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沉默爆发6
“你今天不是要去万利签约吗？”我拨开詹佑成挂着汗珠的额头，轻声提醒说：“再不起来，就来不及了。”
詹佑成的手臂收紧了一下，把我按在自己的胸前。他胸前的汗水还没干透，湿漉漉的黏糊难受。
“再陪我躺一会儿。”他说。
我沉默以示答应，保持这种姿势躺着。
新的一天来了，虽然每一天都能从这个卧室里看到晨曦，但我感到今天的阳光并不一样。思绪有点混乱，我甚至感到胆怯和慌乱，一切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老秦这次真的能帮我吗？詹佑成会放我走吗？诚信与万利的合同能最终签下来吗？
“在想什么？”詹佑成用下巴轻轻扫过我的额头，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微微吐了口气，把头靠在詹佑成的肩膀上，小声回答：“在想万利的事，不知道老秦今天能否把合同签下来。”
詹佑成轻哼了一声，淡淡地说：“可以的，如果对这个项目没有兴趣，老秦也不会折腾那么久。”
“可是他对分成的要求……我的意思是百分之九的股份，他愿意让步吗？”我忧心地问道，虽然只是百分之一的差别，可是对于上亿算的工程来说，并非小数目。
“静观其变，顺着自己的心走。”詹佑成对于减压，有种特殊的自我调节能力。这也是我一直努力学习的，却始终达不到的。
我叹了口气，从詹佑成的怀中挣脱出来，催促说：“起床吧，我给你准备早餐。”
张笑不在，我很快就在厨房忙碌起来。詹佑成换好衣服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小时以后。
他悄然上前，从身后抱住我，浅笑说：“今天不做云吞面了？”
“嗯，该换一下口味了，今天是鲜榨橙汁和三文治。”说着，我把料理机里的橙汁倒出来，啜了一口说：“嗯，很酸。”
詹佑成接过我手中的杯子，低头喝了一口说：“嗯，是有点人酸。”
怎么看，我们都有点像相处多年的老夫妻。
詹佑成把剩下的橙汁喝掉，放下杯子轻轻牵起我的右手，把一枚戒指套了进去。钻石反射窗外的阳光，有点儿刺眼。
我的心微微一颤，就像被电棒触撞了一下，异样的感觉从心尖处开始蔓延。那是一枚小小的钻石戒指，V字型的款式有点像天使的翅膀，低调简约。
不大不小，尺寸刚好。
抿了抿嘴唇，我想要把戒指脱下来，却被詹佑成阻止了。他说：“戴着，挺好看的。”
是呀，多么好看的一枚戒指，一看就知道是限量版。
我咬牙把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下去，心底涌起的不是惊喜，也不是感动，而是心酸。
“你知道戒指意味着什么吗？”我感到自己的心像被什么啃了一口，有种说不清的揪痛。
“女人都喜欢钻戒，不是吗？”詹佑成握住我的手，唇角浮起一抹坏笑。“我的眼光还不错。”
是呀，女人都喜欢钻戒；可是对于我来说，喜欢的只是给我戴戒指的男人许下的承诺。
詹佑成不会，因为他爱的由始至终都只有自己。
“快点吃早餐吧，签约这么重要的日子不能迟到。”我推了推詹佑成，收起自己的小心思说：“今天对于你和我来说，都很重要。”
“嗯。”詹佑成坐到餐桌旁，接过我手中的三文治，习惯性地一边看财经新闻一边吃早餐。
离开别墅的时候还阳光灿烂，还没到万利集团，已经乌云密布飘起了细雨。
在前往万利的路上，我偷偷给老秦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我们正在路上。直到他给我回了一个“好”字，才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这是我第三次踏足万利集团，虽然每一次都会以诚信代表的身份出席，可是唯独这一次的心境很不同。
在停车场上，我碰到了徐成亮。他作为整个海港城项目的策划经理，为了这次的合作可谓耗尽心血和精力。
他看见我和詹佑成，微微点头打招呼，意气风发的样子完全没有昨日的憔悴。
“合同都准备好了吗？”詹佑成问道。
“嗯，都准备好了。”徐成亮应答，如往常那般公事公办，并没有半分的异样情绪。
我跟在他们的身后，心情却愈发紧张。接待我们的依然是张秘书，她礼貌地向我们解释说：“秦总在开视频会议，麻烦你们稍等一会儿，我现在就去通知他过来。”
“麻烦你了。”徐成亮客套说。
会议室安静得可怕，只有窗外豆大的雨点疯狂地拍打玻璃窗户，最后汇成水柱滑落。
我们三人并排坐在会议桌旁，谁也没有说话。黑色文件夹里的是准备多时的合同和协议，我忍不住往詹佑成的方向看过去，发现他也往我的方向看过来。
