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长恨春归无觅处 2
“还望大小姐赐教一下，如何磨法？”周仓给甄姜问了个安，腆着脸问道。
“周仓，你先去和大公子一道操练士卒吧，回头再说。”
周仓正待再问，甄姜笑道，“元福，拜师之师不要心急这一时半刻。吾与先生有话要讲，你看要不要先。。。。。。”
周仓这才明白过来，冲我们抱个拳转身往校场中央去了。
甄姜外着黑裘弹花暗纹棉服，内衬盘金彩绣棉衣裙，头梳鸾凤凌云髻，顶端斜插一支宝蓝吐翠孔雀吊钗，一枚红梅金丝镂空珠花既恰到好处地别住额际的一绺秀发，也画龙点睛般地拉住了我的视线。
与甄家的其他几位千金相比，甄姜平日里是最不喜欢用华贵的衣服、首饰来吸引别人眼球的。虽然今天她的打扮不算很刻意——毕竟她只用了两件珠宝首饰，但这已经足够引起我的惊讶了，也许还有一点惊艳吧。
没有男人会拒绝美女的诱惑，即便特种兵的头领也不例外，只是被诱惑的程度有所差异而已。我不由地仔细打量起面前的这位北方佳人来。
她是一个完全长开的花季女子：七尺三寸的身高让她显得特别高挑，在男子平均身高仅有七尺的东汉，如此的亭亭玉立会成为很多男人的心理阴影；体态匀称，但绝没有‘丰腴’所形容的那种稍稍有些微胖的富态感；羊脂般白皙的鹅蛋脸上眉清目秀，清澈无暇的瞳光带着一丝若有若无湖蓝色，眼角的末端稍微向下作者弧形的延伸，也就是相书中所说的‘象眼’；鼻梁挺拔而丰满，珠圆玉润的殷桃小口因为些许唇彩的衬托，使这张原本就没有瑕疵的粉脸显得愈发得立体动人。
秀儿的美是妩媚可餐的，即使身处漆黑暗室，也会让人眼前一亮；甄宓的美是勾魂摄魄的，那种虚幻感让人难以置信，类人而近神；而甄姜的美是恬静的，它有一股安静的力量，让人仿佛置身汤泉，既温暖又舒适。
”先生，莫非学生哪里不妥？“
看见甄姜手摸发髻，仔细地检查边边角角，我的嘴角微微上扬，说道，”没有，只是因为你很美。“
与甄姜的容貌相比，我的赞扬虽然实在却也精炼，效果却很意外，她的粉颊上悄然掠过一抹红霞。
”先生说的是真的么？“
”你觉得呢？“我很快就清理了脑中少许的散乱思绪回归常态道，”大小姐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应该不会是来问这个问题的吧。“
”有两件事情。。。。。。“甄姜试探道。
看来这两件事情不太轻松啊！
“十月居然就这么冷了，你觉得呢，大小姐？”
”先生说的是。“
”跟我来吧，到议事厅说话。“
“是。”
我领着甄姜到了议事厅内坐下，吩咐守卫在火盆里加了两块木炭，我一边烧水一边说道，“大小姐，你可以说了。”
“先生，洛阳开馆一事，大家觉得可行，不知您是怎么想的？”
“大小姐，‘您’这个词即表示尊敬也表示距离哦！”我笑着在甄姜旁边的榻上坐了下来，说道，”这件事问题不大，先说另外一件吧，我感觉那个应该比较棘手。“
”先生说的极是！不过姜儿心里倒觉得第一件事既繁琐也重要，还是先把这件事商量妥帖了。“
”也对！那你要了解些什么呢？“
”洛阳开馆，何处选址、面积几何、馆内布置诸如此类的细节问题，先生可曾有所谋划？“
”这个自然！这种生意一定要地处繁华热闹的所在，建造陈设也应高雅素净，别具一格。“
”先生，我说句不该说的可以么？“
”嗯。“
”既然是要做达官显贵的生意，如果过于淡雅，是不是不太妥当？“
”常理来说，的确如此！不过，如果一味雕栏玉砌未免有流俗之嫌，咱们可以用古董字画以及精美的食具、茶具体现奢华，而且要体现出消费的层次感。总是，就是要别具一格！“
”何谓层次感？"
”简单概括，无论是满腹经纶的阁老大员还是附庸风雅的武夫巨贾，都要让他们看到并明白：付出二十两银子、五十两或者一百两银子，得到的服务是各不相同的！“
”先生是想勾起他们的攀比心理？“
”正确！”
“先生果然别出心裁！只是具体如何操作呢？”甄姜好奇道。
水已烧开，我起身给甄姜沏了一杯茶，给自己也泡了一杯。
我呷了一口茶，说道，”我会写一个详细的文案，给你们参考。“
“未到敝府之前，都是先生给秀儿泡茶？”
“泡茶？既没闲钱，也没闲情。谁给谁泡，这个问题很重要么？”我耸肩道。
“先生行事总是出人意表，学生倒是见怪不怪了。”甄姜嘴上这样说，脸上却仍有匪夷所思的神情。
“第一件事就算定了吧。”
