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旧景
“五王爷。”萧艾欠身。
朱橚远远的抬手，示意起身，一身素然，缓步走过来。
“五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萧艾激动的望着他。
朱橚嘴唇抿了一下，“别哭了，四哥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萧艾抹去眼泪，回以一个大大的笑容，朱橚也轻轻一笑，“我去年就回来了，在云南待了十几个月而已，你看，”说着转身下巴一抬，示意萧艾看向他身后，漫不经心道：“回来以后，凡我所到之处，五十米以外，肯定有人跟着，我当王爷的时候，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大侄子还真是很客气。”
“那，您是怎么进的宫？”
“四哥搅得大侄子日夜难安，年也没过好，节也没过好的。这不前些时候，四哥退兵了嘛，大侄子一高兴，逢着中秋节，给我送去了些吃的。我是来谢恩的。”朱橚望着她，眼里一丝不忍，“我被贬去云南，你曾赠以衣物盘缠，论礼，我也要向你谢恩才对。”
“这是您见我，对皇上说的理由？”
“贤妃娘娘可以见到李景隆，我为什么不能来见你呀？”朱橚望向别处，眼神渺茫，可还是笑着，“四哥不在你身边，我理应替他过来看看你。”
“我……”萧艾扼住心里伤痛，“五王爷，您还是不要再提王爷了。”
“不提？”朱橚身子往前一倾，“你总不能告诉我，你真的看上朱允炆了吧？”
“没有！”萧艾坚决否定。
“那是为什么？你不敢愿意提起四哥，是为了朱允炆吗？”
萧艾侧过脸去，倒吸了一口气，“那日，皇上要废掉王爷，甚至动了杀他的念头，我骗了他，劝他留王爷一命，要不然，也不会给他造成如今这样的困扰，也不会死那么多人；后来，他知道了我和王爷的事，我还是为了王爷一次次的伤他；前些时候，当我知道王爷打了败仗，我当时真的很害怕王爷会有事，所以……”
“所以，你又去找了朱允炆？为四哥求情？”朱橚打断她的话。
萧艾点点头。
“所以，你觉得欠了他的？”
萧艾强着声音，“王爷如今和皇上对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朱橚也感叹，情不由人呐，伸手犹豫的拍了拍她，还是轻松的扬着声音，“既然不知道如何面对，那就不面对了嘛。你何苦这么逼自己呢？父皇做下的荒唐事，不该由你承担后果。”
“可是，王爷，皇上都在承担先皇那道圣旨的后果，我，岂能逃掉？”
朱橚眉宇深沉，安慰着，“一早猜到你会这样，看来我找个理由非来看看你，是对的。你看你自己如今这样，如何能让四哥安心呢？你有没有想过，四哥若是知道，你原来在宫里就是这样生活的，他会有多担心？”
“没关系，他不会知道的。”
朱橚哼笑，“实话告诉你，所谓知己知彼，前朝后宫到底有多少是四哥的人，怕是只有四哥自己心里清楚，他那么在乎你，岂会放心你一个人在这样的地方？”
“我溃跻胫牢业南ⅲ闪宋颐妹迷诨噬仙肀叨瞬瑁墒俏乙丫淮耍词备跻菹ⅲ际侨盟判牡幕啊！
“哈哈哈……难怪四哥说，你在他眼里始终是个孩子，”话虽如此说，朱橚还是感叹，她如此的用心良苦呀。“待在四哥身边这么多年，你应该清楚四哥做事周密，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想瞒着他，是很不容易的，更何况是你这么个小丫头呢。”
萧艾忽然紧张的望着他，“您是说，不止齐雅一个人？”
“这我不知道，我可以肯定的是，除了打探消息的，总还有保护的吧，你妹妹？又是一个小丫头，可能吗？这也太不像四哥做事的方式啦。”
“我……”萧艾赶紧思索，王爷还可能知道哪些事？他如今的压力很大了，连连征战，不能让他分心担忧。
“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照顾着自己，至于朱允炆，他是好孩子，而已。”朱橚言语有些冷淡，“不要把所有的事归结在自己身上，就像我刚才说的，朝堂之上到底有多少是四哥的人，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有大臣想杀四哥，自然有大臣劝，与你无关；再说了，若是你说的没有道理，朱允炆又怎么会听呢？”
“五王爷是什么意思？”
朱橚温和的看着她，眉宇微皱，“朝堂大事，不要背在自己身上，你背不动的，偏偏朱允炆又不懂得保护你，所以，为了四哥，好好照顾着自己吧，安心的在这儿待着，一切都有四哥呢。”
萧艾鼻子一酸，可是心里却是温暖一片，眼里泛出一丝光亮，“我……我真的还能这样想吗？王爷，他……”
“小嫂子？”朱橚半开玩笑道。
萧艾却大吃一惊，“什……什么？”
朱橚哈哈大笑，“我哥心里早已认定你了，你就是我的小嫂子。”
萧艾不知如何作答，抬头看看骄阳正艳，晃着眼睛，却是格外的温暖，一个恍惚，好似王爷就在身边一样，萧艾嘴边露出一丝笑。
