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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前世惯着你,今生不惯了


  吃过饭,偌大空寂的居所无人来走动,玄贞一向喜欢安静,所有的侍女,若无宣,都在最外面候着。

  她拿着那一卷书,慢慢的翻,最后依旧是停在某一页,再翻不下去。

  良久,玄贞才转过神,呆呆望着窗外景物,不自觉的伸手取出手上的镯子,摩挲片刻,终是问了一句:“你在哪?”

  音量极低,轻声发问,若微风拂耳。两年光阴,这狐自被自己一巴掌打醒来后便消失离去,没有一句招呼,也没有与他相见,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

  那么……在哪?

  是不是毁了道行,饮了孟婆汤,转世投胎,再不为其苦?

  是不是,也伤到无法自赎,只好决绝别离?

  玄贞想,不会。他那么坏的性子,哪里能干出这样蠢的事来。心里生起一丝惶恐,玄贞不安的攥紧了镯子。黑色镯子在她指缝里微闪了一下,紧接着风声乍起,玄贞松开手,望见窗外槐树下的阴影处显出一道身影,宽袍大袖,黑发披散,负手而立。

  仿佛一直都在。

  玄贞“啊”了一声,短促而慌乱,神情却放松许多,望着他,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依斐却说:“我没走。”说着,便走近了,隔着一扇窗户,从外朝内看,仿佛早知她心中所想,道:“我若自毁道行,便是山林中一条普通狐,不懂人语不识人心,与禽兽无异。”略顿,笑道:“也许为猛禽所食。”

  玄贞脸上白了三分,朝他砸了手中书册,道:“闭嘴。”

  依斐接过她砸来的书册,问:“怕了?”

  玄贞撇开脸,冷哼一声道:“你要自毁道行,也等我死了再毁,省的叫我背上债,日夜不得安生。”

  依斐将书册隔窗递到她眼前,不露喜怒的评了一句:“口是心非。”

  玄贞一副全没听见的表情,等依斐又凑近了一分,才淡淡道:“是实话。”

  是实话。所以这次,依斐也没有话回她。依斐坐在了窗下,倚着廊柱,在阳光中眯上了眼。玄贞低头看着书,偶尔瞟过去一眼,又很快收回来,装作没有那人,看的极其“认真”。

  “认真”翻书的间隙,玄贞开口道:“这两年你去了哪里?”

  依斐闭着眼,晒着阳光懒洋洋的道:“在睡觉。”

  “三个月没睡够吗?醒了还要找地方继续睡?”玄贞不信。

  “你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睡觉作甚?”依斐反问。

  玄贞沉闷的翻着书,翻了十几页,才接着道:“我以为你回山修炼了。”

  “你以为我去她埋骨之地陪白骨了。”依斐说,正正经经的。

  玄贞嗤了一声,“你去陪谁与我何干?就是陪着她一同化为白骨,也是你愿意。我管不着。”

  “你想管?”依斐坐直身体,仰着头透过窗户望着她,“想不想?”调子是正经严肃的,却捎着一抹说不出的暧昧,宛如情人间的顽话。玄贞又翻了几页书,眼看着实在是无法继续静下心,索性将书册扔到一旁,正眼看他,却不理先前的话茬,只道:“柳真去找胡弗了。”

  依斐知他不愿意说这个话题,也就遂了他的心愿,道:“去便去吧。”挑起眉来,又补一句:“他不会吃亏。”

  玄贞琢磨着“不吃亏”的意思,顷刻就领会过来,还是有些不信。柳真到底是聪慧过人的女官,胡弗又是一个极其懂事的孩子,吃亏,怎么说呢?柳真先动情,那么就更容易吃亏了。

  正想着,依斐道:“各有其命,想也枉然。”

  一切不过是命。

  就是胡弗遭罪,也合该他有此一劫。一百多年的经历,这小子虽不言不语,却也有些眼高于顶,寻常人,他看不上。

  所以这一百多年,在红尘游历,依斐也未见他对谁起过念头。如今,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既然遇到了,便躲不掉。

  为这种事费心,实在是无用。不若冷眼旁观,需要插手时再去帮衬。

  其实对胡弗,依斐放心的很。那人是淑清一手教出来的,要什么谋什么,结果是什么,一向清醒自持。不会出大乱子。

  就是出了乱子,依斐也觉得,自己还能护得住。就随他尽兴去吧。玄贞听了这话,也就不再多言。

  依斐重新倚回栏柱,晒着暖洋洋的阳光,重归宁谧。

  “可他终究还是说了,我不配做他娘。”

  “可是他这两年,也因为这句话懊恼不已,怕你,再不认他。”

  二人就这样静谧地坐着。

  “这两年,你就这么等着?”

  “是,本来是想,如果一切都淡了,我就真的该走了。”

  玄贞摩挲着镯子,“你没有走。”

  “是因为,你还是惦念着我。”

  玄贞气道:“我没有惦念你。”

  依斐及其洒意地一笑:“你若不惦念,怎会唤我?”

  玄贞哑口无言。

  “你若不惦念胡弗,怎么会放任柳真去找他?”

  玄贞说:“我的心思都被你摸透了。”

  “胡弗说,上辈子是他侥幸,遇见了一个全身没有不好的娘,这辈子便是遇见了全身不好的娘,可都是娘,能接受好,却不能接受不好。”

  “我怎么全身都不好?”

