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上官宏
余杭镇北，距衙司不远处，有着一座气派恢弘的府邸。
府邸占地十分辽阔，在其大门前，摆放着两只巨大的石狮子，张牙舞爪，镇守在大门外。
而在门匾上，三个铁画银钩的大字跃然其上，上官府！
穿过长长的走廊水榭，在后院一间装饰肃穆简单的议事大厅中，一名方脸阔鼻，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大汉笔直地站立着，如同一把出鞘的长剑。
而在其下方，则是身着绿色官袍，一脸战战兢兢的陆大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吾儿好端端的为何受此重伤？陆扬，你给我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魁梧中年面沉如水，毫不客气地向着陆大人问道。
“这……”陆大人稍显迟疑，然而一对上魁梧中年的冷冽目光便陡然一颤，不敢再有丝毫隐瞒。
“禀大人，此事还得自数日前说起，当日上官少爷……”
大厅中，陆大人的声音不断响起，将有关上官飞越受伤的前因后果都交代了个遍，好半晌才止住。
对于此事，除了隐去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如他跟上官飞越的密谋，如上官飞越对李开心的觊觎等，其他的倒是没有丝毫隐瞒。
毕竟这事闹到如今，已经不是他一人便能遮掩的了，还不如痛快交代。
陆大人很清楚，以眼前这人在镇中的地位，一旦真要彻查某件事，断然没有查不出来的理由，到时若是被发现欺上瞒下，那他这官也就做到头了。
“这么说，起因便是因为那两个武馆弟子的争执？”魁梧中年语气平淡地问道。
“是的，其中一名弟子正是下官的侄儿，当时他来跟下官叙说此事，恰巧上官少爷在府中作客，听闻此事后好奇之下，便决定跟下官一同观战。”陆大人恭敬地说道。
“然后你侄儿输了，你们怀疑另一人作弊，便出手干涉比斗？”魁梧中年的声音仍旧平淡，但略微低沉了些许。
“下官也只是为了比斗公平，若查明那少年清白，下官定然会亲自向他赔罪……”陆大人慌忙解释道，还想说些什么，却被魁梧中年厉声打断。
“混账！”如雷般的呵斥声在大厅中回响，吓得陆大人顿时伏倒在地上，不敢言语。
“我那逆子不懂规矩，难道你主持擂台比斗这么多年来也还不懂？”
“你便是要审查，也是在比斗之前或待其结束，一上血斗台，那便是受圣朝律法庇护，便是我也不能强行终止，更何况尔等没有丝毫证据，只凭臆想，真是胆大包天！”
“此事只要一被核实，那尔等便是死罪！”
魁梧中年虎目圆睁，须发皆张，显然已是怒极。
“守备大人恕罪，下官知错，下官知错，还请大人饶下官一命。”陆大人听完魁梧中年的话语后，脸色白的骇人，连磕了数个响头。
陆大人素知这男子口中从无虚言，说危及他性命，那便定然能危及他性命，但他实在没想到，原本只是一件在他看来不值一提的小事，怎么最后发展成这样了？
魁梧中年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怒火压下，他虽没有说谎，但此事也并没有他说的那么严重。
不过他担任余杭镇守备如此多年，自然知道一些御下之道，对于陆大人这般的市侩之徒，打一榔头，再给个甜枣是再好不过。
“哼！你先起来，此事我自由思量，你先管住你那些下属的嘴，至于黎老馆主那边，我去跟他交谈，想来黎老馆主也会给我几分薄面。”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陆大人连忙起身施礼，感激涕零。
“此时宜早不宜迟，你现在便先回去打理一二。”魁梧中年摆了摆手，示意其退去。
陆大人此刻也心急如焚，恭敬地答应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小人！”看着陆大人消失的背影，魁梧中年不屑地说了一句。
尽管他是武夫出身，但能从一介布衣混至如今余杭镇一镇之首，自然也不简单，在陆大人的话语中，他能轻易的便发现数条矛盾之处，显然陆大人言语有些不尽不实。
依照他的性子，一般情况下，少不得要对这等人狠狠责罚一番。
但陆家在余杭镇上扎根已久，方方面面牵扯极广，不能轻动。
而且他终究只是个凡人，此事关系到他的独子，他总不能因此便大义灭亲吧？
诸多因素之下，他便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吓唬一番，便将此事揭过。
“那逆子此次受伤，也算受了惩罚，想来以后也会收敛不少。”魁梧中年在大厅中踱着步子，虽然口中骂着逆子，但脸上的担心还是不曾消减。
想他上官宏，也算得上是顶天立地的堂堂大丈夫，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纨绔儿子？