“放心，合同一定可以拿下。”詹佑成志在必得的表情让我感到放松，无论在什么场合，他这种自信的气场都能让我内心的紧张缓解。
“嗯。”我的心情变得平静起来。
没过多久会议室的门被打开了，穿着深蓝色唐装的老秦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张秘书。他的脸容略显疲惫，精神也大不如之前。
老秦温和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我，最后落在詹佑成的身上，客套说：“詹总，我们又见面了。”
“合作达成协议后，我们见面的次数还会更多。”詹佑成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老秦入座。
徐成亮翻开合同推到老秦的面前，解释说：“关于上次秦总提出把股份占有率从原来的百分之八，提高到百分之十的提议，詹总今天会作最后的解释。”
老秦慵懒地靠在椅子上，一手玩弄手中的雪茄，一手翻合同，视线落在纸业上，反问道：“百分之九？”
“是的，诚信最后的让步是百分之九的股份，是基于市场估价和投资评估做出的最后决定。”詹佑成态度谦和，立场坚定。“这个项目对于诚信和万利来说，都会达到双赢。上周徐经理已经把意向招商的名单发给秦总，其中有五分之一是海市的百强企业，品牌效应可见一斑。”
老秦仔细地阅读合同中修改的条款，会议室的气氛也变得凝重起来。他随手拿起钢笔，一边看一边轻敲桌子的边缘，最后“啪”的一声按在桌面上。“百分之九，达不到我的预期。”
“其实百分之九已经高于市场的估价，这个项目对于很多同行来说关注度极高，相关部门也做过研究调查，很有希望作为海市明年的重点项目扶持发展。”徐成亮开始介绍项目最新的情况。
老秦认真地听徐成亮作汇报，全程一言不发，安静地倾听。
詹佑成时不时也会插上几句，补充徐成亮的遗漏，以及自己对这个项目的预期和信心。
末了，老秦突然合上笔记本，低声吩咐张秘书把一份合同递过来。他脸上的笑容正一点点地褪去，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詹总，其实海港城项目只是我一个小小的尝试，你知道我们这些做实业的老古董，其实对投资和金融都不太熟悉。”
“秦总太谦虚了，万利属下的投资公司才是行业内的一匹黑马。”詹佑成的脸色如常。
“我年纪大了，精力早就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老秦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落在我的身上。“其实百分之八和百分之九都不重要，关键得看詹总你的诚意。”
詹佑成沉思片刻，淡定地问道：“不知道秦总所说的诚意，具体是指什么？”
老秦把文件夹合上，甩到徐成亮面前说：“徐经理，股份分配为百分之八的合同请给我。”
我知道诚信与大客户签约的时候，会根据实际情况同时准备几分合同，分别是原始合同和修改合同，或许备用合同，都会一起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所以当老秦提及原始股份收益为百分之八的合同时，徐成亮怔了怔，似乎猜不透老秦的用力。他下意识望向詹佑成，似乎在等待提示。
詹佑成的眸光变暗，不解地望向老秦说，半响才轻声吩咐徐成亮说：“给秦总。”
“好。”徐成亮从公文包里掏出蓝色的文件夹，递给了詹佑成。
詹佑成用笑容取代了脸上不易擦觉的疑惑，把文件夹递到老秦的手中说：“从这份合同的细则到附录条件，万利都可以看到诚信的诚意。”
老秦轻轻摇头，逐业翻阅，目光最后停留在签名处。他抬头看了詹佑成一眼，唇边浮起了若即若无的笑意。“詹总，我希望看到的是你的诚意。”
詹佑成的表情凝滞在瞬间，不解地问道：“请秦总指点何谓我的诚意？”
会议室的气氛有种异样的沉默，老秦把张秘书递给他的合同压放在最上面，勾唇一笑说：“我说的诚意是……”
老秦顿了顿，握着钢笔的手在半空中画了个圈，最后指着我说：“是林夕梦！”
一直保持沉默的我，突然成了所有人的焦点。观望在场所有的表情，从刚开始的淡定，不约而同变成了诧异。
没等詹佑成开口，老秦已经板着脸，严肃又认真地指着我说：“我可以接受最初的那份百分之八股份的合同，但唯一的条件，就是让林夕梦留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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