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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苦乐祺中Ⅱ


  我是否适应了这个时代?被同化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与男人靠近些就引以为耻的小女人?

  被小赫圈在床角睡了一夜,没有雷声没有暴雨,只是安然入睡。醒来时船身已不再晃动,却看到他还坐在身边,手掌仍是搭在我肩上,头斜靠在床头看着我,银色发丝垂下来遮挡住碧蓝的眼睛,看不出表情,沉静似海。

  我心里,莫名的纠结。

  胤禛……我很想你,想像以往那样靠在你的肩头,贴近你的胸膛,感受你的温暖。可我也只能想想,如此而已。

  雨过,就是天晴。

  胤祥和弘晖带着女人和孩子们回到船上,没有人提起昨晚的雨,也没人关心我的身体是否无恙。大家的眼神都很怪异,来回梭巡在我和小赫脸上,好像我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孝颜把弘暾递到胤祥身上,小跑过来拉着我返回船舱,坐在床边直盯着我。

  “看什么?”我摸着自己的脸,小声问:“脏了?”

  孝颜仍是认真地看我,像是忍了许久才试探地轻声问着,“你们……昨夜……”

  我毫不淑女地翻了个白眼,起身走到桌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你还好意思问,你们舒舒服服地去游山玩水,遇着雨了往客栈里一躲,把我这个孕妇扔在船上,毫无人道主义关怀,太过分了!”

  孝颜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将茶杯凑到嘴边小口啜饮着,大眼睛闪啊闪的在我房里转来转去,摸着仍是湿凉的被褥斜睨着我,了然又兴奋的语气暧昧,“不错……”

  “不错个头,去去!”我拉她从床上站起来往外推,“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就讨厌你们这样话说一半留一半的,我懒得猜也不想理你。”

  回身抓住我仍在推搡的双手,孝颜凑了脸孔过来直笑,更见讨打的暧昧,“别呀,你知道你现在这幅样子叫什么吗?脑羞成怒!”

  “鬼才脑羞成怒,我羞什么,就只有怒,生气了,你们心里都没我。”从她掌中抽回手,我躺回床上无奈仰望,叹息。

  就知道会被人误会,也没必要去解释越描越黑,清者自清。反正孝颜只是逗我,胤祥的想法估计和她差不多,至于弘晖……他会理解吧。反正我的心里只有那个男人,他们都该明白。

  孝颜坐回床边才要再开口,舱门从外面推开,胤祥招了下手,她就立刻像恶虎扑食似的蹿出去了。不一会儿功夫又转回来,脸上满是笑,倒了杯茶递到我手里,再看我时已经认真起来,说出口的话却气死人不偿命。

  “怎么没你,小赫不是赶回来了。你不知道他昨晚冒雨跑出客栈的时候,那幅样子多有爱啊,你哥拦都拦不住。只是没想到啊,我一直以为就算有JQ,也该是易安,毕竟你很招法国男人,我也习惯了。没想到啊没想到,竟然是他。也好,他很像你家男人哦。”

  “注意你的说辞,不要以为我现在怀着孩子就不敢动手打你,即使你现在是我嫂子,照打不误。”我挥了挥拳头,抓过被子挡在脸上,拒绝再看她,以免真的气大伤身。

  魔音贯耳啊,我还真就躲不开了。

  “别,这么暴力对胎教不好。你说说,我到底哪句说得不对,让你这么生气?我改还不行么?”

  回响在房里的话明明是在讨好,偏偏怎么听都像在笑。

  我腾地掀了被子从床上坐起来,脸上感觉到热,鼓着腮帮子攥紧被角几乎嚷起来,“林若黎,你,你欺人太甚,有你这样的么?什么JQ,哪有JQ,我做什么了你就这样说我?什么易安什么小赫,还什么什么法国男人,嘴都长在你身上了,还来问我做什么?我是招谁了还是惹谁了?谁像他了,哪个像他了,我怎么一点儿都看不出来啊!”

  “哟……”孝颜惊讶地低叫了一声,抓了帕子凑到我面前擦着我脸上的泪,小声哄着,“这可真是我的不对,怎么就给说哭了,快别让你哥瞅见,得活活打死我。别哭啊,嫂子错了,还不成么?我就是和你逗着玩呢,这不开玩笑么,谁知道你脾气这么大,可别伤着身子,安胎,安胎。”

  “去你的。”我啐了一声,扬起头抹着脸上仍是不停流下来的泪,委屈地嘟哝,“少来这套,他才舍不得打你。”

  孝颜嘿嘿地低头笑,轻抚着我不算圆鼓的可怜的小肚子,叹了口气,“你还不知道么,你哥啊,这两辈子就动手打过一回人,因为你。我啊,哪儿敢以身试法,只怕给他生了孩子,该把我踢出家门的时候,一样不含糊。”

  听她讲起展笑言难得的光辉打人史,我跟着一起笑起来,那得是多久远的事了。

  大学毕业的我和若黎还有两个闺蜜,一起去泡吧庆祝。几个女孩围坐一桌,哥作为护花使者,安静地坐在隔壁。玩疯了的我们站在桌上跳舞,一个外国男孩凑到我身边,开始的时候还很绅士,见我躲回了座位就闪走去找别的女孩。可是只要我一站回到桌上,他就挨过来,来回折腾了N回。最后,竟然还单膝跪在我腿边跟着音乐捧心唱歌,拉着我的手死活甩不开。