”嗯，只要先生文案写好，祖父觉得妥当便即刻安排下去。届时，先生可要一道去洛阳实地勘测一番？“
”勘测？勘测什么？”我一头雾水。
”选址是否合适，楼宇结构是否妥当啊！“甄姜也一头雾水。
”你们不会想自己买地造楼吧？！那不得等好几年？！“我恍然大悟。
”天上却不会掉下一座楼阁来，自然是得自己买地建造啊？“甄姜还是觉得莫名其妙。
我哑然失笑，跟甄姜讲起了后世租赁的办法。
真要等甄家买地盖好才开张，董卓也该来了，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沟通太重要了。
甄姜对租赁的方式啧啧称赞，省时省力又省钱，即使日后生意不成功，也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第二件事可以说了么，大小姐”
我极为稀松平常的生意头脑引起了甄姜的兴趣，她似乎还想继续挖掘。我委婉地结束了这一话题。
“敝府与汝南袁家联姻之事，先生可有所耳闻？”
”是袁熙和五小姐么？“
”嗯。“
甄宓虽然比秀儿应该小不到哪里去，但是古代十八岁出嫁是常态啊，我之前习惯性地忽视了这个问题。这么说来，甄宓这一世的命运也好不到哪去啊，左慈果然不太靠谱。
“先生觉得此事前景如何？”
”不太清楚。话说回来，这件事乃贵府家事，我也不宜多嘴。“
”先生。。。。。。”甄姜幽幽喊了一声。
“大小姐，换做别人来问这个问题，我也许会说得委婉一些。”我觉察出甄姜语气中的委屈，对刚才果断拒绝进行解读。
甄姜抿嘴一笑，重复道，“先生觉得前景如何？”
“如果你们看好此事，何须问我？”
”没有事能瞒过先生。“
左半仙儿，你害人不浅！
“确切一点说，这件事我的看法怎样，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没有办法既能解除联姻，又可以使你们甄家免收袁家的反噬才重要。对吧？”
”先生所料，分毫不差！“
”能不能解决这事先搁一边，我就跟你私下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倘若我真的解决了此事，万一日后袁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你们阖家老小还不把在下恨入骨髓啊！大小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甄姜笑道，”所以人家才问你对此事看法如何啊！“
”问题不在这啊！贵府阖家对五小姐期望甚高，别说日后她低就了，哪怕是不能高就，我这始作俑者可都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所以，不是我不想费那脑细胞，实在是这事我是绝对绝对不能插手啊，您千万得理解我！“我连忙摆手。
”先生说‘您’可算是把这事回死的意思？”
“没错！作为一个外人，别事犹可，此事万万不能多嘴！”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哎，先生所言，也是人之常情。”甄姜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那姜儿该如何向祖父和妹妹回话呢？”
“实话实说啊！就说我不肯帮忙！五小姐刁钻古怪，甄家主是明理之人，应当可以理解我的苦衷。”
“只是小妹生性冰雪聪慧，自小便极受恩宠，日后远嫁千里之外，再也不能像眼下这般悠游自在，随心所欲。要是那袁熙他日再纳三房五妾，冷落了小妹，依照小妹心性如何肯善罢甘休，怕是少不得要吃苦头，这可如何是好啊！”甄姜面露愁苦之色。
呃，性格决定命运，态度决定一切！甄姜，你所说的景象完全可以想见。
我手捧玉杯，进入天人合一的冥想状态。
“先生，学生倒有个想法，不知可行否？”
“嗯，只要主意不是出自于我，参详一下肯定没问题。”，那个所谓的“想法”撑开了我的眼睛。
“先生觉得学生与小妹长得可有几分相似？”
”嗯，说起来还真是有那么五六分像。“
我嘴里应着，心里却在仔细捋着这句话，甄姜想干嘛？血缘完全一样，长得像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嘛！甄姜可不是喜欢说废话的长舌妇，难道。。。。。。难道她要搞那种飞机？
