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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皇家宴席


  今日是年三十,回京都的藩王自然是要去宫中侍宴的。

  燕王府中人本来就少,护卫也不多,张玉带着柳儿走后,只剩下萧艾了,朱棣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府中,便带上萧艾一起去了。

  每年藩王或者被限令不得回京,或者是正月里进京朝岁,即使新年前来,也只是三三两两的,倒是这先皇太子去世,导致去年所有藩王都不得进京,而儿子们都惦记着父皇的身体安康,今年二十几个藩王中竟是来了十七八。

  今年云南沐王府也来了两位世子,这沐英沐王爷本是皇上的义子,在先皇太子过世两个月之后也骤然离世,皇上惦念亲情,特恩旨,沐王府的爵位世代承袭,如今世子长大,今年想必是来领爵位来了。

  回想十年之内有这样的情景,也就是马皇后去世那次了。

  还有一些旁支王爷什么的,往年没来,今年也来了,因为大家都想进京看看,比如看看皇上的身体是否还好,看看新立的储君是否能成事。要知道储君如此幼小,他和当朝的皇帝是大不一样的,如今的皇上是打天下的皇上,一言既出,无人不从,可是储君是那么个娃娃,以后自己的日子可就好过啦。。。。。。

  总之,今年就是很热闹啦。

  皇上自然是没想到今年有这么些个王爷进京,心中自然清楚他们的用意,在朝见结束后,皇上亲旨,命很多人立刻回自己的领地,美名曰,赶得及年尾合家团聚。

  萧艾没有位分,封号,平民一个,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可是一路之上朱棣一直拉着她的手,萧艾虽是默默的跟着,可是心里踏实了很多。

  王爷在自己身边,皇宫又如何?

  此时申时,萧艾走一路看一路,虽然燕王府是元朝行宫,晋王府修得也气派,宫宇规格,可是自奉天门入,萧艾才真正感受到什么是皇家气势。

  几十丈宽长的广场两旁旌旗飞舞,眼前的奉天殿在几十层台阶之上高耸伫立,殿阁巍峨,檐牙高啄,殿宇之上还积留着层层白雪,显得宫殿干净华丽,萧艾瞬间被这种辽阔威严的气势淹没,不由得心里紧了一下,抬头看向朱棣。

  朱棣眼神微眯前方,握着萧艾的手,稳健的迈着步子,萧艾嘴角一笑,透过他身上黑裘斗篷,萧艾能真实的感受到他的温暖。

  “四哥,等等我。”身后匆匆赶上来的脚步声。

  朱棣驻足回身一笑,对萧艾说道:“代王。”

  待朱桂追到眼前,嘴里大呼着白气,萧艾欠身道:“燕萧艾见过代王爷。”朱桂向朱棣抱拳的同时眼睛早已望着萧艾了,笑道:“这是新嫂子?”

  朱棣扶起萧艾,严道:“不是,她还是个姑娘,十三弟莫要说笑。”

  朱桂素来有些怕朱棣的性子,忙嬉皮笑脸道:“四哥,好歹咱们也算是一家人,论理我该叫您一声姐夫,上回父皇那里又多亏了您,您干嘛当这个小姑娘这么凶呀,您看我把妙萤带来啦。”

  说着身后一位颇有大家闺秀模样的漂亮夫人走上前来,还跟着个怀抱一襁褓婴孩的嬷嬷,夫人上前欠身清声道:“妙萤见过姐夫。”

  朱棣单手扶起那夫人,道:“多年未见,妙萤都长成大人了。”

  萧艾这才知道这位夫人正是徐王妃的同胞妹妹,如今的代王妃。

  那夫人明媚的眸子笑意盈盈,转身接过嬷嬷手中的婴孩,递给朱棣看,乐道:“姐夫,您看,这是妙萤的孩儿。”

  朱棣笑容满面,怜爱的看着那尚在襁褓中的侄子,手指轻轻捏了捏粉嘟嘟的小脸,那婴孩似乎好奇眼前的人,黑溜溜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望着朱棣,徐妙萤笑道:“姐夫,您看这孩子认识您呢。”

  朱棣看着这小东西也很是喜爱,抱在怀里摇了摇,妙萤对着朱棣怀里的婴孩绵绵细声道:“孩子呐,快快长大,长大了像你四叔这样,做个带兵打仗的大英雄。”听得朱桂在一旁讷讷无言。

  朱棣朗声笑道:“哈哈哈。。。。。。好,日后四叔一定教你骑马打仗,做个威震一方的英雄。”

  “姐夫,姐姐呢?她没和您一起来吗?”