魁梧中年思索着，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虽然不待见，但一番骂骂咧咧后，上官宏还是准备前去看望一二，而就在这时，挂在其腰间的玉简忽然一阵闪烁。
“急令！余杭镇南面三百里，似有苗蛮踪迹！”
在看见玉简上亮起的一行字后，原本淡然的上官宏脸色顿时大变，一股如渊似海的煞气从其身上散发出来……
不同于上官府中的肃穆气氛，镇中武馆此刻倒是祥和一片。
自血斗门离去后，受黎老馆主相邀，夏言等人推辞不得，便乘坐着黎老馆主的马车来到了此处。
在黎老馆主的盛情招待下，众人也都算得上是有说有笑，宾主尽欢。
一番膳食用毕后，黎老馆主稍稍沉吟，便笑着向夏言问道：
“不知这位小友如何称呼？恕老夫眼拙，竟不知道余杭镇何时出现了似小友这般的俊杰？”
“在下柏延，见过黎馆主，在下并非余杭镇人氏，黎馆主不认识也是应该的。”对于黎馆主，夏言还是保持着很好的礼节，拱手说道。
对于夏言的回答，黎老馆主倒是并不意外，能以这般年纪轻松击败上官飞越，若真是余杭镇人氏，定然不是无名之辈，也只有外来人才说得通了。
“好名字！柏小友相貌堂堂，气度卓然，一看就非池中之物！”黎馆主不愧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一上来就毫不吝啬地夸赞道，直令得夏言暗暗翻着白眼。
“若我告诉他，这名字外貌全是假的，不知道老馆主会是什么表情。”夏言心中不禁想道，有些好笑。
当然，夏言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可没有那么白痴，会这般简单地便暴露自己的身份。
“老夫想问小友一个问题，当心比斗所用的那套拳法是小友所授？”黎馆主又问出了自己的一个疑惑。
对于那招武技，黎馆主可以说是记忆犹深，因为就是那招武技，轻易地破解了他甚为得意的斩风腿。
“正是。”夏言点点头，痛快承认。
黎老馆主又是一番感概，颇有种少年英雄，老人迟暮的感觉。
但很快，黎老馆主就平静下来，看似跟夏言随意闲聊着，实则有意无意地试探着夏言的来历。
李当心姐弟两则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黎老馆主在他们心中积威犹深，李开心二人可不敢随便说话。
然而交谈不过一会儿，夏言便有些坐立不安了。
不同于李开心当初的质问，黎老馆主的每一个问题都极为老练毒辣，针针见血，还一环套一环，令得夏言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这老狐狸……”在与黎老馆主的谈话中，夏言数次都差点说漏嘴，惊得冷汗淋漓。
“这小狐狸……”黎老馆主心中同样感慨，交谈至此，他还是没有探出夏言的底细来。
在与夏言的交谈中，他感觉对方仿佛根本不是一个少年，而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商贾之流。
“小友真是不简单啊，老夫像你这般年纪时，恐怕还不及你万一。”最终，黎老馆主叹了口气，大有深意地说了一句后，无奈放弃。
“老先生谬赞了。”夏言对此不可置否。
“多谢老先生方才的招待，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我等也是时候告辞了。”稍稍一顿后，夏言便提出了离去的想法。
黎老馆主带给他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他连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呆。
“现在离去？可老夫担心那些白天那些麻烦还会去找你们，不如在老夫这住上几天吧？老夫这虽然偏陋，便料想他们也没胆子来这撒野。”黎老馆主一愣之下，略显担心地说道，话语却极其霸气。
黎老馆主好不容易将李当心救了出来，若是其再被下套或者直接抓走，黎馆主可就真没地方哭去了。
“黎馆主您老尽管放心，若是发现情况不对，我们绝对第一个来找您老。”虽说盛情难却，但夏言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谨慎一点也不为过。
见夏言神情坚决，黎老馆主也没有再挽留，吩咐管事为夏言等人准备了一辆马车。
“告辞。”夏言等人一番寒暄后，便乘坐马车离去了。
“难不成真是来自上阴学宫？”黎老馆主看着远去的马车，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随后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管他作甚。话说这么多年来，倒有许久没像今天这么畅快了。”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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