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涯

　　站在冰川之巅，朔夜天微微打了个冷战。俗话说高处不胜寒，这万米冰山之巅，比起之前他所走过的冰原，温度要低上很多。不过好在他已然在这个地方待了十多年，身子早已对极寒的天气有了一丝抗性，所以虽然会觉得冷，倒也并不会冻出病来。

　　双眼静静盯着冰原上那只巨大的眼睛，朔夜天的脸上没有如释重负，也没有终于来到山巅的兴奋与激动，有的只是那一丝难以言明的微笑以及平静。不得不说这十七年无休无止的凿山经历，确实让朔夜天变了许多，那刚刚突破天生绝脉之后的一点点激动与浮躁，早已消失不见；脸上重新扬起的自信与傲气也已然消失，变得内敛起来，隐没在了他的双眼内。

　　他身上因为一直在风霜森林中浴血而带上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煞气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气质重新变得如同五年前的他一般平易近人。而为了在凿山的时候不让自己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他如今对自身力量的掌控更是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刚柔并济、收放随心。

　　这些变化都是内在的，所以即使现在身在幻境，回到现实之后依旧能够在其身上体现。

　　狠狠扯下那双都快长在他手上的冰锄，事到如今这种痛苦已然不能引起他的在意，随手将其扔下山崖后，朔夜天抬头看向那似乎触手可及的天空，平静的双眼中微微泛起一丝波澜。

　　他有一种预感，这奇怪的白色天空，下一刻恐怕有着什么变故将会发生。

　　“没想到，时隔千年，竟然还会有人，能忍受住这凿山之苦，来到封魔山之巅，而且还是在武技之灵已然沉睡的情况下完成……这般毅力，即使是我，也自愧不如啊……”

　　听到这从天穹传来的苍茫之声，朔夜天身躯一震，望向天空的瞳孔微微收缩，口中低沉道：“你是谁？”

　　“呵呵……”天穹上的声音轻轻一笑，随即那白色的天空缓缓撕开一条裂缝，从中飘出一道白色的人影，缓缓降到朔夜天的面前。

　　这人影五官模糊，虽然朔夜天能清楚其大致的体型以及动作，却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微微皱了皱眉，朔夜天对这种情况显得有些不爽，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我看不清你的长相？”

　　“我是这套武技创造者留下来的一道意志，你可以称呼我为‘涯’。因为只是一道残魂，所以你看不清我的面孔也实属正常。”

　　听得此话，朔夜天身子一震，眼中充满了浓浓的惊骇。武技的创造者？能创造出造化武学的武者，实力该有多强？他还记得当初他所见到的那天空撕裂，巨眼射出蓝色神光，冰封千里的场景。这等实力，恐怕连那在水下岩洞中坐化的“风剑尊”也无法与之相比吧？

　　毕竟虽然风剑尊同样强大，以一己之力灭杀数千无缺境强者，但他也只是融魂境而已，还尚未脱离纳灵时期。而造化武学，则是至少达到锻魂期的武者才能使用的，创造造化武学更是艰难，想必这涯前辈，即使放在锻魂期武者中，也是一位强者。

　　朔夜天轻吸一口冷气，赶紧抱拳，对其行了一礼道：“涯前辈，之前有所冒犯，请前辈多多包涵。”

　　人影摆了摆手，模糊的五官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不过依靠其语气倒是能微微知晓他并没有生气，倒是让朔夜天微微松了口气。

　　“没事，小家伙，我从来就不喜欢摆什么长辈的架子，你与我平辈论交即可，而且通过了我生前留下的考验，你也算是我的半个传人了，所以不用这么拘谨，平常就好。”

　　听到涯的话，朔夜天点了点头的同时眼神微微一亮，问道：“依涯前辈的意思……我算是通过考验了？”

　　人影微微点头，笑着说道：“没错，你通过了。而且通过得很完美，不如说你能通过甚至让我非常惊讶，原本我都认定你没有任何可能成功，可没想到最后的事实倒是狠狠打了我一巴掌。”

　　朔夜天的眉毛狠狠抖了抖，额头上冒出几条黑线，听这前辈的意思，怎么感觉像非常看不起我呢？

　　“那个，前辈……”

　　“哈哈！”看到朔夜天奇怪的表情，涯不由得大笑了起来，说道：“你先别着急露出这种表情嘛，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我会觉得你不可能通过是有原因的。原本在你进入真实幻境的那一刻，武技之灵应该会自动出现，来告诉你考验是什么。但是千年前，上一位通过考验的武者在自身实力不足的情况下，强行动用这门武技的全部力量，最终自己受了重伤，而武技之灵也陷入了沉睡。这样就导致你没有任何关于考验的提示，完全要依靠自己的猜测……而且，我所设立的考验原本就极其注重武者的耐力和恒心，虽然根据实力的不同考验难度也会不一样，但想要通过考验无一不要历经极大的痛苦和极为漫长的时间。”

　　“而在这种情况下，以前得到过提示，有着明确目标的武者都有着许多没能坚持下来，现在你完全依靠自己的猜测，想要成功更是难上加难。如果心性不够好的武者一不小心就会对自己的选择产生怀疑，进而完全丧失成功的机会。”

　　涯对朔夜天讲解道，他的声音中有一股浓浓的欣赏意味，习武之道最重要的就是毅力以及对自己的自信，这两点显然朔夜天非常和他的口味。

　　不过听到涯的话，朔夜天本人倒是有些尴尬，实际上无论是之前走过冰原的时间还是开凿出那一道通天之路的过程中，他都没少怀疑自己的选择，只不过最后都是因为“反正也找不到方向，不如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走一步看一步”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才没有放弃。

　　当然，也正如涯所说。他能成功，自信、毅力、恒心、求生欲，以及对父母和妹妹的思念……这些缺一不可。

　　“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天赋实在太差了……虽然我本人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天赋通过天材地宝以及后天的努力也可以弥补，但是十七岁才达到炼肉阶也实在是……太寒碜了点。我所设立的考验虽然是实力越高越难，但实际上对实力太弱和实力太强的武者都不太友好。”涯摇摇头，从心理上他其实并不愿意将自己生前得意武学传授给朔夜天。武者在二十四岁还没有突破凝脉阶的话经脉就会定型，到时候除非服下重塑经脉的奇药，毕生就再也没有可能突破了。

　　而朔夜天十七岁才刚刚突破炼肉阶，说难听点……如果不能碰到什么奇遇，恐怕毕生都无法突破凝脉阶了。虽然涯很欣赏朔夜天的心性，但是他也不愿意让自己的武学明珠蒙尘。

　　听到涯如此不留情面的话，朔夜天的脸上的黑线又升了起来。他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虽然他非常不喜欢提起自己以前的事，不过为了不被这位前辈看低，他也只好硬着头皮解释道：“其实我是天生绝脉……我12岁就修炼到了锻皮圆满，然后荒废了五年，直到昨天才突破。如果没有天生绝脉这一道坎阻挡的话，或许我现在早就融脉阶了。”

　　“原来是这样……”涯微微点头，事实上他也觉得有些奇怪，以朔夜天之前表现出来的坚持和毅力来看，如果他是一心想要修炼，即使天赋极差到这个年龄也至少能达到炼肉中后期才对。

　　不过随即他又抖了抖脸皮，沉吟一会后喃喃道：“十二岁锻皮圆满，又突破了天生绝脉么……这种天赋，勉强凑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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