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这个无赖！”不理会苏如玉的挣扎，赫连倾一路把苏如玉扛上了马。还不等苏如玉反应过来，那马便飞奔出了段家房落所管辖的区域。段家本也是有人守卫，奈何赫连倾骑马的速度太快，根本没有人敢上前拦马，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成马蹄下的肉垫。

　　好在片刻之后他们就看到了赫连呈正慢悠悠骑行而来，看到守在门外的管家还稍作停留，打了声招呼。见到这般平易近人的赫连呈，管家小心翼翼上前询问，“贤王大人，刚才那可是单于大人？你们这……”

　　“他啊，”赫连呈勾了勾嘴角，“是来抢女人的。”

　　管家一愣，可那姑娘他也不曾见过啊，分明就不是段家里的人。

　　“今天这事儿，你就当没看到吧。”赫连呈没再耽搁，手拉了拉缰绳便离开了段家。

　　管家这才回过神来，目送着赫连呈离开的背影，低声喃喃道，“可，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而他有所不知的是，赫连倾来时是直接从最近的围栏架马一跃二进的，要不是现在马上坐着苏如玉，他估计也不会想到要走正门。

　　解决了苏如玉亲事的问题，赫连倾也是放心的出门打猎，不过临走时还是留下了几个贴身的护卫跟在苏如玉身边，以免那个段家的婆娘没事又来打自己未来媳妇儿的主意。赫连呈一向以身体虚弱不参加这种“野蛮人”的活动，闲在部落里无所事事干脆从经商的汉人那里鼓捣了几本小画本拉着苏如玉一起打发时间。

　　赫连倾临走之前特地吩咐过他好生看着苏如玉，他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毕竟苏如玉救过那个人，所以隔三差五的跑到苏如玉这边说不准哪天就给他碰到了。

　　这天赫连呈来得早，苏如玉正在王庭旁边露天的石台上和宝音不知在忙活些什么，他才刚凑近便闻到了一股子甘甜的味道。石台上堆满了昨日食材，绘有青花的瓷盘里已经放上了成品--几个米色的小团子上点缀着几瓣白色渐黄的腊梅，看到如此精致的食物，赫连呈来了兴趣，手也没洗便拿了一个迅速放到嘴里。

　　塞外的食物通常都是各种肉类，随意烘烤几下就可以下肚了，而这般精致的甜点倒是根本没有。赫连呈头一次吃到这种食物，入口即化的滋味实在美妙，眼神看着苏如玉都充满了惊喜。

　　“味道如何？”苏如玉还没来得及品尝，这些糕点都是她跟着厨娘学来的，但是这些从经商队伍里买来的食材不比江南新鲜，味道上多少是有些偏差的。

　　“真是美味，”嘴里满是甜味，赫连呈不禁笑弯了眼，“赫连倾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

　　他一直以为赫连倾那般莽夫会找一个身体强壮的塞外女人，可没想到赫连倾最后竟然爱上了这样身体纤弱的女子，不过苏如玉性子温柔刚好也平息了赫连倾那份戾气。以柔制刚，果然是这么个理儿。

　　“又在胡说，我和赫连倾可还没有成亲。”苏如玉也跟着笑了出来，几日的相处，她对面前这人也没有了才见时的拘束。

　　“好吃吗？我也要吃一个！”一直帮忙打下手的宝音嚷嚷道，可刚拿起一个小团子就苦了脸，“苏姑娘，你做的这么好看，我都舍不得吃了。”

　　苏如玉笑容大了几分，“明天还会换个花样，可你若是不吃，这些就要被赫连呈瓜分完了。”

　　这塞外的人，连吃个点心都能吃得如此粗犷，江南习惯量少的甜点怕是不够这些人分的。

　　宝音顺势看去，那青花盘子里竟然只剩下一个团子，而赫连呈却是双颊鼓起，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就在苏如玉打算继续研究下一个甜点的时候，赫连呈的属下忽然有些匆忙的赶了过来，小声在赫连呈耳边说了几句话，就见赫连呈脸色一变，转头对苏如玉讪讪的笑道，“嫂子，我突然有点急事，今天就先走了。你就在这里好好呆着，有事找他们，不要怕麻烦。”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护卫，只见那几个护卫立刻点头示意。

　　“有事你就去忙吧，不必担心我这边。”苏如玉这才答应完，赫连呈就带着属下快步走开了。她不禁有些好奇，这个平日里漫不经心的主儿，到底会为了什么事情而这般着急。

　　“苏姑娘，这里应该怎么弄？”宝音的声音打断了愣神中的苏如玉，看到宝音手里皮薄露陷的团子，她笑着接过来拨了些许馅儿出去，

　　“宝音啊，你要放这么多的馅儿是要甜到嗓子眼儿的。”