“如今我已进宫，那样的事离我太远了。”
“知道吗？”朱橚平淡的说着，“朱允炆登基帝位，我最怕的就是他首先会动四哥，朝堂错综复杂的关系加之我，主动犯错，就是为了保下四哥，若说这是处心积虑，可，朱允炆他自己步步丢漏出错，如今这样，谁也怪不了。”
“您居然是故意的？”萧艾的确不敢想象，“可是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我哥。”朱橚随意轻答，“我告诉你这些，就是让你看清楚，我愿用全家性命，赌我四哥会赢，难道你对四哥没有信心吗？”
“我，可是皇上呢？他该怎么办？”
朱橚也叹了一口气，“我只能说，就像打仗，胜败乃兵家常事，四哥败了，赢了，都是自己争取的，用性命得来的，至于允炆，他做储君，就像父皇让你进宫一样，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想起皇上的一番话，这的确不是死局，到底是有输有赢的，五王爷的话，让自己安心，却不能够放心。
如何放心呢？
“小嫂子，哈哈，”朱橚轻松道：“作为我的小嫂子，你还是多为王爷着想吧，当初我和其他几个兄弟接连被贬，四哥凭着他手下的精兵悍将，还有众王响应，大势所趋呀，但是他一直没有动静，我就知道，都是因为你在宫里，知道吗？除非四哥不开口，一旦是四哥想要的东西，就不能失去，于江山如此，于你也是如此，但是他还是愿意为了你，放弃争夺江山的机会，所以，他一定不能失去你。”
朱橚接道：“八百人起兵，他一直都是以少对多艰难的处境，一直到前段时间在白沟河的大胜，四哥才算是站稳脚跟了，这可都是因为你呀，小嫂子，你说，你方才那样绝心的念头，该不该有？”
萧艾听得心疼。
“至于允炆，”朱橚也叹气，时局如此，终难两全的，“你并不亏欠他什么。”
萧艾望了望他，“五王爷，您是在安慰我，对吗？我知道您希望我过得轻松一点儿，其实您不用担心。。。。。。”
“谁安慰你啦，”朱橚让她彻底放心，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还记得那次四哥贸然带你进宫朝贺吗？”
萧艾点头，为了这件事，自己还醉酒了。
朱橚动容道：“旁人看到的是，燕王对你置之不理，让你受到羞辱，但是，我知道四哥的心意，你想想自己坐的位置。你的那个位子，应该是四哥正室夫人，徐王妃坐的。”
简单的一句话，萧艾再无法抑制心里的思念苦涩，心酸不已，原来王爷从那时候就已经认定自己了。
“若非你父母的事，他肯定早已娶你，我曾经问他既然喜欢你，为什么不娶你呢？你猜四哥是怎么回答我的？”
萧艾望着他。
朱橚眉梢一挑，“四哥说，他在等你长大。我当时还笑话他呢，后来才知道，他希望你多呆在他身边一些，能够懂事些，当他告诉你，你父母的事时，你能够经得住。四哥一番爱惜之情呐。真没想到，你还是跑了。”
萧艾心痛，不知道要如何说，王爷，萧儿辜负了您一番苦心，为什么萧儿这么不懂事呢。
朱橚忽然一丝不忍，“你知道吗？若非你任性跑掉，四哥着急找你，广发信函，让大家帮忙寻找，其实父皇是不可能打你的主意的。”
什么？萧艾瞬间木然，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哭笑不得啊，原来如今的一切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朱橚望着远处，眸子浮上哀色，“四哥这个人，别人很难接近的，但是他当真是把你放进心里了，所以，作为四哥唯一的亲弟弟，算我请求你，不要离开他，如今他很不容易，被人唾骂，饱尝战争之苦，但是我还是相信，他会打来的，而且我也相信，进入京都的那天，他一定很想看恪！
听着他的话，萧艾能想到王爷有多辛苦。
“一场仗打败了，根本没什么关系，你那是‘关心则乱’，不要再折腾自己了，安心的在这儿等着，其他的一切交给四哥去处理吧，纵然天大的事，你还担心他摆不平吗？”
终于，萧艾的心仿佛又活过来了，感受到一点温存，一点盼望。
萧艾眼里露出笑意，欠身道：“多谢五王爷。”
“这就对了嘛，虽然我不是王爷了，但是我还是很乐得接受的。”朱橚也起身，伸展着身子，长吁一声，“好久没说过这么多话了，看你现在的样子比我刚才见到的时候好多啦，也算我没白来，好好呆着吧，我走啦。”
萧艾欠身，目送朱橚离开。
日光上移，斜斜的照射进小亭子，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身子早已被照的暖和和的。好久没感到如此轻松了，萧艾也大大的伸个懒腰。
王爷，萧儿会一直等着您的。
入秋了，空中飘起落叶，无声落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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