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壮年黄忠
隆冬的中山，北风呼号，寒意逼人。
如血的余晖虚弱地落在人迹寥落的官道上，四辆马车正向北方缓缓而行。
“太岳公子，前方便是卢奴。”
“辛苦了，甄良。”
。。。。。。
卢奴城下
“甄管家，这卢奴不愧是中山治所，城郭果然比无极高大许多！”
“公子，周天子那会，卢奴便是中山国都城，岂是无极可比啊！”
“嗯，眼见便要入夜，咱们进城吧。”
“公子绕道卢奴莫非是要拜见张国相?”
“拜他作甚？不过是来看看。”
我正准备招呼甄大上车，却被城墙上挂着的一个个人头钉在了原地！
“甄管家，城墙上的全是首级？！”
“太岳公子莫不是忘了？”
“忘了何事？”
“公子前些时日大破黄巾，除了五千多人收到府里做了家兵，其他俘虏不都押到卢奴了么？”
“不会全给杀了吧？！”
“那可不？八千个黄巾，八千颗脑袋，一个不留！到了张国相手里还能有活路？公子往西边瞧瞧，那边还有三座京观呐！”
“京观？！”
我顺着甄大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见城墙西面的荒地之中果然有三座金字塔一般的土堆赫然高耸！
虽然京观的高度几乎与城墙平齐，但它们不是金字塔，不会让我心情激荡，为人类的聪明才智击节叫好。
京观中八千个惨死的阴魂和着凄厉的北风，在旷野中声嘶力竭地控诉和哀号！
往往鬼哭，天阴则闻！
八千个黄巾降兵难道都是死有余辜么？！
他们不过是附逆，即便他们当中有人犯下了烧杀掳掠的罪行，难道不应该经过公正的司法审判予以定罪么？！
就算将罪大恶极的分子予以处决，但杀人不过头点地，难道不应该入土为安么？！
他们是黄巾，但他们也是人，更是你们的同胞！
你们不是礼仪之邦么？
说好的温良恭俭让呢？！
京观这种反人道、反人类的野蛮人建筑为什么出自你们之手？！
城墙上随风飘荡的一个个首级，面色惨白，眼神空洞。首级下方血红的冰柱在最后一抹暮霭的映衬下显得是如此的怵目惊心!
“黄山，还我命来！”
“黄山，还我命来！”
“黄山，还我命来！”
彻骨的寒冷沁入我的骨髓，封冻我的大脑，凝滞我的血液！
“黄公子，黄公子。。。。。。”甄大在一旁轻声呼唤。
我紧握双拳，关节坷垃作响，紧要的牙关中冷冷蹦出两个字——“杂碎！”
甄大：太岳公子，‘杂碎’却是何意？
我长叹一声，把裘领紧了一紧道，“甄管家，入城投宿！”
“诺！”
。。。。。。
京观和数百颗枭首示众的首级让我的情绪一下跌入谷底，也许它们会成为我经久不息的噩梦。
从甄大的口中，我对中山国相张纯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祖籍扶风，二十年前举家迁往幽州，先是投身黄巾当了渠帅然后又在广宗之战中阵前反水，靠着这张血淋淋的投名状他归降了朝廷，又通过贿赂宦官当上了中山国相。
“当年在广宗，张纯亲手砍下了两百八十颗脑袋，据说，大刀都砍卷了五把！打那以后，张国相便有了‘张屠户’的外号！“
甄大的话一次次的在我耳畔响起，张纯是个极端的投机分子，他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若是那时多问几句，我绝对不会交那么多俘虏出去。
大错铸成，悔之晚矣！
张纯的这次举动既是习惯使然，也是泄愤之举——沮授太实打实了，他一定不会在奏捷公文上提张纯半个字。
当了一次叛徒就绝对不会介意当第二次。如果张纯日后再行反叛，很有可能会拿甄家泄愤啊！
第二天，我用了半天时间详细地考察了卢奴的地形和城内的布放情况，并画了简图。
也许，日后能用得上。
。。。。。。
之后，我们径直南下真定。到了赵云地头自然要去拜访一下，不过”游园不值“，半个月前他已经回了东莱，好消息是他的兄长吃了左半仙的丹药已经痊愈，我留下五十两金叶子之后继续赶路。
我们出了真定，过巨鹿，经邯郸，在魏郡治所邺城稍作停留补充物资。邺城往南百余里是商都朝歌，凭吊殷墟用了我一天时间。之后车队折向西南先到荥阳，再到偃师，京师便在咫尺之间了。
。。。。。。
“太岳公子，京城到了！”
我被甄良兴奋的言语感染，连忙放下手中竹简，跳下马车。
转瞬之间，宏伟庞大的洛阳城墙和熙熙攘攘的如织人流便将我连日来的阴霾心绪和一路奔波的风尘之苦一扫而空！
后世，我曾专门去看过洛阳城墙遗址，当时只能从断壁残垣间去体味那绵延千年的汉魏风骨。而今东汉帝国的心脏、华夏文明史上唯一的神都——洛阳真真切切地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跨越千年的相遇，让我如何能不心潮澎湃？！
我站在中东门下，仰视洛阳城墙这个庞然巨兽。整个城墙用青色巨石建造，长度粗略估算大约有四公里长，高度大约相当于后世的四层楼，城墙宽度相当于八车道的马路；城墙顶部布满垛口，粗略估算约有一千五百个（用于射箭和瞭望），城墙上每隔百余米盖出一座向外凸出的敌楼，一共有三百多个（守城时从侧面攻击攻城士兵）；透过城门洞子，隐约还能看见瓮城内兵马来回走动；瓮城里面的内城城墙上还有千余垛口，两百座敌台！
