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因为疲倦，华抒绫洗漱过后，可以说是倒头就睡着了，等到迷糊着醒来之时，已是快到九点了。
这一觉睡了有十几个小时呢，揉揉惺忪的睡眼，华抒绫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拉开窗帘，冬日的阳光就那么洒了进来，让她一时眯起了眼，看到对面写字楼上大大的几个汉字，她微勾起了嘴角，中国，她是真的回到中国了。
伸个懒腰，华抒绫拖着步子去卫生间洗脸，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嘴角一扬，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真好，依然是她熟悉的模样，无论此时是在哪里。
不急不缓地打理好自己，华抒绫看看时间，是时候出门了，这么久不见，她还真是挺想念老头子和师母的。
方教授本名方缜，是她在哈佛读经济学博士时的恩师，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师生二人很是投缘，一见如故，亦师亦友，他对她一直非常照顾，当然，是在学业方面，生活方面，他不添麻烦就不错了。
虽说方大教授是为人师长，在课堂上也是像模像样，可是一到私底下，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顽童，用师母的话来形容就是不着调，不着调到什么地步呢？若不是师母和她都阻止，这老小孩怕是要认了她当妹子，还美其名曰拉近距离=_=
去年方教授退休回国，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落叶归根，一开始，没了他在她的耳边叽叽喳喳，她还真是挺不习惯的，一年没见，怎么能不想念。
一个小时以后，华抒绫拎着礼物，出现在了方家门外。
饶是早就想过方老头的家不会很正常，亲眼见到的时候，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是高档小区里的独栋别墅，远观挺正常的，可是一靠近就让人觉得不对劲了。
有钱人请保镖守着门很常见，可谁见过有人在门口扎个稻草人的么？竟然还被套上了浓浓海滩风情的花衬衫……对了还戴着墨镜，晚上不注意就不会被吓到么……=_=
哎？这衬衫怎么感觉好眼熟啊……华抒绫定睛一看，上面还有一个名字，哦，她知道了……
无语地抹掉脑门上掉下的黑线，华抒绫在心里翻了个优雅的白眼。这分明是和教授同学一起去夏威夷海滩度假时，Bob穿的那件衣服，上面有他最喜欢的明星的名字。当时她夸Bob衣服好看的时候，方老头还不高兴呢，没想到这老小孩后来竟然把这衣服弄了过来，还真是让人哭笑不得。不过，哪儿来的稻草？
好不容易循着导航找到路的华抒绫，此刻有种冲动就是掉头就走，谁知道里面还有多少奇怪的东西。
当然了，这也只是说说而已，方老头就算再不按常理出牌，也压不住她技高一筹。
“阿绫？你这么快就到了啊，我还说出来去门口接你呢！”
一脸惊喜的方师母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铁门后，手里的钥匙一按，铁门就缓缓的自动打开，方母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扑了过来。
稳稳的接住方母的熊抱，华抒绫绽开了笑容，
“哪用麻烦您接啊，我自己就能过来。”
“阿绫，你怎么瘦了。”打量着眼前这个跟自己亲女儿一样的孩子，方母的眼里泛上一丝心疼，“是不是工作太忙了，没有按时吃饭啊？”
“师母，那是因为我太想你们了，这次回来我多看看你和老师，就能再胖回去。”
华抒绫嘻嘻地笑着安慰她。她知道，就算她没有变，看在爱她的长辈眼里也是消瘦了，师母拿她当女儿疼，她又何尝不是把她当母亲，不忍她为自己担心。
“我的阿绫嘴真甜。”方母被安抚的眉开眼笑，“来来来，快跟师母进去坐。”
“对了。”方母关上门以后，突然像想起来了什么。
“嗯？怎么了？”