  恶心人啊……我嘞个去,暴脾气压不住火。可是我抓在手里的酒瓶还没甩上去,他已经瞬间从桌上仰躺到地面,顺带砸坏了一把椅子。

  那个男人,是我哥么?我和若黎瞪大了眼睛傻愣在桌上,看着他把那个自称来自法国的男孩子拖出了酒吧。我们从没见他和谁红过脸动过手,没想到打起人来毫不手软。

  到了这个时代,展笑言变成了皇子阿哥,除了他那帮同样尊贵的兄弟,没有人不开眼的来招惹他。当然,有四爷在,也不会再有人招惹我,除了他爹。

  我和孝颜躺在床上闲聊到太阳落海,船竟然又在杭州停了一天,未动分毫。

  唉,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只是耽搁了一天而已,竟然又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还得等。

  弘晖已经一天没有出现了,不知在哪儿,我怨念地站在舱门边,看着外面连绵的阴雨,这样的日子真是让人心情烦躁。

  ——送你一把油纸伞,还我千年爱恋狂。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蹦出这么一句。看着远处弥漫在烟雾里的杭州城,我撑起伞小心走出舱门,站在船边眺望。

  想象他们西湖初遇的惊艳相许,生活中的辛苦扶持,麟儿降生的欢喜若狂,还有此后经受的纠结磨难,以及那座镇压住白蛇娘娘二十载无悔年华的雷峰塔。

  一生有多长,数十载而已,其间多少恩怨缠绵,竟然一段故事就给概述了,千古流传。

  “许仙,你是这个世间最蠢笨的男人,你可知道白娘子因你丧尽千年道行,岂是你那一声娘子偿还得清。”

  我无聊地碎碎念,身后传来有些怪异的低声呼唤,弘晖开始变声了。“额娘。”

  没有回身去看,我仍是站在原处等他走到我身边,同是一把油纸伞。

  “额娘在看什么?”

  我抬手指着远处,轻声回道:“雷峰塔。”

  “儿子昨儿去看过了,只是传说。”

  是啊,只是个传说。当年的弘晖还小,我用传说的神话故事哄他入睡,现如今他长大了什么都明白,居然还跑去看。只是,当年的他是被康熙一句文曲星挑起了兴致,才来与我纠缠。康熙,何止精明,我的一生全都被他算在掌中。

  我仍是直视远方,小声问着,“好看么?”

  弘晖没有答我,我偏过头看到他微微皱眉摇了摇头。

  靠在他肩上喃喃自语,“本来就是破破烂烂的一座塔,因个传说才变得美好,偏就有那么多人不远万里赶来看它,何苦。”

  “听说,杭州西湖上的雷峰塔倒掉了,听说而已,我没有亲见。”

  另一道声音响起,我忍不住笑起来。孝颜总是知道怎样损我才最恰当,不管此情此景下的我是否在努力的多愁善感,找寻那段久远的此爱滔天此恨缠绵。

  站直身体转回身,看向面前笑嘻嘻的孝颜和她身旁看着我的胤祥,扬起下巴挑衅地问:“你要来和我论雷峰塔的倒掉么?”

  “没。”孝颜轻笑一声,握紧胤祥的胳膊拍拍我的肩,“我只是想起当年老师的话,觉得很有意思。”

  她这样一说,胤祥也抬了手背掩在嘴边,假声咳着。

  当年……最近的她很喜欢忆当年啊。我们的当年太多,即使记忆还在,却回不去了。那时的我任性执着,不喜欢听课一个人自得其乐,老师们莫可奈何,唯有不厌其烦的把哥请来学校坐坐,听他们的怨念。

  孝颜也不管我们,装腔作势地学起那个文绉绉的年迈小老头,一脸的无奈对着胤祥叹气,“你这做哥哥的得好好管管,这个丫头一定要管。别的学生要么喜欢白娘子的情深似海不悔执着,要么爱听法海念经降妖收魔,要么就赞玉皇大帝秉公断案,不管喜欢什么至少还肯听我讲。偏就她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就算了,您倒一心只读圣贤书啊。她连书都不读,我讲什么都不听,就只坐在那儿盯着文章里最后那两个字。”

  胤祥点点头,浅笑地虚心应着,“什么字?”

  “活该。”不等孝颜开口,我已先答出来。仰望天边仍是未散的灰黑色阴云,继续说道:“其实不是这样,我还喜欢另一句:和尚就该只管自己念经。白蛇自迷许仙,许仙自娶妖怪,和别人有什么相干?他偏要放下经卷,横来招是搬非,大概是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至于活该二字,那是因为简洁精辟,看完全文,就这两个字最为痛快,深得我心。”

  “哈哈。”孝颜拉着胤祥的胳膊头抵在上面不停地笑,指着我边笑边说:“你这是赤果果的指桑骂槐。”

  有么?当年我确实就喜欢这两句啊,哪有这种情绪。不过换到现在,还真有点这个意思,康熙不就是那个拆散我和胤禛的法海和尚么。可惜没有玉皇大帝,这个天下全都是他的。

  我转回身继续找寻隐在烟雾中的雷峰塔,不见其踪,放弃。“我才没那么无聊,桑树槐树招谁惹谁了,我凭什么要欺负它们这些开不了口的。就是要骂,我也要指着和尚骂秃驴。”

  除了我,其余的三个人全在咳,声音此起彼落,咳得我都觉得嗓子眼痒起来。

  抓紧伞柄不再看他们,向房间走去,“快点叫苏长庆给你们熬点汤药吧,小心把肺给咳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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