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偷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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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德见他这么问，便反问道：“难不成师弟心中对那女施主还有别的想法？”
“我哪有这份心思，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原心一本正经的说。
“师傅也没与我多解释，只是叫去探查，我也不明白是真有意图还是为了试探我。”
原心道：“师兄你多心了，何谈什么试探不试探，既然师傅吩咐下来，你只管做就好。”
“既如此我就回去了，明日一早便得出海。”
原心见从他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留他，于是两人散了各自安歇不提。
此时已是月上中天，云开东南，冷冷皎洁月将已经入眠的转烛寺轻轻照亮，它在天上千万年都是一副模样，可世间人朝夕之功便会有生死差别。时间流转不息，轮回更迭不止，万物伦常不变，夜与日的交替不过是世界换了一副面孔，而一切都仍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黑夜之后，每个早晨都来的毫无悬念同时也毫无新鲜感，可尽管如此，仍有许许多多的插曲与坎坷在平淡后面紧跟而来。
这天早晨寺院与以往不同，和尚们没有做课念经，而是都来来往往收拾昨夜的残局。
安予又是一觉睡到不知时，他懒洋洋的而从屋里出来，见无破正带着人在收拾柴房废墟，观音殿损坏的部分和尚们也正在修整。全寺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唯有他像监工一样站在院子中间，看着来往的僧众。
自从来到转烛寺他就再没摸过纸和笔，照此下去，等回了家手上功夫必定生疏。他心想正好闲来无事，山上景色又秀丽奇美，正好趁此机会上山采风，回来再向原心借纸笔画上一幅。
可此时众人都在忙碌，他也不好开口要求，却又不敢独自上山，便站在寺门口向外瞭望。
不知什么时候，原生不声不响的站在了他的身边。
“你的是兄弟们都在干活，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偷懒？”安予问他。
“我力气小……”他无辜的看着安予说道，“你在看什么。”
安予并没有回应他，只是仍旧站在那儿张望眼前仅有的风景。
原生见他不回答，便说：“那你一个人在这儿发呆吧，我要上山玩儿了。”
安予一听，连忙问：“你说你要上山？”
“是啊。”
“我可听你原空师弟说过，这山路弯弯绕绕，林木茂密，岔路极多，一不留神就会迷路。你看那些和尚们那么辛苦，你就别给他们添乱了。”安予说。
“迷路那是他们，我可从来没有迷路过。”他自信满满的说，“这条山路不知道被我走了多少遍，山上好玩儿的地方多得是，他们不知道的地方我全都知道。”
“那你……”安予蹲下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那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要是遇到什么狼虫虎豹，我也好保护你。”
“不行不行！”原生不留余地的说，“山上猛禽恶兽多，寺里早有规定，来客一律不准上山，要是让师傅知道了又要罚我抄经书。”
“既然猛兽多，你怎么又敢上山？”
原生骄傲的笑道，“山上林木茂密，猛兽还没抓到我，我早就爬到树上了，可是你笨手笨脚的……”
安予轻蔑的“哼”了一声，“我看你分明是在吹牛，上次你原空师弟还带我上山采药来着，你师父怎么会不同意呢？肯定是你不熟悉山路，害怕迷路被我笑话。”
原空连忙辩解，撅着嘴说：“才不是呢！”
他支吾半天，终于又说：“想要我带你上山也行，但必须得替我办件事。”
原空料想一个孩子也说不出什么难为人的事来，便干脆的答应下了。
原生拉着安予弯下腰来，贴着他耳朵小声说道：“你去大师兄的地窖里，帮我偷一坛酒来。”
“酒？你该不会是消遣我的吧？”
安予没想到这个七八岁的小和尚竟然有酒瘾，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要是不愿意，就别想让我带你上山去了。”
原生说完就要走，安予一把拉住他，“你师兄地窖里有酒，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管了。”原生骄傲的笑了笑，“你到底同意还是不同意？”
安予心想，即便是把酒给他拿到手，也不见得他真就能喝多少，兴许不过就是好奇想尝个新鲜，索性就一口答应下来。
原生带着他来到后院，走到那生满荒草的西墙边，他在那周围来回跳了跳，安予也听出有处地方声音明显不同，显然是个底下中空的地洞。原生蹲下去拨开杂草，果然，一块木板露了出来。木板尺寸约有半米见方，恰能容下一人进出。原生把板子掀起来，那里面一片漆黑，见不着底。
原生燃起一根蜡烛，在洞口内缘摸来摸去，竟从里面掏出一副软梯，当即搭上便叫安予往下走。