“这里不允许非住户随便进出的，你怎么进来的？”
师母的问题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刚刚在小区入口，一个年轻的保安问她来找谁，按规定是要询问过相应的住户以后才能让她进去，然而她微笑着回答了以后，保安却呆呆地看着她的脸，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华抒绫奇怪的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见他一直没反应，心下猜到了什么，有些无奈，便自己进来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我看上去像好人吧……”华抒绫随口一答，敷衍过去，方母也没怎么在意，只是想着以后有空要记得提醒一下安保问题，这次幸亏是她的好阿绫，要是放进来坏人了可怎么办。
“老方，阿绫来了，快快快，快出来。”进了门，方师母朝着一个像是书房的房间喊着，却听不到回应。
“老方？”
“咳咳，阿绫来了啊，在外面坐吧，老师在忙呢。”方老头的声音慢慢的响起来，倒是有了几分稳重的感觉。
方师母一听，作势就要挽袖子。
“嘿！我说这老头……”
“哎哎哎师母别这样，老师在忙呢，等他忙过了就出来了，我看您系着围裙，是在做饭吧？走走走我帮您忙。”华抒绫连忙拦着，半推着让方师母带自己去了厨房。
老头摆谱呢这是，指望我去请？想得美，偏不。华抒绫狡黠一笑，低头开始洗菜。
半晌，她忽然回过味来，师母不是不会做饭么……
果然，一看向方师母那边，华抒绫只觉得头顶上一排乌鸦飞过。
“哎哎师母，米还没洗呢，不能直接蒸。”
“啊？不是直接加水摁开关吗？”
“。。。。。。”
“哎呦师母，鱼还没杀，别往锅里丢。”
“诶？没杀？不是已经死了么，还怎么杀？”语毕便是几下沉重的拍打声，“这下死透了没？”
“。。。。。。”
“师母，这是什么菜啊？”
“糖醋排骨！”某师母一脸自豪。
“。。。。。。那您加那么多盐干嘛？”
“诶？这不是糖么？”
“。。。。。。”
突然觉得自己走错了星球是怎么回事……默默捂脸……
半个小时功夫，某人已经弄得灰头土脸，暗暗后悔为什么不理那个傲娇的老头，跟师母一起进厨房太危险了，还不如去书房逗逗老头子。
“叮咚。”遥远的门铃声传来，华抒绫如获大赦，丢下一句“我去开门”，拔腿就往外跑。
“你是新来的帮佣么？刘姨还没有回来？？”见来开门的是一个系着围裙，脸和手都已经看不出来原本肤色的女孩，方易微微皱眉，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你就是方易？”华抒绫也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比个子一米七五的她高一个头，一身俊挺的西装显得格外英气，眉眼与师母颇为相似，的确挺帅的。
只是……身上这香水味和酒味也太重了，不知道刚在哪个夜总会混了一晚。于是，第一次见面，华抒绫就给方易贴上了一个花花公子的标签。
眼前这个黑乎乎的人不答反问，让方易觉得有些怪异，但是也没有细想，只当是她默认，就点了点头表示回答，一起进了门。
进了玄关，方易换了鞋以后，习惯性地脱下西服递向一旁，停顿了几秒后发现没人接，抬头一看，身旁哪还有那个小佣人的影子。
他正觉得奇怪，就看见又一个灰头土脸，五官辨识度已经为负的女人从厨房走了出来。
“进来啊，站在门口干嘛！阿绫说你回来了，让我出来陪你。”不明生物很是熟络的冲他招了招手。
“妈？”方易有些迟疑的开口，眼前的奇怪生物让他忽略掉了刚才话中的一个名字。
“怎么了呆呆？才两天没回家就不认识妈妈了？”
……好吧这人是我妈没错，方易忍住抚额的冲动，也不开口再纠正这个称呼。
“妈，您这是把厨房炸了？我爸呢？”
方易自己挂起西服，上前解下了母上大人腰间的围裙，老妈竟然进了厨房，老爸做什么去了，怎么没看着？
“我做饭呢！阿绫还夸我做的不错呢！你爸在书房。”方母得意的眉毛都几乎飞了起来。
“阿绫？”方易这才注意到方母提到的人，那刚才那个……
