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除了她,谁都不可以 1
白露整整一天都心不在焉，好几次她都想给季南风打个电话，但是想想却又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她自己心里也觉得很是尴尬，毕竟有那样一个爸爸虽然不是她的错，但说到底是件不光彩的事情，而且学长有句话说得很对，无论她承认与否，那个人就是她的爸爸，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魏然修蹲在白露的身边，“露姐，今天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地点随你定。”
白露回过神，“你说什么？”
隔壁摊的宋姨回道，“小魏想请你吃饭。”她看的人太多了，早看出来了魏然修对白露的意思非同一般，于是边说边冲着白露挤眉弄眼。
白露却没领会这层意思，豪气万丈地拍了拍魏然修的肩膀，“太客气啦，我又没真正帮过你什么忙。”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琢磨了一下季南风与那个人相见时会是怎样的场景，也顺道分心认真思考了一下现在开一家网店到底可不可行。她一开始没选择做网店是因为手头上一点积蓄都没有，现在不一样了，她一个地摊女王也算小有收入了，想想她作为城管的家属总在这儿摆地摊的确不太像话。白露想着拉个人入伙也不错，于是对魏然修说道，“你说咱俩要是合伙开个网店怎么样？”
魏然修点头说道，“那我们一起吃顿饭研究一下怎么样？”
白露想不到理由不答应。刚好她总觉得今天再看见季南风会有些尴尬，那还不如缓缓再见。所以，这一来，白露觉得自己有充足的理由给季南风打电话了，一转念又怕季南风在开车，还是发了条短信，“晚上我不回去吃了。”
季南风还在高速上的时候，季伯仲的电话打了过来，“爸？”
季伯仲向来喜欢简单明了地切入话题，“晚上回家一趟，有事和你谈一下。”
季南风对爸爸敬重有加，自然没有不从的意思，“好。”
季伯仲想起了白鹤轩和师弟所说的那个女孩子，于是难得关心了一下季南风的私生活，“你在哪儿呢？”
“我刚从青川回来。”
季伯仲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青川？你去那儿干什么？”青川这两个字从季南风的嘴里说出来分外刺耳。
季南风没有明说，“陪人过来办点事。”
季伯仲一时间也不好过多追问，“好，我在家等你。”
电话才挂，白露妈妈浑浊的双眼下意识地投向了驾驶座的位置，“那是你爸爸？”
季南风挠挠头，“嗯，我爸还是难得给我打一次电话，所以阿姨，今晚我就不过去吃饭了。”
白露妈妈没做声，点点头，心里却觉得怪怪的。那人既然难得给季南风打一趟电话，却偏生在他陪着自己去了一趟青川后电话追了过来。这不得不让她多长了个心眼。
季南风把白露妈妈送上了楼后才看到了白露的短信，他心里默默地把这个又不知道去哪儿鬼混的白露恨恨地骂了一通，尔后才笑着对白露妈妈说道，“阿姨，白露说她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白露妈妈面露失望之色，“哦，那我留点给她当做夜宵。”白露妈妈失明多年，早练就了一副摸黑做饭的本领。季南风也见识过几回，佩服得五体投地。
季南风一琢磨，“还是不了，回头我去接她吃点夜宵好了。”
白露妈妈微微点头，“那小季你多费心了。”如果没有那一桩陈年旧事膈应在心里，这个季南风绝对是个好女婿。只是现在，膈应她的那件事，如果季南风不知道，白露自然也不必知道；甚至于她已经下定决心，就算季南风知道实情，白露也不必知道。
季伯仲那头等得坐立不安，猜不透季南风为何会突然去了一趟青川，于是打电话来催，“你到哪儿了？”
季南风正在往家赶的路上，“马上就到了。”
许堇今天特意推了饭局回来陪着季伯仲，“你把那个忤逆子招回来做什么？他呀，有了女朋友就忘了娘了。”
