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赔我娘子
元宵过后，金小宛突然意识到，自从跟秦修订亲又退亲之后，自己很久都没有去铺子里看过了，不管两人关系如何，对铺子完全甩手总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而且，发生这么多事，怎么说，自己也欠秦修一个解释吧。
这一日，金小宛带上钱多多，来到了霓裳坊。
霓裳坊早已装修一新，再也看不出当初的模样，精美的镂空雕花桌椅木架，光洁的淡青瓷制品作装饰，一件件流光溢彩的精品成衣，如同一件件稀世的珍宝被珍重地摆在各式各样的架子上，让人清楚地感受到每件衣服不同寻常的美。
金小宛边看边赞，秦修真是厉害啊，能把衣服做成了珠宝首饰一样的金贵物品，让人只是看看就觉得分外珍贵，实在难得。只是好可惜，看样子他不会甘心继续从商了，虽说对于这一天的到来已有心理准备，但是硬生生放跑这么一尊财神，金小宛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心里暗叹一口气，金小宛跟着财来来的指引步入了后院。
后院不大，中间栽着一棵杏树，早就落光了叶子，杏树下面有一张石桌，几个石凳，秦修正坐在一个石凳上喝闷酒，看起来并没有很颓丧，但也绝对称不上心情多好，酒倒得有一杯没一杯，溢在桌子上他也不管不顾。
金小宛叹了一口气，也无法责怪什么，六间生意火爆的铺子的经营，并没有让秦修多么忙碌，过了开头的那段时间，铺子的运转都已是按部就班，他只需要每日看看帐，偶尔巡巡铺，再安排接下来要卖什么货就好了，做起这些来秦修完全游刃有余。
秦修正喝得投入，看到金小宛的到来，他有一瞬间的愣神，仿佛非常非常的意外。
“秦掌柜，今日兴致倒是不错啊。”金小宛找话说。
“见过小姐……”秦修欲言又止。
金小宛顺势坐了下来，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似乎是为了打破这无言的尴尬，秦修开了口，“这些日子铺子里的生意都还不错，每月每间铺子几乎都有五六千两的进账，其间我支了三万两进货和装修店面，账上都有详细记录，裘小姐那边的帐，我也都跟她细细核过，她也都说好，你要是……”
金小宛打断他的话，“你管着生意，我很放心，账上的东西我一会儿看就是，你也不用细说，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说些别的。”
秦修沉默了一下，喝了一杯酒。
金小宛看着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关节，略略发白，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退亲的事，实在抱歉。”
“如果小姐今日过来，是想道歉的话，就算了吧。”秦修说得很是冷淡。
“我知道，此事原是金家有意结亲，却又率先悔婚，实在是有失信义，只是，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希望你能够谅解。”
“是因为陈国公家的那个纨绔子吧，是不是他逼迫于你？”
“事情确实与他有关，但是并非他逼迫于我，而是我……曾经一时胡闹闯下了大祸，后来被他挑了出来，我自己害怕拖累家人，才致使抑郁重病，卧床不起，本想着，就那样病死了也好，至少不至于连累家人，后来我娘逼我说出了实情，便不顾一切要护着我逃走，这才与你退了亲。”
“如你所说，他不过是借机威胁于你，那他怎么又去金家门口长跪求亲？他既有心害你，又怎么会不惜性命，去你家府上求娶于你？！你到底在隐瞒些什么？”秦修话语开始激动，满脸写着不相信。
“陈公子于我确是一往情深，我原来并不知晓，他去金家门口长跪求亲的时候我正逃往凉州，后来他昼夜不息骑马追赶将我带了回来，我才知道此事……我原以为，他只是见色心喜，拿捏了我是要强纳了我作妾，才退了亲，害怕逃走的。”
“那你现在呢？现在你已经知道了实情，也知道他并无害你之心，那你是准备嫁给他了？”秦修有些痛苦地低吼。
“我也不知道……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能明白，我并非故意负你……”
“莫非你想继续嫁给我？”
“这倒不是，我只是不希望你误解。”
“……呵呵，只是不希望我误解，原来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嫁给我，误解又怎样？重要吗？结果会不一样吗？！……你知不知道，我是真心把你当作了我的未来娘子……”
“我用心经营铺子，因为你说那是你的嫁妆铺子……我每天想着如何为你赚取银两，因为你说你平生最爱的就是钱……我都准备放弃科考了，因为你说我走了以后就没人帮你赚钱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秦修声音哽咽，语不成调，浅褐色的眼眸中流露出难言的痛苦。
金小宛有些震惊，也更加歉疚了，“抱歉，秦修，非常抱歉，我以为你对我，只是像一般人那样……我也不知道，不然我不会要求结亲的。”
“知道我倾心于你，你反而不愿与我结亲，呵呵，小姐，你说的到底……什么意思？我怎么不明白，呵呵呵……”
金小宛无奈了，“秦修，我以为你明白，我原来只是想找个人嫁了而已，并没有想过付出什么情感。”
“那你现在呢，如果你还是这样想的，那我们明日就成亲，我并不介意你曾经退亲之事，只要你愿意，我们还是可以好好过日子，我帮你赚钱，打理铺子，或者我去赚更多的钱给你，我可以永远不参加科考，放弃入仕的机会，天天陪着你，我们成亲，好不好？”