  “她在北平。”

  “我生下头一个孩子,给姐姐姐夫送过消息,听说当时姐夫在草原打仗,姐姐倒是差人送了不少东西,都是小孩子能用得着的,可是她也没能去代王府。”说着不免落下泪来。

  朱桂忙严肃道:“藩王哪能随意走动,又何况是王妃呢,你这么说不是让四哥为难吗”

  朱棣道:“无妨,这次是我考虑不周到,知道妙萤来京都,应该把妙云接来的。”

  徐妙萤知道这话不该抱怨,因为这都是皇上定的规矩,也不再说什么了,心叹,若不是这孩子出生,自己哪能来这京都?想见远隔千里的姐姐又要到何年何月?

  朱棣将孩子交给嬷嬷,道:“这里风大,孩子受不了,我们进去吧。”说着牵着萧艾走上台阶,徐妙萤看见萧艾,想问,可是见朱桂摇了摇头,也只能恨恨的没再言语。

  此时奉天殿的大殿内,长长桌案四面合围,全都用金丝黄绸铺置,长案后面还各摆放着独案,想是给各位王妃落座。

  藩王之间多年未见,彼此作揖问候,皇上自然是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不及多时便从华盖殿来到奉天殿,只听见太监高呼一声:“皇上驾到。”朱棣这才带着萧艾进殿。

  见到皇上,瞬时众人跪满一地,高呼问安,皇上心情似乎不错,声音不大,但是笑呵呵的让众人起身。

  见皇上落座,大家也都坐下。

  皇上高坐一方,旁边另置一案为皇太孙座,右手第一席是二子秦王,二席是三子晋王,以此下序,左手第一席是沐王府的新即位的沐王爷沐春,二席是他的弟弟沐晟,而右手边坐不下的王爷则在沐晟之后落座。

  几乎每个藩王之后的独案上都坐了一位妃妾,也有一张独案不够的,比如秦王带了两个妃妾,不过正好晋王是一个人来的,楚王带来了一位妃妾的,此时正挺饿大肚子,听说不日临盆,还有代王新添子嗣直接都带来的,还有燕王带着个姑娘的。

  待全部落座,众人又起身,儿子单膝跪地,儿媳欠身颌首,还夹着一些幼孙稚嫩的奶音,齐齐给皇上请安,“儿臣,儿媳拜见父皇!”,“孙儿拜见皇祖父!”

  皇上朗声笑道:“哈哈哈。。。。。。都起来吧,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百姓家常说儿孙满堂,福寿绵长,如今朕也是儿孙满堂啦,朕心里很高兴,今日既是家宴,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谢父皇!”

  萧艾微小的声音淹没人群,尚无人注意到她,萧艾小心翼翼的望了望皇上,他就是王爷他们口中的父皇吗?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样,想象中他是威严的,不会笑,一个眼神看过来,无人敢抬头;虽然眼前的皇上的确是一派帝王气,黄袍加身,上绣金盘龙纹,戴乌纱折上巾,脸上也总是笑吟吟的;也是啊,微白的胡须,俯视一切的眼神,无不篆刻着他半生浮沉,如今高坐帝位,何事又是不能一笑而过的呢。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帝王气,笑意盈盈中抬手投足已足以让人俯首称臣。

  刚落座,就听见朱桂言道:“父皇说的是,想着上次有这样热闹的时候,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母后,大哥。。。。。。”忽然看着父皇脸色微涩,众兄弟也都没了笑意,便知失言,嘴角一扯不再敢言语。

  皇上双手交握,眼神飘向远方,随即露出一丝哀伤,轻声言道:“若是秀英还在。。。。。。在朕最艰难的时候,都是秀英陪着朕,好不容易朕打下了江山统一天下,她没过上几天的好日子,便离朕先去了,如今都十多年了呀。。。。。。”

  宁王言道:“父皇,母后仙逝,儿臣们也很难过,可是还请父皇保重身体才是啊,毕竟今日是新年,况且如今父皇还有我们呀,我们会一直在父皇身边的。”

  皇上眼目一扫众儿孙,心里颇是温暖,微微一笑,道:“是啊,你们都是朕的好儿子。”

