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明若

　　雪纷纷飘下来的时候，北陆马革裹尸的士兵也送回先叶都城，于是纷纷往幽冥府下订单。风雪连夜，家家哭声。

　　原央虽然只是赵飞廉名义上的未婚妻，顾及死者为大，做个样子，起码还是要哭上一哭。这几日穿着白麻，收敛痞气，乖乖留在东丽山庄。

　　“臭竹妖！走之前也不说一句！气死我了。”

　　月离坐在门口，想着原央扬言要去把那边的竹林烧得干净，笑了笑。来来往往的人将他包围得水泄不通，纷纷说着自己要的棺材尺寸和其他要求。

　　月离拿着笔勾了一抹朱砂，点画着名字，倦了，哈了口气，喝茶远眺。

　　这一空当，抬头见院子里的曾泉往每一个棺材里都念念有词，割破手指划着什么。

　　月离眯着眼，仔细听。

　　是在念往生咒，和一个人的名字。

　　雁云。

　　月离放下册子，手里抱着暖炉，轻轻踏雪过去。

　　“你是想在地狱鬼界里，找什么人？”月离看着曾泉身体抖了抖，手上的血迹干了又划破，乍看上去以为是做木匠活弄伤的。曾泉看着月离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这位月老板，放下手里的锯子和锤子，叹了口气。

　　“我妹妹。”曾泉拿布把棺材盖好，在布上写了，冯家梨木棺。便接过月离手里递过来的暖炉，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叫曾泉，我叫，景云，陈景云。”曾泉手底的暖满满袭满全身，双目却是寒得冰冷。

　　月离指了指内屋，“里面说。”

　　陈景云摇摇头，“不了，今夜很多棺材要做，怕是没空细聊，等有空再说，也不迟。”

　　过了会儿，他又加了一句：“其实，也只是一段没什么好说的往事。”

　　月离点点头，敛了敛衣服，各个大陆上巫师遍布，众多门派有众多门派的独一无二能力，记得有一派为了获得读破人内心的能力，常常以人心祭天，被祭之人去往鬼界无生地狱，永世沦为祭品。

　　若是要找回，必要以鲜血送祭万副死躯，默念死者名讳生辰死辰一类，极为复杂多变，月离看着他每打完一副棺材，就如此虔诚默念，怪不得当初不说一词就留了下来。血干了以后印在黑色的棺木里，看不出痕迹。若是有些浅色的棺木，月离转头看去，却见他用自己的精魂在祭了。

　　万副死躯，怕是还很久。哪怕每天有十户人家来定棺材，风雨不断，也要足足十年。再加上大量鲜血精魂，不知你这肉体凡胎撑不撑得过。月离眯着眼休息了一会儿，睁眼已经到了黑夜。想起原央说过的，云寂走了，连道别都不说，不知他现在找人找得如何了。

　　冬夜总是黑的很快，月离打开柜子，熟门熟路拿出招魂香点上，放在八角莲花炉里，点了灯笼，打个哈欠，就歪在一张椅子上闭目睡了。

　　院子里只有打棺木的声音，回荡在空空的街道。

　　一夜落雪不停，从小雪纷纷一直落到几根枯木枝被厚厚积雪压断，嘎吱一下，云寂醒了，看着月离站在庭院里，冬天的晚上月亮本是蒙蒙暗暗看不清楚，这夜却分外得亮，月离背起面色苍白的曾泉，放到屋子，拨开他身上的雪，盖上毯子。曾泉睁开眼，说了句谢谢，便没力气说话张着嘴哈气。

　　月离淡淡道：“不必谢我，有客人来了，我顺便把你弄进来。我是怕你死了，又要费力气招人打棺材。”

　　曾泉点点头，不再说话，闭上眼睡了，过了一会儿，便听到沉沉的呼吸声。

　　月离吹了灯关好门打伞走了出去，见一名褐袍男子搂着一株金色的草，躺在雪地里。

　　雪落在他身上，已经厚厚一层。

　　“姑获草？食之一叶可消除疲劳，两叶延年益寿，三叶长生不老，四叶羽化登仙。你这，刚刚好四叶，怎么不登仙去？”那褐袍男子在雪地中道：“我想找一个人，找到了，这支金雀草归你。”月离“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什么样的人？”

　　“一个道姑，道号，霄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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