“抱歉……”
“哈哈哈哈哈……你果然是骗我的，骗我的，说什么没想过付出情感，你不过是没想过对我付出情感罢了，说什么受人要挟，你不过就是不愿意嫁我而已……哈哈哈哈……”
“秦修，你别这样，是我辜负了你，可是我也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成今天这个样子，如果可以弥补，我愿意付出代价。”
“好，你要弥补，那你赔我娘子啊，你赔我娘子，你赔我！”
“好，我赔你！我保证，一定赔你一个称心如意的娘子！”
“哈哈哈哈……娘子……称心如意的娘子……”
“是，称心如意的娘子！找不到，我不嫁了。”
秦修似乎醉倒了，狂笑不断，金小宛嘱咐了财来来照顾好他，又给财来来留了些银子，以备万一。
出了霓裳坊的门，金小宛心情很是沉重，退婚这种事，对一个人的打击真的不是一点点的大，想当年自己被退婚，也是闷在被窝里哭了好些天。
现在连秦修都成这样了，不知道裘姐姐，现在又怎样了？
金小宛越想越心烦，干脆让人直接去裘将军府递了信，自己则在附近的酒馆等着她。
叫了两壶上好的玉液香，金小宛边等边喝，壮壮胆。
信递出后大约半个时辰，裘希茹就带了婢女赶了过来，进门二话不说，啪地撂下手里的鞭子，死死地盯着金小宛，像要吃了她一样。
“裘姐姐，来，一起喝。”金小宛热情地将酒杯递了过去。
裘希茹抢过酒壶，咕咕地将酒液全倒进了嘴里，一壶完了，又抢过另外一壶，咕咕地又喝了个干净，俏丽的脸色泛起一抹嫣红，煞是好看。
金小宛蹭到裘希茹身边，“裘姐姐，你怪不怪我？”
裘希茹却一把抱住了金小宛，“你这个死丫头，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我来，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怎么啦？”金小宛莫名其妙。
“你之前病得那么重，我以为你……还好你没事，没事就好。”
金小宛有些傻愣，“裘姐姐，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就是，就是陈公子的事。”
裘希茹放开金小宛，看着她正色道，“原先是有一点的，怪你既然跟他有情，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害我差点嫁给他……不过，后来想明白了，你估计也是怕我会多想。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看上他的，这眼光，也太差了吧，姐姐怎么想都想不通。”
“我才没有看上他，是他缠着我。”
“哦？那我现在就去抽他一顿，让他理你远点！”
“呃……裘姐姐，你还是坐下吧。”
“说不说？”
“好吧，裘姐姐我跟你说就是了，不过你不要生气阿。”
“你说就是了，我能生什么气啊。”
“是这样的，我上次不是跟你讲过吗？我戏弄了他，然后……”金小宛将事情的始末跟裘希茹细细讲了一遍，听得裘希茹不停啧啧。
“这么说，他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男子，你反而是那个始乱终弃的坏女人了。”
“才不是什么始乱终弃，这跟始乱终弃有什么关系啊，我都没有开始的好不好？”
“你没有开始才更差劲，这叫没心没肺。”
“裘姐姐你竟然站在他那一边，你该不是后悔了吧？”
“后悔什么呀，实话告诉你，若不是他去我家闹了一通退了亲，我原也打算逃了的，银票我都找秦掌柜兑好了。”
“难怪你都不怪我……”金小宛话说完了，愁容却是更甚。
“你跟秦掌柜，现在怎样了？”
“唉……”
“说，别跟我叹气。”
“今天我去找他，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喝闷酒，我跟他道歉，他不肯接受，还说我骗了他，要我赔他一个娘子。”
“他不知道其中的缘由，这样想也是正常的，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我答应了他，要赔他一个娘子。”金小宛唉声叹气，愁容满面。
扑哧……裘希茹忍不住笑了出来。
“裘姐姐，我现在可是愁得很哪，你怎么还有心情笑。”
“你逗的呗。赔他一个娘子，这个你也能答应？怎么赔？找不到怎么办，啊？”
“我说了，如果赔不了，我就不嫁。”
“哈哈哈，小宛，你怎么这么逗啊，这下可好了，看样子你又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裘姐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是真心的，想给他找个娘子，对他好的，我不能负了他之后，还不管他。”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他不娶，你不嫁？我看你也别折腾了，还不如嫁给他算了，省得中间来回数趟，反正你两之前也是有婚约的，而且，我看秦掌柜比那陈纨绔可好上太多了。”
“裘姐姐，你还帮不帮我啊？”金小宛郁闷了。
“帮，这做媒的事啊，我可是乐呵得很呢。”裘希茹满面都是兴奋，“更何况，这是给秦掌柜做媒，又记着你小宛的情，必须得帮。”
“嗯嗯！我就知道裘姐姐不会不管我，那我们来商议商议，看怎样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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