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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节 破贼


  李榆灭了几股小蟊贼,又耀武扬威在陵川走了一圈,这些事办完后,立即昼伏夜行隐蔽行军,悄悄向阳城推进,他心里挂念的还是郭峪,尽管那里没有传来流贼来袭的消息,但他敢肯定流贼早晚会去的,那块肥肉太有诱惑力了,而乡兵绝对顶不住流贼精锐的攻击。

  李榆用了四个夜晚秘密运动到郭峪附近,郭峪是阳城的最富的村落之一,由十来个小村落组成,阳城通往泽州、高平、沁水的道路从这里经过,沿沁水河道上去还有一条通往太原的官道,交通非常便利,丰州军在随营乡兵的引导下,寻找隐蔽道路潜行至沁水河边的一处山谷中隐藏下来,这里距离郭峪大概有三十来里,沿官道可以直杀郭峪,已是五月上了,天气热起来,丰州军携带了一个月的炒米,只要有水源,李榆就有耐心等待流贼熬不住出山,那时战机就到了。

  将士们累坏了,这一路上都是翻山越岭,夜间行军不能骑马,有时还得连扛带推帮牲口翻山,为了避免暴露目标火把也不能点,什长们为了防止有人掉队,用绳子把一什的人拴在一起行军,整个部队几乎是一步步挪过来的,到了宿营地就东倒西歪躺下一大片,尤其是那些受训的乡兵几乎爬不起来了,老兵们告诉他们,丰州兵都是这样熬出来的,有时行军一个月都下不了马,你们跟着我们打几仗学点本事,在关内混个把总一点问题都没有,乡兵们听了忍不住浮想联翩。

  军官们也三三两两凑到一起闲聊,孙守法去干骑兵以后,杜宏方接任了新编营营官的职务,这一趟下来他这个营累得要吐血了,这家伙忍不住发起牢骚:“榆子搞的什么鬼名堂,把老子要累死了!”

  “抽口烟,这东西解乏,”孟克像以往一样给周围的人散烟叶,美美地抽了几口才说道,“隐蔽行军、长途奔袭这一套我们玩多了,想在我们这里混,就得能走路,要不趁早滚回家去。”

  “谁说要回家了,你敢瞧不起我!”杜宏方急了。

  “都滚回去休息,少在这儿废话!”李榆正和张传捷、白安、孙守法三人对着地图商量事,听到有吵闹声,没好气地朝孟克、杜宏方一伙人呵斥了一句。

  “流贼会打郭峪吗?他们不出山,我们可就白辛苦一趟了!”孙守法有点底气不足。

  “诱敌城下再突然偷袭,这一手玩过几回了,我们运气不错,从没落空过,这回也应该行吧。”张传捷搓着手说。

  “耐心点,再耐心点,他们好几万人躲在山里,吃饭穿衣都是大问题,我不信他们不心慌。”李榆声音很低,似乎在自言自语。

  丰州军的运气真的不错,两天之后出去查探的斥候和随营乡兵跑回来报告,流贼出山了,黑压压来了一大片,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人,领头带路的是陵川贼九条龙,后面还有八大王、老回回、曹操的旗号,他们把封锁路口的几个乡兵哨卡都端了,现在已到了郭村和苇町,看样子明天一早就会攻打郭峪的招讨寨。

