里有他。我以一种畸形的态度编导起一场与他的爱恋,我可以冷漠的控制自己不去投入一丝热烈的爱,但是却无法阻止自己因为他而热切地想念冬季。深陷在一个没有寒冷的王国里,只有雨季和凉季的到来微微映衬着一点冷的痕迹,给人带来些许对凛冽的联想。这是个疯狂的不太到位的世界,让人惶恐,却不会望而却步,我犹然记起当某个雨季来临的某一日,面对一场淅沥得逐渐狂烈的雨,我那么思索着,我与濡因为期许而交集,如今这些期待却像眼前的雨滴,一粒一粒落下去,很沉很沉。大约,有了爱,便也就有了失落罢。我问自己,虞沫,你是否也有过一场蝴蝶梦。梦里的人,永远是一身染了霜华的白衣,一颗许久焦灼后早已薄凉了的心。

  如若我们都生在了江南,生在了相似的季节里。可能,在相同的年岁里,我们都曾质疑过,把青春演绎得如此喧嚣究竟有何意义呢?又也许,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不过是一场蝴蝶梦。

  那大概还是个辨不出月牙白、玛瑙红哪个更疏离的年纪,好在只是那时。我每天早上醒来,喝饱饱的水,让自己记得"我是个有份量的人"看看窗外的空镜头,确实如张爱玲说的,竟没窗台上的仙人掌大呢。那时我在想,夏旖桑如果真是个人物,那将会是要多么刁钻的塑造者才能为此等冰冷而又平淡的女人树立起这个典型。她是仇默沉唯一的责任,唯一一担使命却轻如鸿毛,她惊鸿一瞥,不明不了不惜不屑,随着时代而沦落。如果历史只有一条长街是我们可追溯的路径,那么她是不是那一个被引路人错爱了的精魂?又为何说不是呢,为何要否认呢。

  我羡慕他们,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比成双成对在一起更能让人羡慕的。而濡却告诉我"你本应富贵,养不起你,我不会娶你的"。

  "我审视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审视着我,因为我眼镜框上的镜片很厚所以我确实看不穿"我对濡喃喃着,我并不关心他要回答什么,我没想要答案,我只是想要质疑些什么。

  "我想历史可以借鉴,于是我去思考曾祖父母的故事,可惜我只有女性视角,曾祖父的抉择,我不懂。"

  濡一字一句在答复着,我似乎听到了,听得很清楚,可是他话音未落我却已经记不清楚,这让我难过,我怕这是因为某种距离而让我变得容易忽略种种。我知道我想他了,我喜欢那些已经过去了的,满是充斥着令人百口莫解的无奈的时代以及未解的谜。我知道,与濡之间一切都是辗转着的谜,我沏一壶普洱,里头夹着些许茉莉花瓣儿,茗之,似是又见了先人的浩渺云烟。

  在我出国求学前夕,上海的大伯伯携妻儿来过杭州游玩,按理的家里人一同吃过一顿饭,父亲那一支系上的亲属们都是地道的上海人,然而唯独我与我的父亲不是,我们是土生土长在杭州的,于是乎故事只有从我们口中被叙述出来才能带几分局外人才道得明的公证性罢。因为,唯独我俩才与那故事还有纷纷屡屡没有读透的瓜葛却也是远隔的渺茫。我很庆幸,我有了局外人的口吻。

  好了,现在我倒想讲讲我开始想讲故事的那一日。那日我醒来,一如往常洗漱了,在写字台前坐了片刻,我并没饰妆的习惯,但我确实也不是不会化妆,故此多了几分闲暇功夫手闲着便也痒了。我玩弄起一枚鹅蛋粉,家乡产的,老字号孔凤春。我乐得开心,窃喜自己命好生在了江南,并且还是现代。我刮了一抹鹅蛋粉,在两掌间拍匀了,便轻轻往脸上拍饰。若是我面前正经端方着一台录像设备,幸许设置了黑白特效,那倒是能拍出个不尴不尬有几分老底子味道的颦娉矫饰镜头。何故说它是矫饰?只怪那已经现代化了的鹅蛋粉奁子成了惹人穿帮的尴尬道具。据悉,扬州倒也有家做香粉的老字号一承旧俗,执着地使用着绘制艳绝的纸盒子包装鹅蛋粉。这些大概都是好的罢,故而我琢磨着这些个儿,当年的曾祖母该是都用过的。我寻思着她,关乎她的一切牵制着我的思绪,我觉得我似乎根本不可能走运,我说不出那是什么,仿佛是有种力令我依然停留在我的家乡或者说令我茫然不知地回到了家乡。

  濡:“我知道我老那么盯着你特俗气,我一直很想你,到此刻我都止不住要记挂在异国的那个你。”

  长途车在颠簸着,濡的话使我猛然睁开眼睛,我望着他,此时的他跟我离得太近,我眼前反倒无望了。

  "濡,我们要坚强。"

  濡靠得略又近了一点,他拥着我,换了话题:“讲讲我们一直没机会共同揣摩的那个故事吧。”

  “大约是在民国廿六年的时候,曾祖父母一同离开了家乡杭州,他像两只漂泊的小鸟停在了繁华的大上海。他们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却又有些特别。他们有着相同的父亲母亲,血管里流着的却是不一样的血。曾祖母跟着曾祖父初到上海时,大概也就十四五岁,曾祖父长她七岁,可是他们依然是太过年轻的两个人。后来曾祖父手握一只金笔在上海发了迹,他适时而动,为自己也为他的夏旖桑开启了一条路,是的我的曾祖母叫夏旖桑,这大概是个好看的名字。曾祖父原本用着夏家的姓,后来开始谋生活了,他便用回了自己原本的名字,仇默存。”

  “曾祖父是被收养的?”

  我不语,先是点头,之后沉思良久。我想,我会那么喜欢电影什么的,就是遗传了曾祖母吧。

  “嗯?”分明是我自己内心的自白,此刻,濡却似乎听见了。

  “据说,曾祖母很漂亮,又有想法,而且她很喜欢阮玲玉。于是,曾祖父随了她的愿,拖李应生给曾祖母在民新电影公司谋了事做。“

  “曾祖父?你听谁说的?”濡好奇地质疑着。

  “他是报馆的,后来发迹了,攀上了杜先生。“

  “杜先生,杜月笙?噢,攀上了杜月笙,然后发迹了。”

  濡曾经问过我,为什么如今我们却从没听说过当年民国有个女明星叫夏旖桑。他大概以为曾祖母是用了什么艺名的缘故,起初我并没想告诉他曾祖母放弃了那份她梦寐以求的工作。后来我想了想,然后那么回答他不过是戏子,说穿了三教九流的行当。像曾祖父母那么一对,曾祖母又怎会选择去做让曾祖父脸上无光的事呢。

  “沫沫,你有想过把他们的故事写下来吗?”

  “在和你认识之前我就已经完稿了,只是我始终觉得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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