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家业
“哇呀呀看枪！”楚家上下鸡飞狗跳。在楚忆情把自己捅了几刀，浑身上下骨折了多处，在床上躺了半年以后，楚老爷心疼自己的儿子，更心疼家里被毁掉的断壁残垣，只好挥了挥衣袖：“罢罢罢。”
接着，武艺天分，咔。
然后就是画画。
大约做出来的画比较，比较，呃，作为一只乌鸦来看的话，比较抽象。
光与影的交汇，人与物的叠加，色与彩的运动。
总之，没有人看得懂。
虽然我知道楚忆情是很想画好一只乌鸦，但是画到最后画成一只乌龟，也算是功德圆满。
楚老爷五十大寿的时候，奉上了一只大乌龟，上面写了楚老爷的名字。楚老爷气得半死：“你在骂我是乌龟王八？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底下坐着的五熊们笑得魂不附体。然后一层又一层的笑声传了过来。此事传得满天飞。
赵思贤笑了笑，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转头对赵思如说：“又被算计了，这楚大哥儿怎么就是长肉不长脑子？”
赵思如挡着脸说：“别看我，我不认识他。”
还有人作打油诗：“城东白痴楚大傻，养完乌鸦画王八。金山银山全败光，天下谁还能胜他。”
这虽然粗俗，但是好记好念，城头巷尾的小屁孩念得到处都是。
我偶尔去外面飞飞，就听到诸如“地主家的傻儿子”“有钱又怎么样，儿子一样傻”。
这是一个笑傻不笑嫖的时代，赵思贤出去嫖了，回来楚忆情这里捞钱，楚忆情这个白痴还给人家钱。
人都说赵思贤衣冠楚楚，丰神俊秀，读书也好，人品也佳。尽管风流，但是怎么也是个好苗子。
走在路上，多少姑娘投花给他，时不时收到各种匿名的帕子。
楚忆情，怎么看都是家族耻辱，走到哪里都是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作为家族耻辱的宠物，我并没有任何不爽，每天看楚忆情到处丢人现眼，竟然觉得，还蛮可爱，我一定是被好吃的东西蒙了心。我一晃神，楚忆情又开始了新的征程，拉起了琴，从此余音绕梁，成为大家的梦魇。城头巷尾传了新的歇后语：楚大傻弹琴－－木匠锯床。
因为难听得跟木匠在锯床腿，声声如锯，铁指胜锯，恨不得上去把楚忆情给折成两半。
有大人威胁哭闹的小孩：“你再不听话，就把你绑到楚家门口去，听听楚大傻弹琴。”
这期间，赵思如出阁，楚忆情在迎亲路上拉了一支歌，人家差点就打算取消婚礼。楚老爷只好把琴收起来。这次是楚忆情先放弃，原因很简单，按琴弦太疼，楚忆情手指短粗，柔嫩，一按琴弦便疼得牙齿打颤。
满手青紫，耽误吃饭。
有人就问了，之前受伤了不也是耽误吃饭吗？
不一样啊，朋友们，之前卧床有人喂。千青把那琴收起来，拔出耳朵里的棉花，也是如释重负笑着叹了口气。
于是一事无成的长大，家里的人出阁的出阁，分家的分家，楚老爷终于放弃了楚忆情养成计划，长叹一声。
挂了。
“情儿呐，我也是尽力了。”
楚忆情拿着万贯家财，傻傻在灵堂跪了几天后，开始走入了人生的第二趟炼狱，各路亲戚上门认亲打抽丰，各家合作商人开始徒手宰割，各种黑帮开始按耐不住，各行各业开始疯狂围剿。
白喜之事，流水宴席摆了几十天不带歇。千青平绿几个大丫头自然是要出力的，楚忆情一撂手，叫了赵思如回来处理，两个姨娘自然不乐意了，明着嚎丧，说楚忆情不疼后娘没心肝子，胳膊肘往外拐，暗地里串通帐房撩钱。
我觉得楚忆情虽然蠢，却知道谁是聪明人，若有一件值得称道的事情，就是只信赵思如。五熊们自然不会闲着，当家的都是个傻子，叔叔伯伯几个一合计，就变着法来弄钱了。
先说是帮他整理地契，没弄几张，就改了自己名字，赵思如这边顾着大宴宾客，还要转过身来叮嘱楚忆情别搭理五熊们。
说了半天的五熊，其实是楚忆情家叔叔伯伯几个孩子，有名有姓的我记不住罢了。现在长大了，没小时候那么淘气了，坏心眼还是不少的。眼红他家里钱财的，看他好欺负的，自然不会只是这些人，有钱的地方自然有明里暗里的争斗，若叔伯这边是明抢，那姨妈那边就是暗夺了。
赵思如这不管着事情吗？
串掇着赵思如拿好东西，回来，一来不用自己担罪责，二来又能得好处。
赵思如岂是那么蠢的人？啐了他们一脸，说着一家人还这么算计，真是不记得人家当初怎么给吃给喝好好养着你们上学考科举，转眼就这么心思。
既然不能通过赵思如，那就只能自己来，好苗子赵思贤这天正披麻戴孝地来灵堂守灵，见着几位丫鬟，笑眯眯地迎上去：“如妹妹在么？”
几个丫头也是轻浮没分寸的，见着赵思贤长得好看，把赵思如叮嘱的话全忘了，一溜烟都围着赵思贤叽叽喳喳：“在看账本呢，这几天都不怎么出门。”
“可不是，撵了几个帐房，后来都不称意，自己就去查了。”
赵思贤暗中道了句不好，若是查清了帐目，自己从楚忆情那里拿的钱不就被知道了吗？好在赵思如是自己亲生妹妹，应该不会说什么。
“楚大少爷呢？”赵思贤左右张望。
“歇着呢，这几天也是被如二小姐赶着出去见客呢。”几个小丫头面带红晕的笑了，“别说是出去见客了，就是出去出丑的。”
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
“哟，主子不在，便这般背后说起来，见着思贤少爷便没了分寸，叫你们端茶递水，都没这么殷勤。今个在场的全部月俸减半，别哭丧着脸，不想干了，马上出去，一个铜板都没有。”
赵思贤长目望去，是赵思如。几个小丫头吓得噤声，赶紧打扫起庭院，摆弄好祭品。赵思贤笑了笑：“好妹妹，嫁人了脾气也不温柔点，夫家吃得消吗？”
赵思如半笑不笑的，“哥哥，你倒是多娶个嫂子，治治你这德性。”
赵思贤摇头道，凑近了说道：“这家里有一个已经够烦的啦，你看我口袋里没钱，出门喝酒也不成，妹妹你怜惜我，给我点钱花花，谁不知道你管着钱，长安城谁有你富？”
赵思如冷冷一笑：“我说哥哥怎么今天这么殷勤来了，原是打着这个主意，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便是没有。”
说完就拿着几个牙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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