“刚刚就是她去给你开的门啊，不是跟你提了她今天会过来看我跟你爸么，一直在厨房给我打下手，还怕我累着，让我出来休息，要不是你回来了，我才不出来呢！还是阿绫懂事，知道心疼人，不像你，回来连钥匙都不带，就等着我们给你开门。”
方母撇了撇嘴，毫不掩饰脸上的嫌弃，一副你这个儿子一点都不合我心意的表情。
又被老妈数落了一遍，方易已经习以为常，一句都不反驳。
他此时反倒还在想着刚才开门的那个人，原来她不是新来的佣人，难怪语气有些不对。
“我爸怎么会在书房啊？”
老爸一向器重这个学生，回国以后天天念叨着，话里话外离不开她，现在这人终于来了，没道理老爸会不见人影，还放她进厨房陪着方母这颗□□啊。
“你爸正端着架子，等着阿绫亲自去请他出来呢，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不是不知道阿绫从来不吃他那一套。”方母又撇了撇嘴，露出了比刚才更嫌弃的表情，看的方易瞬间平衡了。
有其父必有其子嘛，爹都被嫌弃，儿子自然是被爹拖累的一同被嫌弃，怪爹！
“喔……那我去厨房看看啊！妈您也去卫生间洗洗，那么好看的脸都被遮住了。”方易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向厨房。
刚刚认错了人，就没跟人家打招呼，即使方大少爷一向眼高于顶，也知道这样很没礼貌，何况是能让自己老爹天天记挂的大人物。
推门进去，饶是早已清楚自家母上的战斗力，方易还是在亲临实地的瞬间被秒成了渣。这位阿绫小姐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夸赞老妈做的很不错的？简直是一代睁眼说瞎话的高人，连他这个天天被薛斐嘲讽虚伪的人也自愧不如啊。
只见流理台上洒满了油和其他的食物残渣，还摆着几个锅，里面无一不是黑乎乎的一坨一坨，地上全都是水，用惨不忍睹来形容都是说的轻了。
方易不禁汗然，把目光投向了正在灾区现场坚持重建工作的华抒绫小姐，不得不说，此刻她成功的在他心中塑造了一个坚韧而伟大的形象。
“华小姐，你好，刚刚不好意思，是我失礼了。”方易说着，小心翼翼地踩着地上没有水的地方进了门。
“没关系。”华抒绫淡淡的回答，只是回头看了方易一眼就继续手下的动作。
这人说话的语气一听便是惯居高位的上位者，礼貌而得体，自带令人信服的气场，倒不像是那种酒囊饭袋。
“华小姐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么？家母平素不善家务，今日下厨，不免把厨房弄的乱了些。”
岂止是不善，方母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嫁人后也有佣人操持家务，一心一意发展自己的钢琴事业，连个碗都没刷过，这厨房没真的被炸了已经算不错了。方易心里暗暗腹诽着，脸上的表情却是滴水不漏的谦和有礼。
“不用了，方先生出去陪师母就好，这里看起来乱，打理起来并不麻烦，若是方先生有心，等会过来帮我端菜布桌就好。”
即使对他暂时没什么好感，该有的礼貌还是要有的，毕竟是老师的儿子，而且对她也很客气，最关键的是，她跟他一点也不熟。
“好，那就辛苦你了，需要帮忙的时候就叫我，我在外面陪母亲说话。”方易应了下来，转步走向门外，这里乱糟糟的，他看着也头疼。
“对了，华小姐，这些菜都是家母做的吗？”目光又触及到流理台上的几个锅，方易还是没忍住多了句嘴。
华抒绫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表情一瞬间的僵硬过后，还是恢复自然，而且细看还有一丝狡黠。
“糖醋排骨，东坡肉，红烧狮子头。师母说都是你喜欢的菜。”华抒绫微勾嘴角，一一点出了那些东西的名字，果不其然看到了方易略微抽搐的嘴角。
刚刚她也是辨认了好久，要不是方母得意洋洋的介绍，她会以为全都是煤渣。
方师母不可怕，厨房不可怕，方师母加厨房，简直就堪比生化武器了。
听到她的话，方易有些头皮发麻，那他等会儿是不是要吃这些东西？沉稳如方易，也被自己的想法惊得虎躯一震。
但是淡定还是要装的，敛好表情，他冲华抒绫微微一笑，佯装平静地转身去了客厅。