  依斐走进来,看着有些发怒的玄贞,低头一吻,“那便是,自己从未认识到,人总有好与不好,可既然是在人世,接受好与不好,便是好。”

  玄贞只觉得额头上一暖,“这一段,我猜是他师父教的吧。”面对妖,她总是被碾压的那一个,可是这两妖,也总是莫名其妙宠着她的。

  到了晚间,各宫妃子过来请安之后,玄贞更衣沐浴,准备睡了。

  依斐掀起床帏,翻身覆在他身上,玄贞在黑暗里睁开眼,四目相对,各自都是晶亮亮的眸子。

  时隔两年又被重新压住,玄贞也不恼,只异常凶狠的口气,要挟了一句:“你敢!”

  依斐倒不是不敢,却也不想逼迫她,况且他答应过胡弗,不逼迫玄贞的。顿了一下,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亲,翻身躺倒一侧去了。

  身上重量消失,玄贞松了口气,对躺在身侧的人也不表态,只重新闭上眼,卷了卷被子就要睡。

  那手却稳稳的,穿过棉被缝隙,搂住了她的腰。玄贞僵了一下,又放松了,眼也不睁,淡淡道:“你要的东西,我没有。”

  握在她腰际的手掐了一下,依斐揭开被子,进了她的被窝里,问:“没有什么?”

  玄贞还是不动,自说自话般道:“我虽不是慕容淑清,到底是她转世,这笔帐你要算在我头上,我无话可说。”只是她当不了慕容淑清,做不到与他日夜相好,更不能为他舍弃所有,眼睁睁望着死去的祖宗为她脸上蒙羞,将这么多年的心血化为齑粉。

  这一切,她都做不到。她是玄贞,只能是玄贞,也只能当玄贞。

  无路可走的玄贞。

  “只是我当不成慕容淑清。做不到的事,别逼我。”

  “你要愿意就这般抱着一个不愿意回应的人,你便抱着。我也不是吝啬的人,你寻了一百多年,这点东西,我还是能给的。”

  “再多的,就不能了。”

  玄贞说。到底头一回,对他说实话。曾经的愤恨可以放下,虽然不曾被抹去,但也放下无妨。对寻了他这么多年的狐妖,她愿意给出自己的怜惜,虽然无关情爱。

  所以,要抱着,便抱着吧。

  这一点往日的依恋,即使不在自己的记忆里,玄贞也不吝给他。

  谁让她是慕容淑清的转世。寻来了,就躲不掉。依斐却道:“说来说去,你只是不想与我交欢。”抚摸着手□子,又道:“你要不想,就不做。”说着便罢了手,将人抱进自己身前,一动不动的搂着,再无逾矩之举。玄贞也不挣扎,躺了片刻,仿佛梦呓般轻语一句:“倒是醉了的狐样,还讨喜些。”也不会这样胡说八道,活人能叫他气死。将玄贞的身子往怀里紧了紧,依斐凑近她耳畔低声问:“喜欢我原身,是因为一条狐狸,不能与你欢好,是不是?”

  玄贞直接伸出手,擒住依斐肩头,一把推开,险些将他推到床底下去。依斐及时扯住他的手,两人便纠缠在一处,玄贞懒得与他废话,上手便是狠辣招式,几回锁住了依斐颈项,几乎要碎了他的喉骨。最后依斐扣住她的后颈,低头便吻上去,玄贞猝不及防他会突然这般,被堵住了唇,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便张着口,让他亲了个心满意足。

  唇分开时,玄贞有些喘,却也没继续揍他,依斐又低头,伸出舌来,在她唇角舔了舔,将湿润的水迹又铺开些,才躺回枕上,道貌岸然的道:“别闹了。”

  到底是谁在闹?!

  玄贞躺在一旁,真心想回到前世,挖了慕容淑清的眼珠子,用鞋底碾个稀泥才好。

  到底要长了怎样的眼睛,才会看上这样的坏东西!可是一想到想到短命的慕容淑清,望他一眼,也就不说话了。相处时间越长,那些硬话就越说不出口,这对父子两人都是妖,却不知比她见过的人,情深意重多少。

  每每想到这里,玄贞就不由自主的感到慕容淑清造孽。又觉得,那个人虽缠绵病榻半生,却又何其有幸。

  “若是我又要赶你走,你岂不是还要去慕容淑清的墓地里,抱着她的衣冠哭一场?”

  一番话,说的依斐脸上立刻变色。玄贞跟没事人一样,转身睡去了。

  留下依斐望着她的背,心道:“怎么这般不饶人?”

  偶然想起胡弗曾跟自己说过,说道:“前世惯着你,今生不惯了。”

  又一次在玄贞面前吃瘪,这夜依斐始认真考虑,是不是真的让上一世的慕容淑清惯坏了,总是为所欲为,却从未被慕容淑清说过什么,连一句埋怨都没有,所给的都是包容与忍耐。

  可惜这样的反省根本没持续多久,在玄贞身后,他又不顾别人意愿的躺过去,将人禁锢住,抱进自己怀里。日子就这么不徐不疾的过,玄贞的承诺都在兑现,只要依斐不过分,她都由着他。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他就这样平静的接受了自己是慕容淑清的转世,平静的接受了这妖对自己的依恋,虽然这份依恋冲着慕容淑清而非玄贞。

  明知这一点,她也平静的给出自己的珍视。甚至愿意放弃曾经的仇愤。

  既是替慕容淑清偿还,也是自己做人的底线。

  她虽是薄情之人,却不寡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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