安予惊奇的看了看他，又说：“这下面不会有危险吧。”
“不会不会。”原生吧蜡烛递给安予，“你行动要快。”
安予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扶着软梯慢慢往下走。当他到了那黑洞底部往上看时，才大约看得这洞竟有五六米深，虽说是个藏酒的地方，却令他有种身处牢狱般的感觉。
高低不平的地面让他不敢大幅度移动，地窖里空气流通不好，他拿着明明灭灭的烛光慢慢转了一圈，见左手边堆满了酒坛子，一层层摞起来。或许是气流不畅的缘故，安予感到一阵头晕。他刚抱起一坛酒来本想赶紧离开，却听到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嚎叫，冷不防吓得他脚下一扭，不防那坛酒便从他怀里掉落到地上。随着“砰”的一声响，酒香夜随之散发出来。这味道苦中带甜，辛中带醇，酒香竟让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这时不知又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呜呜的怪叫声，像是人在哀哭，又像鬼怪在嚎叫。
就是刚才的声音！
安予心底一阵狂乱的惊慌，心扑通扑通的乱跳。
“这里面有鬼？”他的惊恐之中掺杂着微微愤怒，忙举起蜡烛四下里探看。
他虽然历来不信这些东西，那是因为从没有亲身经历过，如今置身在这么个鬼地方，又听到这么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由得他不怕不恼。可地窖总共就这么点儿地方，前后之间容不得他走个五六步，哪里又能藏着鬼呢。
原生并不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听见瓶子的破碎声和溢出来的酒香，便朝下面喊道：“你小心点！这酒很金贵的！”
安予哪顾得上这些，他索性又搬起一坛酒，从梯子上取下一根细绳，在那酒坛子上缠了个十字困在自己腰间，便顺着梯子往回爬。
原生将他拿到手的酒接过去，拆了封口贪婪的闻着，露出满意的笑容。
“还真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又是个和尚，竟然这么大胆！”
“你懂什么。”原生抱着酒坛子说，“这酒叫做百花清酿，是取了上百种草药异果的精华酿造成的，有的药材比灵芝人参还珍贵，几十年都难寻得一株。”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大师兄告诉我的。”他说，“就在前些日子，他一个人偷着喝被我看见了，于是……”
“于是就被你这个小鬼抓住了把柄，是不是？”安予问。
“我可没说要去师傅哪儿告状，是他自己就给我的。”
原生说着，便放下酒坛走到地窖的入口边上去收那软梯，可他刚一摊身就听见下面传来呜呜咽咽的叫声。虽然声音很小，却更如鬼夜哭一般幽幽荡荡地往人耳朵里钻，听的原生心里直发毛。
原生吓得猛一起身，往后退时一不小心被高低不平的土疙瘩绊了一跤，到坐在地上。可正巧那坛酒正被他坐在下面，这一屁股坐下去，那陶制的酒坛被他墩了个粉碎。
酒气瞬间飘散出来，淡淡药味和果香光是闻上去就让人精神百倍。
安予见原生咧着嘴一副似哭非哭的样子，他眼泪都笑了出来。“没把你的屁股坐坏吧。”
“哼！”原生扶着地站起来，“不去了！”
他愤愤地就要回去，却被安予赶上一把拉住。
“我的小祖宗，这要上哪儿去！”安予说，“这么大的酒味，你带着身酒味到处跑，这是怕别人不知道呢！”
原生嘟着嘴摸了摸屁股，又无辜地看看安予，“那你说怎么办？”
“你老老实实在这里等着，我回去给你换件衣服来，然后带我上山。你要是不同意，就自己呆在这儿吧。”
“好！”原生痛快地答应道。
安予让他把碎掉的陶片捡干净扔到水塘里，他自己便到原生的屋里找了一件干净的僧袍。待他拿回来时，原生正老老实实的坐站在地窖边等着他。
安予帮他把衣服脱下来，可无意间竟看他屁股上描龙绣凤的画着些莫名其妙的图案。他蹲在那儿看了半天，终究没有看明白那到底是些什么。
“小子，你屁股上画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原生反问道。
“是我问你呢，你屁股上的图案是什么？”
原生一脸迷茫，想要扭过头看看，似乎发现目光够不到，于是转了转身子又用力伸着脑袋去看。
安予见他歪着头原地转起圈来，已然无语。他把换下来的衣服整整齐齐叠好藏到书阁后的墙围边，原生刚要将新衣服穿上，却被他制止。
原生茫然的看着他。
“晾一会。”他说。
安予坐在地上，看着原生光着身子跑来跑去，越发觉得他可爱。他自已到中年却没有孩子，这种遗憾是无法形容的。
过了一会儿，酒气渐渐挥发散尽，但仍存有些淡淡的药味，此时他屁股上那些花纹图案随着酒味的变淡也都消失不见。安予将他拉到水塘边，给他洗了洗，然后才将僧袍给他换上，此时院子里人多杂乱，也顾不上他们，于是二人趁乱出了寺门往后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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