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北齐质子
回到将军府天色已黑，萧襄正在桌前等我一同用膳。我理了理早已换回的红色衣裙笑盈盈走过去。
萧襄见我进来，放下手中的书卷望着我道：“怎么这才回来，我已等你多时了快些用膳罢。”说完，将竹筷递进我手中。
我接过竹筷夹了青菜放进萧襄碗中：“看什么书这么专注？”
“哦，不过是些兵法布阵之类的。”萧襄望了一眼桌角的书接着道：“太后娘娘凤体可是痊愈了？”
“痊愈了痊愈了。”怕他看出什么破绽我赶紧含含糊糊塞进嘴里一筷子米饭。
夏影也在一旁帮腔道：“没错没错，奴婢跟殿下一下午都在长信宫陪伴太后娘娘真的没有溜出去玩。”说罢，还邀功似的望着我。
我绝望的闭上双眼，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吧嗒一声脆响，我浑身一个哆嗦，只见萧襄手中的竹筷已经不痛不痒的横在桌上。
我机械的抬头陪着笑脸：“夫君。”
“夏影”，萧襄并不理会我只向我的猪队友道：“公主说不饿了，去把她的弯月刀取来罢。”
夏影一脸迷迷糊糊如同大梦初醒，反问道：“啊？公主才刚坐下连一刻钟都没有，怎么会不饿？”
说罢，还转头征求我意见似的疑惑道：“公主，你说奴婢说的没错罢。”
我气得咬牙切齿：“本宫不饿。”
夏影继续迷迷糊糊：“哦，那奴婢可能是搞错了。”
“你一定是搞错了。”萧襄大概也忍无可忍，揉着额角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往屋外走。
我赶紧狗腿的小碎步跟上，还不忘回头恨铁不成钢向还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夏影比划道：“快去取弯月刀！”
月凉如水，夜风吹的林子哗啦啦作响。我却满身大汗的挥舞着手上的弯月刀心里一边把萧襄骂了个狗血淋头。
而始作俑者这会儿正好整以暇的倚在一棵竹子旁，抱了手臂似笑非笑的望着我这边。
本宫就不明白了现在又不是战时，即便是战时也轮不到我一个公主冲锋陷阵罢。难道是职业病？还是先跟我玩什么沙场上的角色扮演？
想到这里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偏头望向萧襄。
四目相对，萧襄也正好望着我。
他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眼角微弯嘴角上挑仿佛看穿了我心事一般慢悠悠开口道：“夫人好好练，等下回房夫君必定好好奖励你。”
说罢，还以为深长的望了我一眼。
咣当一声，手中的弯月刀应声落地，我看着自己颤巍巍捡起弯月刀的左手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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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梳妆，这些天练刀练得手臂酸痛。于是懒洋洋的靠在坐塌边任凭春好帮我梳妆。
秋实进来，手里捧了烫金的帖子呈到我面前：“殿下，宫里皇后娘娘差人送帖子说是午时请您入宫赴宴。”
“哦？”我将帖子拿到手里拆了略扫了一遍又递回到秋实手中，“北齐的二皇子昨日进宫了，今日要在上阳宫设宴款待。”我拉下春好的手道：“甭梳了，去把我的宫装取来罢。”
收拾停当，正待出门。夏影兴冲冲地跑来。因为上次偷溜出去的事情败露，害我几日不能出门，我现在见到夏影就恨不得绕道而行。
我赶紧装作没看见她，催促春好扶我上车。
可这丫头丝毫没有眼力价，以为我没看见竟然边跑边呼唤“公主”。我一时间僵在马车前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尴尬的嘴角抽搐。
夏影上气不接下气的飞奔到我的面前，一手叉着腰一手扶着胸口顺着气：“公主，您怎么把奴婢忘了？”
我装作淡定的一边上车一边道：“平日辛苦，今日不过就是个小宴会你就留在府上休息罢。”一面说着一面吩咐车夫启程。
夏影不依不饶：“奴婢哪里辛苦。再说，春好跟秋实平日里也辛苦奴婢怎么好意思自己留下休息。”
我伸出手扒拉开她抓在马车围栏上的手指：“本宫叫你休息你就休息，哪里这么多话？春好她们想休息本宫都不允准。”
“可是，可是……”夏影好不容易撒了手，缴着手中的帕子娇羞道：“可是奴婢想去一睹一下北齐二皇子的风姿……”
一见夏影撒了手，不等她抒发完自己的无限娇羞，我瞅准时机一声令下，马车便甩开夏影好几步远。
夏影似乎还在震惊中无法回神，直到马车快要拐过街角，才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公主殿下”。
上阳宫外宫人们一派忙碌的景象，手里捧了大小食盒依次从偏殿入内。
萧襄站在大殿门外的石阶之上，见我上来，远远地便向我露出温柔的笑意。
“昌平，你来了。”
“嗯，我来了，附近怎么不进去？”
待我走近，萧襄伸手拉过我：“我在等你。”他的声音低沉好听，哪怕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也能蛊惑我半天。
