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背后谋

　　寻仙被薄氏送回枕云院，苏妈妈就迎了上来，“这时候了，小姐在外头用过饭了吗？”

　　此时已是午后，寻仙先前在马车上用了薄氏备下的点心糕点，也不觉得饿，打发了袖袖自己去小厨房找吃的去，自己则是让苏妈妈陪着进了屋子。

　　苏妈妈道：“小姐是从采枝院的方向来的？”

　　寻仙将她之前看到的事情大略说了一变，苏妈妈闻言皱眉久久不出声。“……那胡嬷嬷也是个能耐人，她能说出那句话怕是有些知晓那丫头的姘头是谁。”顿了顿又道：“这事肯定不是四房里头人做的，可也不像是那个贺陈氏，哪有被赶回去了就寻思要害自己亲闺女的？”

　　苏妈妈分析着道，寻仙在她的手背上拍了两下，“如今正在审那丫头，苏妈妈派人去打探打探四房的消息。”

　　“小姐。”引录在纱帘外唤了一声才进来，说道：“崔管事在外头求见。”

　　寻仙微起讶然，出声道：“带他进来吧。”

　　引录立即转身出去引了人入内，寻仙让苏妈妈也一并出去，屋子内只留下他二人，一坐一立。寻仙目光在崔绪脸上扫了一圈，心中顿生一念头，脱口道：“那事情是楚云中做的？！”说完这话，她仍觉心中的震动，若非崔绪紧着这时候过来，再联想前两日他在驻春院外说的那事情。恐怕她如何都不会将楚云中联想到这事情中来！

　　崔绪牵扯唇角，“四小姐聪慧，我还没开口就知道了。”

　　寻仙定定的看着他，有些瞠目结舌，“她……是想害贺氏？”才刚说出这句，犹觉得不可思议道：“她怎么会向……贺氏出手？”

　　崔绪道：“四小姐别忘了，她恨的是方府上下所有人。驱逐之耻，怕不是这么能平的。”

　　寻仙听他这样说，仍然缓缓摇了头，皱了下眉更是断定道：“不可能这样无缘无故。你这几日又见过楚云中？”

　　“倒是没见过。”崔绪眸色一暗，笑得更加深意，“不过知道她现在在何处。”

　　寻仙微微倒吸了口气，试探着道：“难不成，现在在方府里头？”

　　崔绪道：“就在驻春院西厢房里头。”

　　驻春院西厢房——尤氏如今被关押的地方。寻仙脸上的惊讶之色一点点减退，忍不住冷笑了声。“倒是我以前将她看得太简单了。”到今时今日她这样的处境，还能挑起方府里头的风波来。

　　“四小姐肯定奇怪这楚云中怎么又和尤氏在一处了？”崔绪分明是知晓其中的，故意卖了个关子。然而见方寻仙并没有露出焦色追问神情，反倒是从容不迫的垂下头去端了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崔绪这才稍露不甘，顾自继续道：“尤氏之前在楚云中离府之后叫骆婆子笼络过，细算起来这里头怕是有两分交情。这回又透过骆婆子进府，想来也不是难为的事情。”

　　寻仙慢慢饮着茶水，抬眼道：“你早知道这事情……却是故意拿压胜之事去激楚云中的？好再给她的仇怨添一把火，你是早盼着她再掀起风波来吗？”

　　崔绪笑了声，满脸尽是讥嘲，冷哼一声，“若不是方家上下各怀鬼胎，这些又哪里是我能凭借一人之力能所有的？”他说完这话，脸上已满是厌倦之色，仿佛并不想在这话上多言语。“何况，尤氏哪是能安分的人？”

　　寻仙心中微叹了口气，那日她见尤氏时也曾同她谈过一席话，想不到……她不肯静待时日反而仍想勉力为不可为的事情。可是，老太爷心中压着那桩事情，她再怎么将方府翻搅的天翻地覆，于她自己境况怕也不会有多大改变。几乎不用想，也晓得若是这些事情败落了，尤氏是个什么下场。寻仙心中一动，幽幽笑着道：“你想要尤氏的命？”

　　崔绪并不回话。

　　可寻仙再仔细想先前四房见的事情，琢磨推敲就更是觉得崔绪此人……深不可测，早有了除尤氏的心。是了，他这样冷面冷心的人，怕同尤氏之前那些苟且也不过是权宜。如今尤氏被关在厢房出入不得，他哪会让叫人抓住了他和尤氏的那把柄。只有尤氏死了，他才能永保安稳。