”今日耽误先生学武，委实抱歉！既然事情已经谈好，学生这就告辞了！“
甄姜的身形渐行渐远，眼见即将离开我的视线。
”后有花木兰代父从军，前有甄姜替妹嫁夫，您这唱的是哪出啊，大小姐？“
最后时刻，我还是开口了。
”先生，唯有此法可免小妹后患。“甄姜停住了脚步。
”以后这事让你爷爷找我，你强出什么头啊？“我虎着脸道。
甄姜雀跃着奔回座榻，坐了下来，拍手说道：”若是祖父来问，先生肯定三缄其口。“
我长叹一声道，”要解决这事其实很简单，但是本人在此严正声明，所谓有得必有失，本人对此后的一切后果不付一丝一毫连带责任！“
”先生肯支招，已是对吾家天大的恩惠，千恩万谢尚且不及，何来衔恨之说？“
”你能代表甄家么？“我注视着甄姜。
”能！“甄姜斩钉截铁地回道。
”我问你，这些年来到贵府提亲的世家豪族为何络绎不绝？“
“自然是因小妹才貌双全。”
“哼，五小姐整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袁家远在千里之外，如何能知晓？再说，你也才貌无双，如何单单只看中五小姐？”
甄姜黯然片刻，叹气所道，”我如何能与小妹相提并论？小妹五岁之时，左道长便说她贵不可言。。。。。。“
甄姜这脸色有点不太好，我无意间哪壶不开提哪壶了。我装作没看见，直接切入正题道，”这才是问题的核心！因为左慈的名望和汉室的衰落，这句话让那些名门望族产生了无限的遐想！对么？”
“先生之言有理，只是这覆水难收该如何区处？”
“大小姐，敢问‘贵不可言’这话外面人是如何知晓的？难道是左慈跑到各大世家宣传的么？肯定不是吧，如果我想的没错，这话应该是通过甄家众人之后传到外间的，对么？毕竟能得从左慈那里得到这四个字确实‘与有荣焉’，对么？”
“先生料事如见！”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知道怎么办了吧？“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何意啊，先生？“
呃，看来甄姜的智商还是比甄宓稍微差点。
”你看啊，前两天左慈不是说五小姐命格有变么？“
”嗯。“
”往好了变是变，往坏了变就不是变么？“
”自然也是变了！“
”那不就结了嘛！通过你们家之口，‘命格有变’完全可以变成‘命格恶变’啊！克夫克子、祸国殃民啥的，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哦！袁家听到这些传言，避之犹恐不及，断然不会迁怒于我甄家。先生妙计！“
我看见甄姜脸有喜色，一盆凉水兜头浇下。
”还是那句话，这计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用还是不用，你们自己斟酌！不管怎么样，我丑话撂前头，以后甄宓嫁不出去，千万别来找我！“
”先生放心！“
我点点头，伸了个拦腰道，”行了，还没到饭点儿，我再去扯几把弓箭。“
甄姜翘臀安跪，硬是没动窝。
”不是就两件事么？”我奇道。
”不想先生弹指间便将两件难事消弭于无形，是以学生突发奇想，又有一事求教先生，请先生务必解答！“甄姜稽首道。
既然是‘求教’，哪来”务必“之说？你是吃定了我么？！简直岂有此理！
我黑着脸道，“话无好话，宴无好宴啊！”
甄姜起身给我倒了一杯热茶，继续稽首道，“姜儿平日只觉得先生文武双全、不苟言笑，今日才知先生心肠却没想象中那般硬。”
得嘞，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甄姜，看你慈眉善目的，今儿个可没少给我挖坑。
“有事儿您说话，能不能帮，帮不帮咱再说，成吗？”我苦笑道。
”先生既然可以帮人悔婚，不知能否帮。。。。。帮。。。。。“
”帮什么呀，你倒是说出来啊！“
甄姜满面红云，支支吾吾尽显儿女之态。
既然。。。就，这是因果关系啊！
“生命难永续，青春不常在，则真情更不可负！”
悔婚→劝婚？
甄姜不会是恨嫁了吧？？？
跟我这儿探讨这问题，算几个意思？
逻辑思维能力太强也是种病啊，得治！
“哎，长恨春归无觅处啊！”我幽幽一叹。