走进大殿，本以为今日的场面会格外隆重，没想到案几坐塌却是寥寥。看来是个小型家宴的模样。
我不禁有些同情这个北齐二皇子，在家不得宠也就罢了，背井离乡远赴他国还是这样受人怠慢。
我叹了口气，陪着萧襄入了座。坐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我那些平日里不曾这么照面的皇叔和几位承了爵位的亲信大臣便陆陆续续入了座。
“三皇叔”，我起身，绕过桌案行至极其靠近皇位的一张几案前侧身行礼道。
那人睁开微合着闭目养神的双眼抚了下高高隆起的肚子冲我笑道：“哦，昌平呀，你也来了。嗨，不过是个不得宠的小皇子，我们这些老家伙来撑撑场面就够了。”
我笑道：“这不是听说三叔您也在，久不见三叔过来请个安罢了。”
三皇叔听了很是受用，笑得胡子更是一阵乱颤：“跟小时候一样，油嘴滑舌得紧。”
“这可不是油嘴滑舌，还没谢过三叔慷慨奉献宅子的恩情”，说着凑近前去：“向您讨宅子这主意，我出的。”
三皇叔听罢指着我碎道：“我就知道这种剥削我的主意也就你想得出来。”
“皇叔这是生气了？”我挺委屈。
三皇叔脸色陡然一转指着我笑道：“你个冤家，三叔何时真正生过你的气？”
“先帝爷在时最是器重我，”说到此处三皇叔动情的抱拳一揖，“赏赐的宅子也多，你说我一个人哪里住的过来？不过是借住个一年半载，你三叔我虽久不问政事，但这等为朝廷出力的事三叔还是愿意效劳的。”
我笑笑，果然是个老狐狸，难怪父皇宠信他。
“那就多谢三皇叔盛情。”毕恭毕敬再行一礼，我回身走回了坐塌。
刚一坐定，内室就传来一声哥哥身边通传太监尖细的嗓音：“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恭迎陛下圣驾，恭迎娘娘圣驾。”
“众卿平身罢。”
我抬起头，发现萧柯身后跟着的一众嫔妃中又多了几个新鲜面孔。哎，我这个哥哥还真是乐此不疲。
这等打击报复曹惠品的机会我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掩唇轻笑道：“哥哥真是好艳福，几日不见身边又添了这许多姹紫嫣红的好□□。”
“这还要多谢皇后，”萧柯的桃花眼中带了微微笑意：“皇后大度，时常规劝朕要雨露均沾，不然朕哪里有这样的福气。”
说罢还伸手附在惠品的手背上拍了拍。
我转头望向曹惠品施施然道：“皇后嫂嫂真是有心了。”
我见她的嘴角抽了一抽，最终还是面上一派和气的垂头道：“陛下谬赞，这本就是臣妾的分内之事。”
“娘娘谦虚了，如此贤德恐怕只有太宗的长孙皇后可与之比肩。”
“是啊是啊，娘娘果真是兰质蕙心啊。”
权臣们最得心应手的恐怕就是见风使舵，见皇帝都开了金口夸赞皇后，便一个个半是虚情半是假意的一边倒。
曹惠品内心显然已经翻江倒海，可面上还是一片贤良淑德。这样的好修养，也当真是难为她。
萧柯嘴角挂着笑意，示意一旁的宫人斟了酒拿在手里慢慢品着。只由着底下的一干人七嘴八舌的夸赞完毕，才四平八稳的开口道：“北齐二皇子到了吗？”
旁边通传的小宦官机灵的道：“回陛下，人早已在殿外候着觐见呢。”
萧柯点点头：“嗯，快请进来罢。”
“是。”
“不必请了，小王自个进来了。”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人已快步踏进殿中。
这声音带着些许微微的熟悉之感，不知在哪里听过。
我抬起头，这道清越嗓音的主人已在殿内站定。身上着了天青色外袍，袖口衣襟双肩上各绣了精致繁复的云纹。一幅翩翩少年的模样。
“北齐二皇子高洋前来觐见，恭祝大梁皇帝陛下千秋万代福泽绵长，皇后娘娘凤体康键艳冠后宫。”高洋双手抱拳向上一揖，言语间不卑不亢，真不像坊间传闻那般天资平庸。
从我这个角度望去只能看清侧面身影，可只这一眼就能分辨出是个俊美挺拔的男子。夏影若在的话，估计会立时三刻昏倒过去。
得出这个结论后，我又不禁为自己今日出门前那个英明神武的决断很是欣慰。
幸好没带夏影赴宴，那丫头要是真被高洋的气质所折服，做出什么石破天惊的举动，我今后在长安城可怎么混。
这厢高洋带来的北齐使臣已经呈上礼单，无非是些江南绸缎锦瑟之类的，贵重些的还有南国特有的玉石翡翠。
就在我百无聊赖的准备喝一杯时，高洋突然转身，一脸无害的望着我。
看我作甚？我心下奇怪，遂正襟危坐摆出公主气度坦荡荡的回望他。
定睛一看，我心里不住地犯起了嘀咕——这北齐二皇子生得好生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在哪呢？
还未等我回忆出个所以然，高洋已经笑眯眯的开口了：“这位贵人，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此话一出，殿内瞬间一片安静。各怀鬼胎的目光齐刷刷向我俩亮出来。
高洋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笑容渐渐变得有些玩味。他的手迟疑了一下，目标准确的摸向腰间位置。
与此同时，我也下意识的摸向腰间。
是空的，我懊恼的闭了闭眼。而高扬的腰间赫然挂着一枚晶莹剔透且盛开的极其张扬的四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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