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阑珊
此时姜玉骑着马匹，一路走在宽广的大路上，途经一处烟花之地，却见门口有人贩子在打着幌子贩卖少女。
姜玉看了一眼，只觉得其中一名特别有眼缘，实际上就是和洛娘有一点点像，叫小厮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下来。
那小姑娘不过十岁的年纪，却出落地极为标志，全无风尘市井气息，于是便这样一路跟着姜玉，来到苏州。此时姜玉都没有注意到，这名小姑娘的眼里，是有异样的。
这本是一种介于善举和恶举之间的事情，人口买卖这种暗地里的勾当，买家到底是行善积德还是促进罪恶，这是说不清的，而行善之时，须得心存歉意，而后方才知道，这世间最伤人的举动，此时便莫过于此等行善。
姜玉到了该成婚的年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一房妻子，温文沉静，知书达理。远远看去，如同一只濯清涟而不妖的芙蕖，连笑起来，都像是轻微点缀的涟漪，淡然宁静。衣服永远是月白、青绿、淡蓝那几色，发簪永远是白玉、鎏银那几款，连贴靥也是。
她会女红，不识字，琴棋书画都会一些，但不精通，既不爱说话，也不爱笑，只喜欢端坐在池边喂鱼，偶尔出门买点胭脂，也都是极淡的那几种款式。
“郎君，请宽衣。”
“郎君，早些休息。”
“郎君，风大，早回。”
下棋她会让，即便不让，也会输；吟诗素来平淡，辗转几句都是教条刻板上的套话；作画弹琴，都没有一点灵性，直叫人想罢手。
其实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任何风情，激不起半点姜玉对他的欲望，正如她也漠视姜玉的一身风流气韵。她平淡的如同一杯水，安静的像一块屏风，而她仿佛就是屏风上的折枝花鸟，固然美好，却是疏淡的。正如她的名字，江素问。
有时候姜玉还打算送上几只自己裁的金燕，江素问虽然心里欢喜，总是淡淡的。此时的姜玉，耐心早就被阿璞磨平，再不愿意这般热脸相贴，在悠长的冷漠以对之后，暗自感叹：
总不可能娶了一展屏风吧。
虽然这三月时光不知是何等漫长，在姜玉脑海里不过是一瞬间，连同这素问也不过三月，新买来的那名小姑娘倒是时时刻刻随着姜玉，分秒不离的勤加侍奉，对待素问自然还是莫名隔了一层。
姜玉看着院子里栽种的玉兰，此时略显得有些单薄，而玉兰旁边的野花野草长得极为茂盛，随着轻风，摇曳多姿，绚烂夺目，仿佛诉说着无尽的情丝和眷恋，而它们则像是装点花丛最耀眼的所在，反而那些玉兰都是如此的多余而空洞。
姜玉看着眼神略有些呆滞的素问，成婚后不到三个月，第一次去寻花问柳。
风月场多得是让人心神激荡的女子。要文采有文采，要温存有温存，要体贴有体贴，只要出钱，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这当然是，姜玉最原本的想法。
何况姜玉这么有钱，又这么风姿出众，走到哪里，都是钦慕的目光。
一身骄阳似火的女子半解衫，粉面含春地躺在姜玉怀中，拨弄着姜玉的长发，凤仙花染过的指甲一圈一圈地绕着发丝，另一只手从上往下拂过姜玉的胸膛，饶是我这般的魂灵，看了都觉得全身该发烫了。
这般美貌出众，在青楼楚馆沉浮了多年的女子，有的是心机让姜玉把她带回府里，不论是眼神还是语气，还是在夜晚的幽暗中不止的喘息，都足以让姜玉这般欲罢不能，抬了轿子让她入府。
这比阿璞高明了几个境界，绝不玩躲躲藏藏的游戏，行就行不行就散，绝不拖沓，立马翻脸，这倒让姜玉更加欲罢不能，险些几次以为自己，就要失掉了城楼。
江素问心里自然是有气的，可她性子寡淡，从不言说，她一向举止顺从，却只在红衣女子敬茶的那一刻，微微偏了偏头，便是她最大的抵抗。
如此，而已。
之后自然不消说，红衣女子名叫作风娘，行事也风风火火，不过几个月便把府上的大权独揽在手。
于是素问也不过问，只是蹙了蹙眉，任由她去，而自己除了自己的一份嫁妆，再也无他去争。
我算了算，如今已有三个女子，怪不得怨气如此之大，果然有些人，生来便是不能招惹，比如姜玉。
老天给了这种人最好的皮囊，最好的家室，独独不能给他们一颗安稳的心，因为本来这面皮和家室，就会招来无穷无尽的狂蜂浪蝶，足以一步步沉沦，变得更加不耐烦地去对待一段感情。也或许，他们以为自己本该得到一切，结果没有得到，那就变本加厉，带着点点报复的意味。
如此，对于风娘，来得快，去得更快。
在佳节会宴上，又可以看到这位芝兰玉树的姜公子。
见到了一位旧友，二人把酒言欢，直至天明。姜公子的头被一把折扇砸中，抬眼望去，却不见人，只好捡起这把折扇，是一柄极为常见的折扇，多为男子使用。
可是打开折扇，上面的题字，却是娟秀的女子笔墨。
好奇心，我想他心里一定好奇，因为他分明看到了一抹衣裙，和衣裙背后的一声窃笑。
这种未知的诱惑是姜玉从来没有体验到的，他告别旧友，一步步地跟着衣裙。
终于在走廊尽头，看到一名婀娜多姿的女子，她的身影倒映在窗前，如此勾人摄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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