“先生理解姜儿心意？”说着，甄姜抬眼朝我盈盈一望。
呃，你的眼神可有点像伽马刀射线，有点灼热。这事情也有些太突兀，我的思维有些混乱，好好捋捋，好好捋捋。
1、甄姜属于我最欣赏的那种女人，内敛稳重而且漂亮，智商也高，好沟通。这想法从第一天见面她劝我搬进甄府就产生了。
2、我回不去了，“再婚”只是时间问题。我更加年轻的身体每天早上都提醒女人的重要性。
3、她不仅漂亮，家里还很称钱，这能省很多事。
4、我有可能是在臆想，而且可能性很大。
5、即使不是臆想，我现在的情况跟后世可是反着来的，只可能入赘，这特么委实不能接受啊。
6、即使最终排除万难让我捡到了宝，可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一定是有问题的，再说了女人结婚以后保不齐变啥样儿。
7、这甄家这回不打算跟袁家搅和到一块了，万一袁绍这老小子过几年打到河北了，还指不定什么情形呢！这往后还有曹操啥的，我跟甄家绑一条船上，以后烦这烦那，好像不太妙。
8、我的初心可是赚够了钱跑到南方的化外之地逍遥快活，安度冰河期啊！甄姜一心要帮他兄弟们挡事，以后肯跟我走的可能性能有多少？
职业习惯让我时刻不忘进行可行性分析。
不忘初心！不忘初心！不忘初心！
“心意？什么心意？”我喝了一口水，厘清了思路。
“先生！。。。。。。”甄姜娇嗔了一声。
“这。。。。。。你这事可能不太好解决。”
“先生可知姜儿为何至今未嫁？”
额滴神，难怪晋朝女人都向潘安身上扔鸡蛋，哦不，扔红豆，你们跟明清时候的女人是有本质区别地，与后世某些粉们比起来不遑多让啊，够勇猛！
其实我对这个问题也很好奇，只是甄府上下对这事讳莫如深，我也不是特别八卦的那种。不过既然你想说，我姑且听之也无妨。
”？“我用眼神示意甄姜继续。
”姜儿十六岁时，冀州高家便来提亲。“
”哪个高家？“
”高干。“
”哦。后来呢？“
不就是袁绍的外甥嘛！靠，袁家拐走甄宓还不满意，还想亲上加亲，打包带走一个。
”孰知高干居然说。。。。。居然说。。。。。“甄姜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你激动什么，冷静，冷静。“
”那厮居然说‘胡女岂堪为妻’！“
哟，看来那话眼重伤害了熟女纯洁的心灵啊！也是，你不但重睑，身材高挑，而且眼色儿也不对啊，怎么看也不像血统纯正的汉女啊！一般的贵族还真的接受不了。
”哦，原来如此！高干凡夫俗子一个，得亏没嫁他！你赚了！“我宽慰道。
”姜儿长这么大，却是头次听别人赞我生得貌美。。。。。。“
一转悠，话题又转回来了！说来说去，这事赖我，嘴贱！不过我说的也是实话啊。
”哎，这事吧。。。。。。。“我一时语塞。
”先生，心里可有中意女子？“
”。。。。。。。暂时还没有吧。”我苦笑道。
“先生觉得。。。。。。”甄姜的眼神愈发显得灼热。
这话一旦说出来真是那话儿，我要是拒绝了，还不得把甄姜的心往死里伤啊！
”大小姐，刚才我说长恨春归无觅处，你知道下句是什么嘛？“
”。。。。。。。是什么？“
”不知转入此中来！你师母一直谆谆教诲为师，任何时候切不可对生活失去信心！为师今日便将此话转赠于你！“
”。。。。。。。。"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懂吗？一切都会好起来地！”
“先生，姜儿今年已然二十一岁了！”
“还年轻，还年轻，不急，不急。”
“。。。。。。。”甄姜黑线了。
“师父有个心愿，他日赚够盘缠，便当远遁南方瘴疠之地，与天和唱，与地和鸣，优游岁月，岂不快哉！”
算了，不把底儿交给你，就没完没了了!
“啊？！”甄姜瞠目结舌。
“胸无大志，说的便是为师这种不成器的弃材啊！”我慨然一叹。
世界该清静了吧！我起身拱手，准备去练箭。
“先生，留步。”
我就奇了怪了，你还有什么招儿？
“讲。”
“先生莫非心仪花木兰那女子？”
卖糕的，你这脑洞得大成啥样啊！
“不可能！”
”先生何不讲讲花木兰事迹，让姜儿开开眼界？？？“
“。。。。。。。”
还不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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