  陆续掌宴的宫女传膳过来,只见秦王携二位妃妾起身来至中间,叩首道:“儿子给父皇拜年,祝父皇在新第一年里,龙体康健,福气东升。”

  “儿媳给父皇拜年,祝父皇龙体安康,身心舒畅。”

  “好好。。。。。。”皇上笑眯眯的点着头,俨然是一家之长的样子,心里颇为安慰,身旁的伺候太监熟稔的将手中的盘子端到皇上面前,皇上拿起一福袋放进另一盘中,一小太监传给秦王。

  皇上言道:“老二,朕希望你在新的一年能够懂事些,如今也是个做父王的人了,应该学会分寸了,朕不盼你能建功立业,只希望你能安分守己就好。”

  秦王双手接过福袋,叩首言道:“儿臣谢父皇,只是这大过年的,父皇当着这么多弟弟侄儿的面,就给儿臣留些面子,少训诫几句吧,儿臣再祝父皇新年里万事都顺顺利利的。”

  朱桂插嘴道:“二哥,一年里只怕只有这时你说话最中听了。”

  “十三弟这说的什么话?我说的中听的话多着呢。”说完向皇上抱拳退下。

  晋王起身走上前,行礼叩首道:“儿臣给父皇拜年,祝我大明来年风调雨顺,祝愿父皇龙体康健,吉祥永安。”

  皇上同样挑了个福袋传给他,笑道:“老三,这两年辛苦你了,你藩地最大,处理的事务最多,如今又能有这样的性子,朕心甚慰呀。”听得秦王抄着手直哼哼。

  “谢父皇。”

  待朱棡退下,朱棣起身领萧艾上前,皇上掸眼看了下萧艾倒是没着急问,看着一姑娘低头站在燕王身后,顿时好事的一些嫔妃议论纷纷。

  朱棣叩首,“儿臣也给父皇拜年,如今大明在父皇的治理之下百姓安宁,四方生活也是越来越好,儿臣惟愿父皇能够保重龙体,使我大明兴旺永存。”

  “好哇,今年老四送的礼最合朕心意。”说完示意太监将福袋赐给朱棣,朱棣接过,抱拳谢道:“儿臣谢父皇。”

  “四哥,你送的什么礼呀?”宁王问道。看见三哥一直看着燕萧艾,宁王故意插话,让萧艾站在众人眼前,被人猜测不已,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四哥您心里难过吗?

  朱棣浅浅一笑,说道:“儿臣只是想圆父皇旧时已一心愿而已,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儿臣献给父皇的是陈友谅的盔甲。”

  “哦?”一言既出,众人惊讶。

  皇上笑道:“老四有心了。”

  宁王小酌一杯,笑道:“当年鄱阳湖一战,父皇打败陈友谅,他本人也被乱箭射死,可是他的尸首被他手下第一大将张定边收回,并将陈友谅的战甲留给陈理,也就是陈友谅的长子,并在武昌立陈理为帝,可惜那黄毛小儿哪里是父皇的对手,不日投降了,张定边从此销声匿迹。可是弟弟好奇,四哥如何得到?弟弟倒是想学一学。”

  秦王也掺和着:“是呀,四弟,素来你是最聪明的,说出来让我们也学学。”

  朱棣回道:“张定边已遁入空门,陈友谅的铠甲在他手里无用,他传给了他的儿子,可是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我花了几十两银子而已,他的儿子把战甲给我了。”

  这时朱桂也不开眼的插话道:“父皇为什么那么看重陈友谅的战甲,他既是被乱箭射死,那他的铠甲再贵重,也应该满是窟窿眼了吧,再说父皇如今又不打仗,干嘛要一件战甲呀。”

  皇上淳厚的嗓音笑道:“你们那时还小,肯定不知道,鄱阳湖一战,陈友谅六十万大军攻打朕,可是那时朕只有二十万的军马,他手下大将张定边几次用计分散朕兵力,又诈死诱朕出兵,若不是后来陈友谅恰好被流箭射死,那一仗谁赢谁输可就难讲啦。后来陈理称帝,那么多大将追随,那正是看在陈友谅的份上,他的战甲在,人就在,这就是他的威势。他人已死,如今战甲也落在朕的手中,倒真的是了朕一桩心愿呀。”

  宁王朱权笑道:“父皇英武,陈友谅大败,那是早晚的事。”

  “老十七说的好。”皇上满意的点点头,终于将目光落在了眼前这个站了半日,一直来不及说话的姑娘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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