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才女潮汐
百花宴仍在继续，我却由最初的兴致盎然，到此刻的恹恹欲睡。
直到，一道纤细飘逸的裙摆，在我眼前一晃而过，我不由的认真的抬起头，紧盯着那道异常熟悉的背影。
如果说，杜心若与曾经的我，有八分相似的话，那么，眼前这个惊鸿一瞥的少女，她与曾经的我，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她的出现，让我隐隐有了一种危机感。
这种危机感，不是因为我怕东方钰变心，而是，我感觉，一场看不见，摸不着的阴谋，正在悄无声息的萦绕在这座皇宫。
而我的头顶，因为她的出现，更是乌云密布，惨不忍睹。
“卫太常之女潮汐，见过萧妃娘娘，杨妃娘娘，卓昭仪。”卫潮汐一袭莲碧色，对襟羽纱襦裙，发挽青髻，发间别了一支竹节纹玉簪，精致绝伦的鹅蛋脸上，一颦一笑，都是那般的动人心魄。
看到她这一身装扮，我的嘴角不禁浮现一抹嘲讽。
至于这抹嘲讽，我也不知道是针对她，亦或者根本就是针对我自己。
“卫潮汐，远近闻名的卞梁第一才女。”听到卫潮汐的自报家门后，杜心若显然激动的不行。
我心中，却比较无语，嘴中也不自觉的脱口而出道：“心若，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的，不对英俊潇洒的公子哥感兴趣，反而，对什么才女莫名仰慕，兴奋，正是令人匪夷所思。”
“咳咳。”杜心若低头咳嗽了一声后，才悠悠的抬眸，平视着我，一本正经的诉说道：“程姐姐，你是不知道，正因为我的才学太过滥竽充数，所以，我特别崇拜像程姐姐，薛姐姐，还有卫潮汐这样四海闻名的才女。”
“额——。”我对杜心若这种，因为自己不曾拥有，所以深深眷恋的情怀，十分赞同，可是，同样的，面对这样的她，我亦是无话可说。
一侧的薛珂听到杜心若的话后，亦是默默的别过头，当做什么也没有听到。
而我，却无法像薛珂那样，装着什么也没有听到，所以，我只得左顾而言他的，扯着唇角，淡淡的笑了笑道：“卫潮汐的表演要开始了，我们认真看吧。”
我也很想知道，她这远近闻名的才学，到底到了怎么样的一个境界。
等我与杜心若再次把视线，落在卫潮汐身上的时候，卫潮汐已经优雅的落座在，一架十分古朴的古筝面前。
“潮汐今日带来的才艺，既不是风华无双的歌舞，亦不是曼妙如同天籁的古曲，而是——？”拨弄琴弦之前，她的唇微微蠕动了下，清幽的语调，仿若山间的林泉。
卫潮汐清幽的话，愕然而止的同时，一曲如同山野草木，凋零的凄凉之感，逐渐的蔓延开来。
短短的几个曲调，我就知道，卫潮汐的古琴造诣，绝非泛泛之辈。
甚至，跟东方钰最拿手的玉笛相比，也毫不逊色。
“卫潮汐为什么要弹奏，这么凄凉的乐曲？”杜心若的眼角，挂着缕缕泪痕，有些可怜巴巴的瞅着我。
我扭头看向她，简直都吓了一跳。
这，这女人也太夸张了吧？
深怕别人不知道，她被感动的稀里哗啦吗？
“山野草木凋零，凄凉婉转，我想她是想表达，四国统一之前的，百姓生活状态，而后，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过不了多久，她弹奏的风格，就会骤然转变？”
“骤然转变，变成什么？”杜心若敏而好学的望着我，我心中却是叹息一声，好吧，算我把你看的太有内涵。
我吸了一口气，准备告诉她，转变成什么的时候，薛珂却先我一步开口，道：“盛世华庭。”
“哦。”杜心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我勾了勾唇，一副终于解脱的欣喜表情。
杜心若看到我这样，无所谓的摊了摊手，一副本该如此的哆嗦表情，道：“正所谓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额，还之乎者也起来呢？
汗颜——
随着我们的一言一语，卫潮汐也如我，和薛珂所想般，曲调一转，变得大气奢华，繁荣昌盛起来。
悠扬的曲调，落在我们的耳中，杜心若一听，又忍不住叽叽歪歪起来，她的眸光充满异彩，在我面前，乌溜溜的转动着。
“程姐姐，你好厉害啊。”杜心若清甜的声音一出，我却是，鸡皮疙瘩洒落了一地。
“多谢夸赞，受之有愧。”我垂首，拱了拱手，一脸笑意道。
“谦虚。”这一次，杜心若与薛珂，却是相视一笑后，异口同声的看向我。
“呵呵。”我扶额尴尬一笑，道：“卫潮汐的才艺，这般卓越，若是不仔细欣赏，也太过暴敛天物。”
杜心若与薛珂看我一眼，微微点头，皆不置可否的将脑袋，转移到了台上。
嘿嘿，这一次，倒挺给面子的？
许久，卫潮汐终于一曲终了，偌大的上林苑，恍然间，静谧的如同暗夜的星空。
各色各异的目光，投递到卫潮汐，纤细的身姿上，卫潮汐的眸光淡定自若，毫无不适。
仿佛，她就是天生的焦点，是星空最为闪亮的那颗星星。
“潮汐，献丑呢？”卫潮汐优雅的站了起来，微微福身，嘴角勾勒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一阵响亮，而有力的巴掌声，适时的打破静谧的上林苑。
