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光
一场春雨后，夜光终于从蛹中蜕变成萤火虫，睁眼看着这纷扰的世界，可惜自己没有翅膀，不能飞，于是那些顽皮的小童把自己抓走，玩腻了，就随手扔到水里。那时候没长开的温柔少年，执剑而立，伸手把自己从水里捞起来。惊叹道：“这么美的萤火虫，怎么能扔到水里？”夜光躺在少年手掌中，掌心的温热直达全身，夜光努力地发出光芒，少年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的意思。”
于是把她放在一边的芦苇上，趁着月色练起剑，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一夜，两夜，三夜，很多夜。
“我想一定是你，不如给你取个名字？”很多天以后，少年双手小心翼翼捧着夜光，语气温柔。
“夜光，好不好？我也想不起，别的好名字了。”少年尴尬地露齿一笑。
夜光努力发出光芒，表达自己的对于新名字的认同。
漫长夏夜，少年坐在郊外湖边，低声说道：“我娘很早就去世了，我爹对我寄了很高的期望，又不让我出来玩，哥哥们特别严肃，有时候在家里闷的喘不过气，我就会偷偷来这里练会儿剑。看着你，和你的同伴们，我就觉得心里很安静，很舒服。”
“他们说，北陆傍晚的风是冰凉的，数以千计的旌旗在冷风中翻卷飞扬，拍散了军营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温暖的篝火边，围坐着一群群甲衣未解的将士，他们忠实的战马喷着响鼻，烦躁地刨着蹄子，急匆匆地咀嚼着嘴里的草料。”
“听上去很好，你想不想和我一同去？”
少年捧起夜光，“每年夏天，你都要陪着我好吗？”
夜光努力发着光，真的很想触摸这个有着繁星般温柔的眸子，看见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影子，又一次次的失望。
如果少年的宿命是征战，那么夜光的宿命就是消亡。
夏天还未结束，夜光的生命就要走到尽头。
多么想要，再看一眼。
真的很想。
每个夏天，都陪着你。
那一丝一缕的执念，化成一只飘散的萤火虫，陪着少年度过了整个夏天。
所有的萤火虫，都聚在一起，将自己仅有的脆弱生命，分给夜光。
少年看着那夜的萤火虫都聚集在一起，沉醉不已，甜美安然地睡了一夜。
第二天被家里人发现，从此再也不能出来练剑。
自那以后，等了好久。
夜光忍不住去找他，伏在别的萤火虫上，飞过千万条街道，终于看到了少年。
可少年只是陌生的笑了笑，对着周围人说：“看，好美的萤火虫。”
不可能不记得。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原央摸了摸眼角，一片湿痕。
原央吻了吻赵飞廉的脸颊，低声道：“我替她吻你，是你亲口给了她名字，和一个梦。”
赵飞廉嘴里喃喃自语：“夜光。夜光。”
无情不似多情苦。
原央从赵飞廉怀里跳下来，说道：“取消婚约吧，我只是说着玩的。”
街道空空，只剩下赵飞廉怅然若失的表情。
原央把一身的粉红裙子脱了，抱在怀里，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幽冥府，扑到月离怀里：“你是知道的对不对？夜光根本没有吸血，那是她油尽灯枯的预兆对不对？你骗我！”
月离摸着她的头，叹了口气：“傻。”
如很多人的预期般，霎小姐和赵将军的婚没结成，只是因为北边战事急，先将儿女私情放一放，婚可以晚些再结。倒也免去了两家的尴尬。
东丽老爷又在烧香拜佛：“我女儿终于又变成正常了。”出征那日，赵飞廉的衣袖上分明绣着一只萤火虫。
原央也是在逐月阁喝酒的时候，听隔壁墙角的人说的。
这酒入喉，分明有几分苦涩。
那人又在隔壁说起，今年夏天的萤火虫，真是分外的多。
却独独再也没有红色那只。
霎原央将酒一饮而尽，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这时，孙老板的眉梢眼角带着笑意，屁颠颠地给原央送了几个小倌过来：“都留给您啦。”
一水的美少年鱼贯而入，坐在原央身侧，倒茶递水，满脸都是谄媚的笑意。
天外面下着雨，原央搂着逐月阁里的一众小倌调笑着，想着那时候掉落宿境，看见月离那时候的眸子，当是比雨清冷的多，如今却渐渐有了火。
虽然自己是“奴隶”，却从来没有强迫自己做什么，还给自己安了个这么个可以胡作非为的身份。原央将怀里千娇百媚的男宠推到一边，静静看着这雨。好容易雨停了，她收拾停当去幽冥府当伙计。这一路看见满眼的雨珠，世间干净得一如重生。
心情大好，轿子进了巷口，天还未暗下来，大门紧闭着。
原央踮着脚前去叩门，见月离懒洋洋地过来开门。
“来这么早啊？”
“因为，我想你啊！”
月离甩开袖子，打了个哈欠，冷哼一声命令道：“少来这套，天快黑了，我得做生意，你这些侍女轿夫全打发到客栈去歇息，不然都进来给我寿衣当模特。”
“好，听你的便是。”
那些轿夫侍女早就惊了一身冷汗，见主子吩咐，纷纷退出巷子，难保夜里不做噩梦。见人都走远了，月离才燃起了灯笼，又将铺子门打开迎客。“对了，夜光说自己修为低，那她是怎么附身在我身上的！”
“我怎么知道？”
“你绝对知道！不然她怎么不早早就附在别人身上？偏偏就在那夜之后选了我？你不解释个清楚，我跟你没完！”月离懒得搭理后面炸毛的原央，进了屋子，走到香炉边，燃起一炷招魂香，香气袅袅。
天边最后一缕光线被云掩盖了下去，烟光映衬着月离的侧脸，那似笑非笑的嘴角，似乎预示着这是个财源广进的好夜。
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https://www.xdzxsw.cc/book/2653/2187247.html)
1秒记住大众小说网：www.xdzx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x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