季伯仲狐疑地看着许堇，“你也知道他有女朋友？”
许堇点头，“上次我生日，他就把女朋友带过去了，后来，哼……等你的好儿子回来了，你自己问问他还认不认我这个妈了。”
季伯仲试探着问道，“他的女朋友是不是叫白露？”
许堇点点头，“你怎么会知道？”
季伯仲也不瞒着她，“师弟告诉我的。”当年的白鹤轩一案是季伯仲这一生唯一的一个污点，许堇那时年少气盛，竟牵涉进了非法集资，一心想壮大事业，后来事情败露，一筹莫展。而他最终狠下心凭借着自己的职权，和师弟一道暗中做了手脚，将所有的责任悄悄转移到了白鹤轩的身上，所以白鹤轩的无期徒刑里，应该也有许堇的一份。许堇当时吓得都傻了，再也没有了在公司里的冲天气焰，整天都呆在家里，哪儿都不敢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后来案子了结了，许堇才又生龙活虎了起来。好在她只认识白鹤轩，对白露的来历压根儿不知情，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太平了。
季南风终于到家了，许堇只从鼻孔里出气，“你还知道回来。”
季南风很不喜欢许堇对待白露的态度，所以并不准备和妈妈讲和，“要不是爸让我回来一趟，你以为我会回来？”
许堇气得指着季伯仲跳脚，“你看看你的好儿子。”
季伯仲瞪了季南风一眼，“怎么和你妈说话呢？”
许堇气哼哼地走远了，季伯仲直到看不见了许堇的背影这才问道，“听说你有女朋友了？”
“我妈说的？”季南风回来前就猜到爸爸要说的事不是妈妈生日宴上自己的态度就是白露的事情，果不其然。
季伯仲摇摇头，“张城告诉我的。”张城自然就是政法大学里远近闻名的张大力了。
季南风很是意外，“哦，没想到张老师也这样八卦。”
季伯仲转而问道，“你今天去青川干什么？”
季南风耸了耸肩，“有点事而已。”爸爸和妈妈自然还是最好不知道白露的家庭，要不然以妈妈的脾气，一定能闹腾得整个儿南洋都抖三抖。
那一头，白露正和魏然修坐进了装修豪华的西餐厅里头，白露环视了一圈儿，“一定很贵吧，你赚点钱也不容易，要不咱们还是换一家吧。我知道你一心想感激我，但是我这人好打发，一碗牛肉面也就足够了。”
魏然修摆摆手，自己当初的确是顺水推舟地装作小摊贩想接近白露不假，但是他其实也无意隐瞒自己的家世，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把话挑明了而已。
餐厅的上前来点餐，“魏先生，你好，老规矩吗？”
魏然修摆摆手，“把菜单拿给这位小姐看一下。”
此话一出口，白露顿时觉得魏然修好像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了。她翻看着贵得令人咋舌的菜单，从菜单的上方露出两只眼睛来，“老规矩？什么是老规矩？”
站在一旁轻松地加进去一句话来，“魏先生是我们这儿的常客。”
白露先是张大了嘴巴，尔后赌气地合上了菜单，“常客？”
魏然修摆摆手，会意，先行离开了。
白露问道，“一个地摊贩哪来的钱做这儿的常客？”白露指了指这餐厅里稍显华丽、夸张的装修。
魏然修挠挠头，“他们说得有点夸张了，我其实也不算是常客，偶尔跟家人或是朋友一起来一趟。”
白露看着菜单扉页上美轮美奂的佳肴，“即使是偶尔，你想必也不用去摆地摊吧？”
魏然修难为情地点点头。
白露眉头紧皱，“你骗我？”
魏然修莫名其妙，“我没有骗你啊！”
白露不依不饶，“你哪里没有骗我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家境贫寒的小伙子，可你居然吃得起这个……”白露气势十足地用手指戳着菜单上标价三位数的一客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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