  “找死的来了!”李榆终于松了一口气,拍手对众将下令,全军立即整理马匹、军械,明天二更趁天没亮沿官道和沁水河谷直杀郭峪,众将欢呼而去,难捱的时候终于要过去了。

  第二天天刚亮,休息一夜的流贼就合兵一处,一起围攻郭峪招讨寨——郭峪的村寨中以招讨寨最为险要,寨墙也最为坚固,士绅、富户带着钱财几乎都躲在招讨寨里,流贼已经在郭村、苇町祸害了一夜,杀人、**的事干了不少,但从穷老百姓那里也榨不出多少油水,招讨寨才是他们眼里的肥肉,不过招讨寨可不是好打的,郭峪这地方有铁有煤,道路四通八达,几百年下来造就了一大批富商财主、科举官宦,他们有钱有势,把赖以藏身的招讨寨打造成一座坚固的堡垒,寨墙有三丈高、两丈宽,上面还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射孔,守寨的乡兵也是装备精良,铳炮强弩应有尽有,手中还拿着明军制式刀矛,利器在手心里不慌,郭峪人面对人多势众的流贼,也敢死打硬拼,铳炮箭矢劈头盖脸朝着流贼打下去。流贼扛着土包往寨墙下冲,被打倒一片又一片,寨墙下堆满了尸体和土包,流贼当然不肯放过嘴边的肥肉,依然玩着命地向上攻,他们把从周围村里抓来的老百姓赶到最前面,后面是黑压压一大片混饭吃的流民,老百姓在前面堆土,贼头们则带着精锐悍匪躲在最后压阵督战,有敢退后的百姓立刻一刀砍杀。土包连同尸体在寨墙下越堆越高——这套丧心病狂的打法是他们常用的招数,而且屡屡奏效,招讨寨的人也顾不上乡亲了,对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毫不留情地放炮射箭,拼命阻止对方堆土登墙,双方殊死搏杀,招讨寨前杀声震天、血流成河。

  打到临近中午,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来,接着山谷里起了大雾,寨墙上的铳炮声渐渐停下来,贼头们大喜过望,开春到现在滴雨不下,这时却突然有雨了,老天在帮他们呀,九条龙兴奋地大喝一声,带着自己的精锐就扑向寨墙下,八大王张献忠、老回回马守应、曹操罗汝才也抓住时机下令精锐出击,招讨寨很快被攻破几处缺口,悍匪们踏着堆起来的土堆和尸体跳上寨墙,更血腥的肉搏战开始了,本乡本土长大连家门都没怎么出过的乡兵哪见过这种场面,被悍匪们杀得胆战心惊,开始有人逃跑,乡兵崩溃在即,招讨寨已危在旦夕。

  流贼们欢呼着向招讨寨扑过去的时候,张献忠却被一个突然传来的消息吓懵了,马守应、罗汝才这时正和他在一起,见他脸色不对,忙问出什么大事了。

  “我的斥候来报,好几千官军从河谷那边杀过来了,是打黑鹰旗的官军。”张献忠失魂落魄答道,他似乎看见孟克、丘显正狞笑着向他走来,太可怕了,这两个马贼简直不是人,出手太狠,上次几乎把他打得半死。

  马守应、罗汝才也大吃一惊,流贼挨过几次打后,几乎对这支打黑鹰旗的官军闻风丧胆,罗汝才结结巴巴说道:“张老弟,我们,我们快跑吧,招讨寨不、不要了。”

  张献忠、罗汝才扭头就跑,马守应在后面喊:“你们跑什么,九条龙他们,还有我们好些兄弟都在前面呢,要马上召集队伍撤退。”

  “顾不上了,逃命要紧,快和我们一起跑吧!”张献忠头也不回地喊道,马守应骂了一句“怂货”,跟在后面也跑——陕西贼跑了,却把大旗留在原地,山西贼九条龙要倒霉了。

  丰州军终于到了,但比原定时间晚了不少——到郭峪路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崎岖难走,路上还遇到一场雨,随后又起了雾,他们差点走错路,好在前面的喊杀声惊天动地,循着声音走才到了郭峪,这时雨停了雾也散了,一面面黑鹰旗迎风展开,牛角号声此起彼伏,铁骑沿着战场的外围迅速包抄,步兵则列好战阵压向招讨寨下的流贼——流贼已经被包围了。

  此时的郭峪人正面临绝境,九条龙带着一股悍匪登上寨墙,把乡兵打得四散奔逃,寨墙眼看就要失守了,退职返乡的前顺天巡抚张鹏云手持利剑,指挥家丁冲上寨墙做最后一搏,但他的家丁显然不是对手,一个接一个地被悍匪砍翻在地,张鹏云几乎要绝望了。

  “老爷,快看,黑鹰旗,官军来了,我们有救了!”家丁们突然兴奋地大喊起来。

  黑鹰旗、飞虎旗都出现了,前不久那名年轻的署理总兵带兵来过郭峪,张鹏云还记得这两面旗帜,他忍不住老泪纵横,挥剑高喊道:“孩子们,总兵大人来了,官军来了,把贼人赶下去,杀贼者重赏!”