古装片害死人啊！和眼前的洛阳城相比，三国城、唐城中的城墙只能至多只能算个土墙！此刻，我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南宋仅仅凭借一座襄阳城，就能挡住蒙元铁骑十几年之久！
“咝——！在冷兵器时代，该用什么办法攻克如此固若金汤的洛阳城呢？”
丘八的职业习惯，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忽然之间，我觉得脊背上有股灼烧之感，但它又不是真实的灼烧感，因为皮肤没有烫伤啊！确切地说，这种感觉更像是来自心底！
好奇怪啊！
“呔，何方歹人，窥视良久，定是那细作无疑！”
这怒喝就像平地一声霹雳，声如洪钟，气可吞牛！
我回过神来，转身望去，之间城门洞内飞出一骑黄骠骏马，马上那人身批青铜锁子连环甲，手提九凤朝阳刀，腰悬八宝麒麟弓，威风凛凛，有如天神下凡一般！
压倒性的强大气场，瞬间令我深深折服。
“汝这小儿，来自何方，姓甚名谁，鬼鬼祟祟意欲何为？！还不从实招来！”那武将翻身下马，在周身扫射一遍，沉声喝问。
”某乃吴郡人氏，姓黄名山，字太岳。在下粗陋寡闻，见这京师城墙修得分外雄奇，便伫足多瞧了几眼，不想惊扰了将军，万死！万死！”我连声告罪道。
”吴郡人氏？！”他眼中疑云更浓，继续盘查道，“黄山，汝是何人麾下将领？”
好毒的眼光啊，居然看出了我跟他是同类！
“哦，回禀将军小可乃是无极甄家之人，此来洛阳乃是打点家事，却不是行伍之人。”
“既云甄家之人，可有名帖？”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自然！在下这就取出名帖让将军验看。”
我从怀中掏出名帖递了给他，并仔细地打量起他的长相来。
眼前的这位武将年纪约莫三十五六，身长八尺，体型雄壮，喊下一缕美髯飘于胸前，一双虎目精光熠熠，两道笔直的剑眉更是将他衬托得威势十足，令人不敢轻慢！
听他口音应该是荆襄人氏，再看麒麟弓上的那根弦，怎么着也得有三石啊，要知道能扯开两石的硬弓已经相当了不得了！难道是他么？不过印象中他明明是个老头啊！
正在我思忖之时，这武将已将名帖验看完毕。
“嗯，果是甄家之人！既如此，本将便不再盘诘，速速离开，勿在停留！”
他将名帖交换给我，转身上马就要离开。
“将军留步！”
“何事？”
“敢问将军可是姓黄讳忠字汉升？”
“嗯？！汝何以知晓本将名姓？”
之前的那段历史中，曹操南下荆州是209年，也就23年以后的事情了，眼前的猛将兄如果那时还健在的话可不就成了老将了么？
“黄巾肆虐，将军屡建奇功，扬名海内！麒麟宝弓，百步穿杨，更是独步海内！今日有缘得见，实乃三生有幸！”我热情洋溢地向黄忠稽首致意。
“屡建奇功”基本扯淡，黄忠在黄巾之乱中的事迹未见记载，他在中平年间应该还是“宋兵乙”的角色，不过古人都喜欢夸大其词，他也不会过分在意。而“百步穿杨”可是实打实的，我能扯开两石的强弓已经被甄俨他们捧上天了，黄忠用三石强弓得厉害到何种程度？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黄忠灿烂的笑容验证了这条历久弥新、颠簸不破的真理。
“哈哈，黄公子好眼力！某便是南阳黄汉升！”
“同志，你辛苦了！”，我几乎就要把这句话脱口而出，我强压难言的惊喜，快步上前，热情洋溢地要和黄忠行一个握手礼！
黄忠见状，略一迟疑，虎目之中精光一闪，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伸出手来和我握在了一起！
霎那之间，我便感到一股炽热的气流将我压迫得呼吸为之一窒！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属于高手的战意么？
一股强悍霸道的压力源源不断地涌向我的虎口，黄忠伸出的哪里是受，分明是一把巨大的铁钳！剧烈的疼痛瞬间便让我的呼吸急促起来！
老将黄忠尚能与关羽打成平手，满头白发依旧能够阵斩夏侯！而此刻的黄忠更是处于人生的巅峰状态，跟我角力那真是杀鸡用上了牛刀！不过，我好歹是特种兵出身，一个照面就讨饶岂不是把后世丘八的脸面丢了个干净？！
我下意识地开始运用<<九丹金液经.聚精篇》所载的吐纳之法开始调整呼吸，接着就感觉小腹之间有股气劲缓缓而出，流遍全身经脉，直达百汇传至右手。接着，我的右手愈来愈红，愈来愈热，握力也逐渐加强，居然和黄忠形成对峙之势！
黄忠眼中的讶异之色也愈来浓重，他不断加力。。。。。。
盏茶功夫之后，黄忠的头顶竟有白雾隐隐而生，额头之上豆粒大的汗珠一颗、两颗、三颗，越聚越多！
我的情况显然要比黄忠糟糕很多！黄忠的五根手指犹如钢筋一般将我牢牢固定，而且越缠越紧，撕心裂肺的痛楚从指尖传遍我的四肢百骸！
我的视线被潸然而下的汗珠完全模糊，紧咬的牙关发出瘆人的格格响声。。。。。。
“喂，当心着凉！”
随着黄忠松开了巨手，我通体感到了一阵无比的快感。
我喘匀了一口气，急忙回头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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