他得去好好洗个澡，昨晚刚从舞会脱了身，薛斐那家伙就追了出来，拉他去喝酒，在酒吧待了一晚，衣服都没换，身上的味道让他自己都觉得难受。
看着方易的背影，华抒绫挑了挑眉，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若是他回头，就能看到此时她脸上明显的不怀好意。熟悉华抒绫的人都知道，她这人表面成熟，实际上有很大的劣根性，做着自己的事，顺手阴一把别人什么的，她最擅长了。
至于书房里的方教授……从华抒绫进门，他只说了那么一句话以后，就仿佛被世界遗忘了，左等右等也没等来那个目无尊长的臭丫头，心下不知有多郁闷了，又不想就这么服软自己走出书房，只能一个人在书房抓心挠肝。
半个小时以后。
华抒绫长吁一口气，探头出厨房，冲着客厅喊道，“师母，饭做好啦！”
方母当即从沙发里跳起来蹿了出去，动作敏捷的一点也不像一个从事文艺事业的中老年妇女，当然，方母是去迎接自己的……煤渣系列的……
身后的方易看着老妈的兴奋劲儿，心里漫上一阵不好的预感，看来，今天真的是要以身试毒了……
“诶？这菜怎么变了样子？”兴冲冲去端菜的方母在厨房盯着眼前的菜，觉得哪里不对……嗯……颜色不对……
“师母，这是您做的菜，只是最后的步骤还没完成，我就自作主张替您做完了，结果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我也怕破坏了您本来想做的样子，等会儿要是味道不对，您可别怪我啊。”华抒绫已然洗干净了脸，白皙的脸上挂着浅浅的酒窝，语气一本正经。
而方母虽说平日里很精明，但是一遇上庖厨之事，脑子里就缺一根筋，被忽悠了也不知道，反而眉开眼笑。
“不会的不会的，谢谢阿绫了！乖孩子，真懂事！”方母乐呵呵的端起两盘菜就往外走，却看到厨房门口，自家儿子怔怔的站着，一动不动，跟失了魂似的。
“呆呆？你又怎么了？今天看上去不太对啊，真呆了？”
方母略有些疑惑的开口，待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看到华抒绫那未施粉黛，出水芙蓉一般清丽的面容时，瞬间明白了过来，方母毕竟是个聪明人，除了一进厨房就迷糊，别的时候都精明到不行，当下也不多说，继续兴冲冲的端着菜走向客厅。
方易怎么也没想到，华抒绫会是这么气质出尘的女孩，肌肤白嫩嫩的，一双水灵的眼睛里仿佛闪着光，随意扎起的头发散落几根在脸颊边，衬着清浅的酒窝，俏皮而灵动。
方父不喜欢拍照，所以他从来没见过她的样子，然而一直听父亲说她是多么多么优秀的人，二十出头就拿到了哈佛经济学的博士学位，本以为不是个书呆子就是刻板的女强人形象，没想到竟然这么……
饶是方易这样见过大世面的人，也在第一眼被惊艳到了，她嘴角的浅笑瞬间勾去他的所有思绪，让他不由得怔住。
“方先生？”
方易忽然回过神，有些惊讶于自己的轻微失态，但随即很好的掩饰起来。
“哦，我是来端菜的，却被你那鬼斧神工的最后一步给吓到了。”
方易的脸上挂着自然的笑容，让人察觉不出异样。此时他自然也明白过来，刚刚她是故意吓唬他呢，而且还真的把他吓到了，不过他不但没感到生气，反而觉得这个女孩着实有趣的紧。
“过奖了，只是回炉重造，做不到鬼斧神工啊。”华抒绫也笑着回道，语气比刚才轻松了不少，他显然是刚洗过澡，屋子里暖气开的足，就只穿着清爽的白色T恤，乌黑的头发没有完全吹干，贴在白净的脸上形成视觉对比，煞是好看。
而且没有了刚刚的香水味，代以沐浴露的清香，倒是让华抒绫对他平添了几分好感。
“那就劳烦方先生帮我布桌，我得去书房请老师了，他还在跟我较着劲呢。”方老头是什么人她再清楚不过了，一长不大的老小孩儿，有些时候必须得哄着，不然脾气上来了谁都劝不住，晾了他这么久估计也着急了，没了刚开始那个劲儿，现在就好哄了。
“好。”方易应道，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感觉心里莫名浮上了一丝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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