  乡兵们士气大振,挥舞着刀矛扑向流贼,九条龙也发现官军到了,吓得胆战心惊,回头看了一眼,八大王、曹操和老回回的大旗还在,才心里稍安,喊了声风紧,带着悍匪们跳下寨墙,找同伙会合去了。

  丰州军已经对流贼展开攻击,双方不是头回打交道了,彼此的底细都清楚,飞虎营列开骑阵徐徐推进,按照号声的节奏,将一轮又一轮的箭雨泼向对方,飞虎骑个个都是马上使强弓的好手,根本不把对方人多势众放在眼里,冷冰冰地看着对方一片片倒下,孙伏虎的骑兵营多是马贼出身,骑射的功底也不差,学着飞虎营的样子用箭雨堵住对方去路,而孙守法的骑兵以延绥骑兵为骨干,保持了西北骑兵猛冲猛打的作风,冲进流贼的人群中肆意砍杀,将流贼冲得大乱,李榆看了直摇头,这个孙守法以后还是干步兵吧,这种打法伤亡太大,我有多少精壮让你糟蹋,这要是遇到强悍的金兵非吃大亏不可!

  丰州军的步兵打得更乱,张传捷和满柱两营保持了以往的稳健的作风,听着号声整齐地向前推进,长矛手、刀牌手和弓箭手相互配合,像碾子一样将对手压得粉碎,对手的实力太弱,他们的队形排得比较开,丁启明的铳炮队总算得到机会,轮流从队伍的间隙插上前去打一排铳过过手瘾。四营“山西剿贼军”则各按各的办法打,白安、周遇吉两营还能照猫画虎学点丰州步军的样子,虎大威和猛如虎两营则大呼小叫地乱砍乱杀,杜宏方开始还算老实,见到虎大威、猛如虎打得痛快,也有些手痒了,带着新编营也冲进贼群猛打,最听话的还是那七八百乡兵,这帮人前不久还在摸锄头,见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就手足无措,侯世杰和马大年正拿着棍子现场教学。

  “听着号声跟营旗走,谁敢乱跑,老子不客气,前排的只管用长矛朝贼人的肚子刺,刀牌手护住长矛手,见到没死的贼就给我砍了,弓箭手听口令朝人多的地方抛射。”侯世杰挥着棍子连打带骂。

  “不许大喊大叫,笨蛋,杀人不用嘴。”马大年也是骂骂咧咧。

  流贼中的悍匪跟着老回回、八大王和曹操跑了不少,剩下的人战力要差很多,丰州军渐渐将流贼压缩成一块,几排箭雨射过去,流贼终于承受不住了,有人开始伏地请降,丰州军的号声戛然而止,军阵停止了前进,“降者不杀!”、“降者不杀”的喊声骤然而起,更多的流贼扔下了武器跪地投降。

  “你九条龙爷爷不降,狗官,爷爷跟你拼了。”脱光了膀子的九条龙冲出人群,向飞虎旗的方向扑过来。

  “这个贼归我了,谁也不许跟我抢。”虎大威乐呵呵地抢先迎上去,李榆暗骂了一句“多事”,挥挥手示意丁启明的一队鸟铳手退下。

  战场一下子就安静了,虎大威、九条龙走到战场中央,两人也不答话,挥刀就战到一起,九条龙自幼习武刀法精湛,自知必死以性命相博,一刀快似一刀,刀刀指向虎大威的要害,虎大威身高力大却不擅长步战,一身沉重的盔甲穿在身上显得笨手笨脚,打了不一会就被九条龙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丰州军这边嘘声一片,孙伏虎、孙守法等人干脆喊虎大威赶紧下来别再丢人了,猛如虎脸上挂不住了,挺身而出帮他兄弟,两人双战九条龙,流贼那边立刻冲出五六个人也要帮同伙。李榆不耐烦了,把手一挥,莫日格和丁启明兴奋地各带几个人冲出去,一排利箭、铳子打过去,那几个想帮忙的悍匪倒在血泊中。