“卫姑娘的琴音造诣，果然，名不虚传。”低沉而暗哑的声音，悠悠传入我的耳中，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我的心，竟然有了片刻的静止。
终于再次相见，终于再次听到，我日夜思念的声音，可是，他的夸赞，他的笑容，却都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
一个和曾经的我，有着相同容貌的女人，此刻，我突然克制不住，自己压抑的情绪，我恍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
“参见陛下。”东方钰秀长的身姿，清峻的容貌，就这样突兀的映入众人眼帘，一时一间，跪拜的稀疏声响，不绝于耳。
而我，豁然立于人群之中，双膝之上，似乎有千金重担，无论如何，也跪不下去。
于是，偌大的上林苑，转瞬之间，只有我与东方钰独独站着，可是，他的目光，却从始至终也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一旁的薛珂和杜心若，见到我这般胆大，一时之间吓得半死，两人同时伸手，将我硬生生的拽的跪了下去。
“倾雪，你不要命了？”薛珂的声音，虽小但是，却充斥的浓浓的怒意，只是，落在我的眼中，却只剩下，浓浓的无奈的关心。
“程姐姐，你刚才可是吓死我了？”杜心若的脸庞微露惊恐之色，敛眸，暗暗抚了抚胸口。
我抿了抿唇，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苦涩，“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绝不相信东方钰会做出，危害我生命的事。
迎着薛珂，杜心若逐渐变得安然的表情，我衣袖之下的手心，却是紧紧的握在一起。
“哥，你医术这么高超，可不可以给我配些能解百毒，又或者可以假死的药？”青翠竹林的圆桌旁，我托着下颚，目光灼热的望着倚靠着一颗翠竹，闭目养神的穆子卿。
“解百毒的珍稀药材，恕你哥，只能有心无力，不过，这假死的药吗，你想要多少，哥哥就能给你多少？”穆子卿悠然自得的睁开双眸，浅浅的眯了眯，语气中，隐有调侃的笑意道。
“哥，那给我三颗吧？”我兴奋的竖起右手的三个手指，一脸贪婪的瞅着穆子卿。
穆子卿眼见我如此，也没有问我原因，只是皱了皱眉，颇为无奈的笑看着我。
思绪到这里愕然而止，我再次将炙热哀怨的眸光，投递到东方钰秀长，笔直的背影之上。
只是，这一次，我的唇角，多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我知道，装死的方法很烂，但是，对于因为苦衷，而不得不互相伤害的恋人，却是十分有效的。
片刻之后，我便收回自己的视线，微微的垂下脑袋，以众人看不见的速度，自衣袖中拿出一颗假死的药丸，顺速咽下。
倒下的那一刻，我看到薛珂和杜心若，惊愕的目光，嘴角缓缓溢出的鲜血，却让我有一种，真正濒临死亡的感触。
无尽的疼痛，自胸口蔓延，我不知道，原来这假死的药，竟然会让人如此痛苦。
虽然，服下它，我并不后悔，但是，晕过去之前，我却忍不住猜测着，若是哥他拿错了药给我，我岂不是，就此殒命，再也清醒不过来？
韩子鱼倒下的速度，极快，极猛，快到一向睿智，万事皆掌握于心的东方钰，脑子里一片混沌，猛到他来不及，做任何的思考，三步并做两步的，跨到韩子鱼身旁，焦急的将其抱了起来。
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空档，他的袍角已经在上林苑消失不见。
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建章宫内殿里，韩子鱼被东方钰，温柔的放置在床榻上，此刻的韩子鱼却是紧闭双眸，奄奄一息，静谧而祥和的躺在拱形的龙床上。
明黄色的纱幔，微微浮动，东方钰焦急的坐在床头，紧紧的握着被窝之中，韩子鱼的那双冰冷的双手。
此刻，他原本那张俊逸完美，却极尽苍白的脸庞，逐渐变得更是煞白，仿若地狱之中，勾魂索命的白无常。
“陛下，太医来呢？”廖总管步履极轻的走了过来，语气恭谨，但是，更多的还是关切与心疼。
“不用了，你们都下去吧？”东方钰勾勒着唇角，略带苦涩的摆了摆手，廖总管虽然不明所以，但是，廖总管知道，陛下是不会拿王后娘娘的生命开玩笑？
而如今，陛下让他们离开，自是因为王后娘娘的病情，并没有表面上的那般严重。
“为什么，每一次，你都要以伤害自己的身体为代价，你曾经答应过我的，你都忘了吗？”东方钰眼神悲痛的，俯视着沉睡之中的韩子鱼，情绪激动的低咳了两声后，他的唇角，再次溢出鲜红的血液。
清明的头脑，逐渐眩晕起来，东方钰赶紧起身，走出了建章宫。
“照顾好她。”留下这一句话后，他的身影，倾刻之间，便消失不见，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当然，也包括此刻，满心悲痛的廖总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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