　　“甜到嗓子眼儿不好吗？”

　　“……”初尝甜味的人到底为何会如此嗜甜？

　　此刻的赫连呈却骑马朝段家而去，段尧伦死了，在段家中被人刺杀而亡，刺杀他的人根本没有打算逃走，等待着赶来的段家人然后当场被捉了正着。这不对劲儿，赫连呈双眉深深蹙在一起，她怎么突然把目标换成了段尧伦，更甚不想要自己这条命了。

　　不行，他还没死，怎么会准许这人死去，没有他的批准，谁也别想动她分毫。

　　思绪越发复杂，他拉紧缰绳，加快了速度，一定要等他赶过去，一定要。

　　而另一边，宝音在苏如玉的指导下终于做出了自己的成品，看着那不伦不类的团子，宝音挫败的叹了口气，“苏姑娘，我怎么感觉我做出来的和你的一点都不像。”

　　“第一次都是这样的，我最初做这糕点的时候形状恐怕还不如你呢。”苏如玉安慰道，心想这样善意的谎言应该没问题的吧。其实她初次进入厨房就做出了有模有样的菜点，可那时因为出身而总被排挤，甚至有几个下人私下里说她只有当厨子的命。可没想到，这些手艺带到塞外来却是被人称赞的。

　　“苏姑娘肯定是在安慰我，我可有自知之明，虽然它长相不好，但是吃起来也还是凑合。”宝音自己品尝着自己做出的点心，眼神里带着满足。

　　“啧啧~”这时，一个小孩儿趴在石台边，望着瓷盘里的点心咽了咽口水。这小孩儿穿得厚实，毛皮帽子底下的眼睛大而有神，高挺的鼻梁已经有了雏形，不知为何让苏如玉徒升出一股子熟悉感。这个模样，活像是缩小版的赫连倾，就连这想吃东西却板着脸佯装不在意的表情都如出一撤。

　　“你是不是想尝尝？”苏如玉蹲下伸手摸了摸小孩儿的脸，笑眼里满是温柔。

　　小孩儿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抿了抿嘴，暗想苏如玉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便点了点头。

　　苏如玉顺势拿过宝音做的那几个团子放到小孩儿面前，但小孩儿却犹豫的摇了摇头，指着苏如玉刚才做出只剩下一个的团子，“我想吃那个。”

　　宝音很是受伤的接回自己的盘子，皱着一张脸注视这形状不一的团子，可看久了却越发能够接受这几个团子的形状，然后蹲到一边自我欣赏起来。

　　小孩儿都是喜好吃甜的，吃下一个还嫌不够的拉着苏如玉的袖子撒娇着想要再吃几个。苏如玉难以抵抗小孩儿恳求的眼神，只好洗手开始搓揉起团子，小孩儿也没有闲着，踮起脚帮忙着苏如玉把团子皮分成小份。没有摆盘，团子在装着芝麻的碗里滚了几下就被小孩儿一口吞吃。

　　好在小孩儿吃得不多，几个半拳大小的团子下去就已经饱腹了，他很是喜欢苏如玉身上因为采摘腊梅而留下的暗香，不自主的蹭了蹭苏如玉娇嗔道，“明天，明天还做吗？”

　　“明日不做这个了，”苏如玉回答，果不其然看到那小孩儿一脸失望，她不禁觉得好笑，“明日做另一种，食材我都准备好了，可不能换。”

　　“啊！”小孩儿顿时惊喜了起来，黏糊糊的抱着苏如玉的大腿摇晃，“那我明日还过来，可以吗？”

　　“当然可以。”苏如玉摸了摸小孩儿的帽顶，大概因为小孩儿长得和赫连倾有几分相像，所以她对这小孩儿也有种莫名的好感。

　　“不对啊，”宝音这会儿也凑到苏如玉身边，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你是哪家的野孩子，竟然敢跑到王庭这儿来！”

　　“我家就在这儿，才不是野孩子！”小孩儿不开心的辩解，表情里有着些许霸道，似乎刚才的乖巧和撒娇根本没存在过。

　　“你家就……”宝音还未曾说完，远处就传来了一声叫喊，

　　“赫连傲，你怎么又到处乱跑！”

　　苏如玉闻言脸色煞白，这个少见的姓氏和长相，不怪她乱猜，赫连家只有赫连倾和赫连呈两个男人，而这个小孩儿半点都不像赫连呈，所以他到底和赫连倾是什么关系？难道，在她之前，赫连倾也曾倾心过另外一人吗？内心被酸意浸透，苏如玉看着小孩儿的眼神有些烦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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