  虎大威、猛如虎两个大马贼太不争气了,两个打一个也没占到上风,猛如虎还被九条龙一脚踹个仰面朝天,惹得丰州将士们一片哄笑,虎大威眼红了,使出蛮力紧紧压住了九条龙的大刀,猛如虎也不要脸了,打了个滚翻到九条龙脚下飞起一刀,九条龙一条小腿被卸掉,惨叫着倒下,虎大威趁机一刀将九条龙首级斩下,流贼们被吓得面无人色,丰州军这边却是一片嘲笑辱骂声,猛如虎抱着首级爬起来,红着脸对众将吼道:“你们懂什么,这是个大贼头,首级值五百两银子,我们哥俩发财了,你们就等着眼红吧!”

  大战结束了,活着的流贼没了头目,纷纷弃械投降,近万流贼可能就跑了两千人,其他的非死即降,这时张道浚和阳城知县杨镇原才带着两千民壮急匆匆地跑来。郭峪剿贼大捷,招讨寨大门敞开,锣鼓、铳炮齐鸣,为官军庆贺胜利,士绅、富商也庆幸躲过一劫,张鹏云还意犹未尽地感叹,署理总兵真是太仁慈了,不该留俘虏,应该把流贼全杀掉,张道浚和杨镇原也深有同感。

  不过他们很快知道李榆可并不仁慈,仗刚一打完,周围村庄的百姓纷纷跑来控诉流贼的罪行——这次流贼下山把百姓害苦了,**烧杀无恶不作,尤以八大王的人最为歹毒,抢劫财物都算小事,还逼着百姓跟他们当贼,不愿从贼者拖出去就杀,村里的女人也被他们抢去糟蹋,连怀了孩子的也不放过,一天的功夫好几百口子人惨遭毒手,百姓控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冲进俘虏中把干过坏事的拖出来朝死里打,看守俘虏的士兵根本拦不住。

  “****的还祸害穷人,叫老百姓去指认,把干过坏事的都揪出来,一个也不许放过,都给我宰了。”李榆跺着脚怒吼。

  李榆的军令一下,老百姓就带着士兵钻进俘虏堆里抓人,找着人立刻绑了拖出来,一会的功夫六七百个俘虏被五花大绑捆着,在寨子前的空地上跪了一大片,张道浚临时客串一把审案官,把事主、祸首找来几句话问清楚了随手就判,反正不离个死字——李榆要杀人,他张道浚更懒得管俘虏的饭。

  “没杀过人的都出列,当兵要先练胆,这伙贼人罪该万死,你们排好队轮流上去砍头,那个要是怂了,老子打死他!”侯世杰、马大年又开始挥舞棍子现场教学了,随营乡兵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地被赶上刑场,哆哆嗦嗦地从老兵手上接过大刀,新兵蛋子手艺太差,一刀下去人头还与脖子还连在一起,心一慌又急着补刀,挨刀的贼一时死不了,倒在地上惨叫不已。

  刑场变成屠宰场,人头滚滚血流满地,凄厉的嚎叫声不绝于耳,刚才还喊打喊杀的士绅、富商们吓得面无人色——这位总兵大人够狠,杀了这么多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连张道浚也奇怪,这家伙到了泽州以后,似乎变得难以琢磨了。

  大帅说有的人天生就是坏人,天下大乱就是坏人出来作恶的时候,你们造反不关我的事,可你们要是害人,我见一个杀一个,八大王、老回回、曹操,算你们跑得快,这笔账以后再算——李榆心里这样想着。

  “署理总兵这个法子好,新兵就该这样练,”张鹏云对李榆的行为做出了高度评价,接着又对士绅、富商们说道,“各县都有送去随营训练的乡兵,这样练下去可不得了,比官军也只强不弱,而且还是我们自家的子弟,可以调配自如,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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