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冰原之眼

　　深呼吸一口气，朔夜天缓缓平复了自己的心情。造化武学的确强大，他也的确对其无比垂涎，但是不要忘记了他现在的处境。

　　真实幻境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既是“幻境”，又是“真实”。在幻境中所经历过的一切，都会真真切切的在武者身体上呈现。如果在幻境中断臂，那么现实中的身体，其手臂也会与身体分离。同样，若是武者在幻境中死亡，其灵魂也会随之崩碎，身死道消。

　　武技虽好，但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若是不能通过其考验，那么等待着他的，也唯有死亡的结局。

　　“非生即死的考验么……”朔夜天轻轻一笑，眼角洋溢着已经五年没有在其脸上出现过的，对自己的绝对自信。“五年。我浪费的时间，实在是太多了……想要变得更强，想要追上自己妹妹的脚步，不比他人付出更多，又怎么可能达到。既然这样，我的改变，就从这里开始吧……”

　　抬头看向前方的冰川，朔夜天径直向前走去……。

　　冰山之下，一位身着蓝衣蓝发青年默默站立着，远远望去，似与那冰川融为一体一般，如果不是青年的呼吸声略微扰乱了此处的宁静，或许根本就不会发现这是一个人站在这里。

　　青年微微抬头，冰蓝色中带着些许淡绿的瞳孔中倒映出冰山的模样，但是因为颜色相近的缘故，又让人觉得那冰山模糊不清，似乎只是海市蜃楼一般。

　　青年自然是朔夜天，在冰晶世界中行走了不知多长时间的他，如今终于走到了冰山之下。

　　在不断重复着行走的过程中，朔夜天的心中不断地涌现着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包括放弃、恐惧、烦躁等等，但是在朔夜天无比强大的执念之下，这些负面情绪无一被其抹除，所留下的唯有想要活下来、想要变强的欲望。

　　只有活下来，变得更强，他才有可能去追寻更高的武道，才有可能追上妹妹的脚步，打破世俗的观念，让世间之人真正认可他与妹妹的关系。

　　如果换做一个普通的武者，就算是那些得天独厚的世家子弟，也不一定能在这个世界中坚持下来。五年天生绝脉的经历，让朔夜天成长了许多，也懂得了许多。他的意志与坚持，更不是那些整天依靠各种天材地宝的世家子弟能够理解的。

　　五年荒废，让其在修炼一途上落后他人太多，但是在心性的磨炼，以及其他各式知识的摄取中，朔夜天无疑已然超出了他的同龄人，甚至老一辈的强者，也不一定能比朔夜天做得更好。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其实，朔夜天也曾想过，自己朝着这冰山走来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否正确。因为在进入冰晶世界之后，所谓的武技之灵并未出现，他所见到的也仅仅只是这一片冰原，以及此处的冰山而已。如果是其要考验自己的耐心，那么自己这样，不就是正好与之背道而驰了么？

　　不过，在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朔夜天还是没有放弃自己的想法。首先是因为他本就不是个喜欢被动接受的人，他想要的，是自己去探索。第二则是他在水下岩洞中明白的道理——一旦自己敲定了一个方向，不到最后失败的一刻，决不能自己放弃。虽然水下岩洞中他的答案并不是最好的，但是那位留下传承的强者，似乎非常看重传承者对自己的选择是否坚持，从那连续十次同样的问题就可以管中窥豹。

　　而这部功法又是从那位强者的传承之中得到，想必两者所看重的应该不会相差太远。

　　——而且，依如今的景象来看，或许他的选择，并没有错。

　　原本空无一物的冰原之上，在朔夜天碰触到冰山的那一刹那，突然多出了两样东西。

　　“这是？”朔夜天眼神一凝，或许这才是通过考验的关键所在。

　　弯腰从地上捡起那突然出现的东西，在看清其真实身份后，朔夜天却是怔住了。被其牢牢握在手中的东西——是两把冰锄。

　　面色微微有些难看的抬头看向那高不见顶的冰山，饶是以朔夜天的定力，此时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卧槽尼玛，这个的意思……莫非是让我用这小小的冰锄，来攀爬到少说也有万米高的冰山顶峰？”

　　空洞的声音回荡在没有任何阻碍的冰原之上，配合朔夜天那有些瞠目结舌的表情，倒是显得略微有些滑稽。

　　“呼……呼……”深呼吸一口气，朔夜天苦笑着摇了摇头，他还能怎么办？为了得到功法，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得更强，就算是这设立考验的人让他爬上冰山之后又让他下来，他也不能有任何怨言。

　　“又是毅力与坚定的考验么……”朔夜天的眼中浮现一抹战意，他的毅力在这五年的落魄中早已被磨得比金刚石还要坚硬，只是万米冰山而已，所受的苦，也只有身体罢了。相比他这五年间心灵与身躯上所共同受到的伤痛，这点痛苦，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拿起冰锄，朔夜天默默在冰山上一点一点的敲击，这冰山及其坚硬，即使是朔夜天用尽全力也只能在之上砸出一点点小坑。

　　冰锄敲击冰山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冰原之上回荡，点点停停，犹如铁匠敲打武器一般，不断敲击着，极其富有节奏感的声音，如果常人听多了甚至会被其洗脑，这是由于朔夜天的体力根本无法支持其一次敲击太多下，每次敲击几次之后他都必须休息一段时间再来敲击所致。

　　两个冰锄不断在冰壁之上留下痕迹，朔夜天也像个蜘蛛一般贴在冰壁上向高处前进。他的手臂早已经酸疼不已，甚至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如今他的每一次敲击，都比最初的敲击留下的印记要浅许多，每敲打一次，他的手都会微微颤抖，这是力量几近极限的迹象。

　　但是这条路是他自己选择的，不坚持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放弃。

　　冰川之上有一处凹进去的冰窟，这是朔夜天自己凿出来的冰洞，他坐在里面微微喘气，双手似乎连支撑自己的力量都没有了，完全耷拉在身后，整个身体完全由屁股和背部支撑，若是一个不慎，甚至有着滑下冰川的危险。

　　抬起眼帘望向下方自己一路走来的冰原，此时的他，却是有了新的发现。

　　从冰山上向远方眺望，朔夜天看的更远，远处的冰原与天接轨，冰蓝色与白蓝色混合在一起，一眼看去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而这整块冰原，朔夜天原以为每一处都是由同样的冰块组成，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原罢了。而如今从高处向下看，这块冰原的纹路，映射在朔夜天的眼瞳中，却是有种奇特的重叠。

　　那个纹路组成的图案是——一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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