　　然而，寻仙其中还有一处想不明白，又循循问道：“四房一贯深居浅出，四叔管教下的丫鬟婆子也守规矩。楚云中出府这么长时间，怕是不能知道四太太的口味。我听说……贺氏那亲娘贺陈氏往日在府里时候同尤氏关系甚好。”

　　崔绪点头，眼中多出一分赞许。“的确是贺陈氏平日爱卖弄，到尤氏那去说过这事情。可却不是尤氏同楚云中说的，今日才是她们头一次接触。是我——我将压胜之事告诉了楚云中后就料定了她会来方府来滋事。而那骆婆子之前受尤氏指使私下接触过楚云中我也是知道的，当日老太爷清算驻春院的丫鬟婆子，也是我使得她能留下来的。楚云中要想接触府里的事情，如今没个能忠心的人，自然只能透过骆婆子。何况她知道尤氏如今这境况，岂能不心动联手？”

　　“这一切是让你骆婆子同楚云中透露的？”寻仙皱眉问。“怎么会是向四房那下手的？”

　　崔绪道：“我只叫骆婆子同她提了下贺氏素爱的几样东西罢了，她便以为是尤氏的暗示了。不过……楚云中也不是盲目听从之人，自己也去打听了番。贺陈氏自己常在府里头卖弄说自己擅长做这几样，四太太最是喜欢，府里耳朵尖的都知道。她既自己使手段了去查，后头自然更信了。何况楚云中这人……向来自信也自负，她虽然这样去做了，也留了后招的，倒也不怕事情败露。”

　　“这事真是真，然而却是错在了时机上。四太太以往喜欢那些，可如今有了身孕可能口味全变了。旁人或许还不清楚，可这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怕是逃不出你崔大管事的眼。府中虽然各房另设有小厨房，可采买一应是经你的手的，四房用了多少东西，你也不难看出四太太近来口味如何。倘若不是四太太变了口味，那东西不会搁置在一旁倒是被个小丫头吃了去。”寻仙心中暗暗叹了一声，这事情只不过尤氏一人被瞒在鼓里，又心惊崔绪竟将这一切都算计好了。“那丫头呢，怎就这么巧？偏就是个有了身孕的丫头吃了那东西？倘若寻常人吃了这些，怕也闹不出这样大的事情来吧。”

　　崔绪道：“如今几房太太都在那四房审着，怕不过了多时就出结局了。四小姐不必急着问我，倒是能先猜猜这孩子是谁的……”

　　寻仙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半晌不做声。“你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事情？”

　　“四小姐不是要找楚云中吗？”崔绪道。“这回事情细查下去，尤氏脱不开干系。若是那时候，没了骆婆子，这楚云中不是又断了通向方府的联系再次寻不见踪迹了？”

　　寻仙虽然面上纹丝不动，心里头却掀起了惊涛骇浪。想不到，这崔绪心思这样的缜密，用厌胜之事诓楚云中介入方府，连带将尤氏铲除。只是，当日寻仙将这厌胜之事告诉他的时候，决计没到会有今日的事情。

　　“苏妈妈！”寻仙扬声喊了一声，见苏妈妈到了跟前立即起身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苏妈妈略迟疑，“这……”

　　“快去！”寻仙只怕错过了时机催促着她去，苏妈妈不再迟疑立即快步出了去。

　　崔绪立在一旁垂眉敛目，仿佛这时候早已经入了定，听不见旁的声音。等那苏妈妈一出去，他才开口道：“四小姐安心，这事情……查不到楚云中身上，她还能安安稳稳的去查压胜那事情。”

　　寻仙见他这幅恍若将一切都了如指掌的神情，忍不住冷声呛道：“楚云中岂是傻子？瞧不出被人当成棋子摆布吗？”

　　崔绪亦然冷然一笑，“她当知道这方府从来都是这样的。”

　　正说着话，外头袖袖探头探脑，寻仙见到招了她进来。袖袖朝着崔绪略有忌惮的看了眼，才对着寻仙吞吞吐吐道：“四小姐，采枝院刚传来消息，那……那丫头的孩子是五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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