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巧言令色

　　骊山行宫的水龙书人大殿，一连几日，明贡都愁眉不展，侍立身边的御前太监小如子察言观色，赶紧跪在明贡的面前询问道：“万岁爷，您是否要去环贵人暂住的牡丹阁？”

　　“这行宫内外，谣言不断，骂声不绝，朕还有什么心思召见妃嫔？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明贡恼羞成怒道。

　　“那王上也不能真的动怒呀，毕竟，整个大周，都靠着王上撑着，王上一旦不高兴了，那天下也得变色了。”小如子谦卑地劝说道。

　　“好了，朕不生气，小如子，你立即去传阁臣程荣觐见，朕有话问他。”明贡倏然一笑道。

　　须臾，程荣穿着朝服，急急匆匆地进殿叩见，明贡一把拉住程荣，恳切地问道：“程爱卿，朕此次西巡虎牢关，原本应当一路顺风，却没想到，半路上遇到这么多反对新政的人，这一闹，都超过五天了，眼看正月十五将至，寡人总不能在一片骂声中过节吧？”

　　程荣微微一笑道：“王上不必着急，这帮闹事的地方乡绅地主，本来因为朝廷丈量土地的新政，而断了不少不义之财，他们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闹一闹也无可厚非。”

　　“程爱卿，你的意思是，这些诽谤皇后干政的谣言，以及反对新政的流言蜚语，都是朝中朕的身边有人暗暗主使的？”明贡眉头一皱道。

　　“正是，臣以为，这次闹事不过是，朝中反对新政的顽固派暗中互相勾结的结果，王上大可不必急于平息谣言，只需要将朝中几个坚定的顽固派连降几级官职，起到隔山震虎的效果，谣言必然不平自息。”程荣建议道。

　　“好！程爱卿果然是老谋深算，朕看就这样，将滑国公方进，阁臣宋岩、周同、华直等人各降一级，罪名就是随扈圣驾不周，如此一来，国舅爷都遭到惩罚，那些闹事的顽固派就不敢不收敛，照这么算，不超三日，朕就能把风波平息下来了。”明贡捋须赞赏道。

　　次日，骊山行宫从水龙书人殿颁下圣旨，决定将滑国公方进等人各降一级，以示惩戒，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都说明贡坚决支持新政，并宠爱皇后，而新宠环贵人在王上的心中，其实地位并不高，就连其兄犯法，亦严惩不贷。

　　“混账东西！没想到程荣这个老家伙如此奸诈，明明一盘可以赢的棋，硬是让这个家伙反败为胜，这下环贵人的兄长遭贬，朝中的重臣都见风使舵，将巴结的目光全都对着褒姒，她这个皇后的位置，做得更稳了！”骊山行宫秋云轩，姜妃的寝宫，接到陆凯的密信之后，恼羞成怒的姜妃不禁大发雷霆，懊悔不已。

　　“娘娘，我们错就错在站错了队伍，王上一心向着新政和改革派，而褒姒始终是改革派的保护伞，正所谓深得君心，王上就算再对褒姒有芥蒂，也不会迁怒于她的。”重华劝说姜妃道。

　　“重华，的确，对于政治，我们的能力远远不及饱读诗书的褒姒，不过，后宫并不是一个有才便可以畅通无阻的地方，我大周祖训，后宫不能干政，褒姒有些方面做得已经很出格了，我们的王上又是嗜权力如命的主，只要我们按照亡国妖孽，干预朝政，拥有野心这条线出发继续造谣生事，抹黑褒姒，总有一日，褒姒必然身败名裂！”姜妃狡黠地目视着重华。

　　“娘娘，此外，对于掘突没有死的这个谣言，我们也可以推波助澜，造出褒姒对掘突旧情难忘的流言在民间传播，让外间纷纷传说褒姒淫荡无度，这样再加上干预朝政，还怕不把褒姒说成商朝的妲己？”重华凝视着姜妃，主仆二人哈哈大笑。

　　行宫的蒹葭宫，虽然不及京城的素雅幽静，精致美丽，却也庭院深深，竹林疏影，映照在雕花窗棂上，让人心旷神怡。虽然是正月，不过娴静优雅的褒姒，依旧可以耐着性子，不动声色地凭着栏杆开卷阅读。

　　“小主，好消息，王上听了程荣大人的建议，已经下旨，将带头闹事的滑国公方进以及宋岩、周同等人全部各降一级，以示薄惩，这下那个盛气凌人的环贵人，终于前功尽弃，丢尽颜面了！”寝宫内的珍珠帘子随风荡漾，兴高采烈的阿喜蹦蹦跳跳地进了屋子，向着褒姒喜滋滋地禀报道。

　　“太好了，阿喜，这一次我们可以反败为胜，多亏了朝中的程荣、褒尚大人，不过阿喜，我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虽然环贵人暂时对咱们没有什么威胁了，不过昨日王上对我说的一句话，却令人感到很可疑。”褒姒心思细腻地指出。

　　“小主，这是怎么回事？”阿喜诧异道。

　　“阿喜，昨日王上生气的时候，突然脱口而出一句话，意思是说我对掘突旧情难忘。”褒姒敏感地说道。

　　“小主，那王上真是太糊涂了，掘突公子已经去世快两年了，怎么又提起他呢？”阿喜咋舌道。

　　“不，阿喜，最近你有没有听说一段流言，外间传说，掘突没有战死，现在仍然健在。”褒姒认真地凝视着阿喜。

　　“嗯，奴婢倒是希望掘突公子还活着，只是，这怎么可能呢？就连安童也”阿喜嘟着嘴道。

　　“我只是担心，编这段谣言的人，是想借机兴风作浪！”褒姒面对着菱花镜，咬紧了牙关。

　　牡丹阁，天色已暮，明贡刚刚进了寝宫，便传来环贵人娇弱的抽泣声，明贡眼前，赫然跪着几乎哭成泪人儿的环贵人，向着明贡连连叩首。

　　“环儿，你这是干什么？前朝只不过是你的兄长犯了错，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何必这样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你放心，朕对你的宠爱，是不会变的，这不，正月十五那天，朕还要看你跳韶乐舞蹈呢。”明贡心疼地扶起娇滴滴的环贵人，轻轻拭了拭环贵人面上的泪痕。

　　“王上，臣妾自知，不该给王上添麻烦，只是，臣妾，好怕，好怕因为臣妾的缘故，会给臣妾的娘家带来厄运。”环贵人伏在明贡的怀里撒娇弄痴道。

　　“环儿，你放心，无论如何，朕都会宠爱你，向着你，滑国公也是国之重臣，朕不会特别为难他的。”明贡一席安慰的话语，如同春风一般，吹灭了牡丹阁的所有灯火。

　　过了几日，听说明贡每日都守在环贵人的寝宫，而蒹葭宫这里冷冷清清，颇有微言的静嫔和葛妃都先后来看褒姒，一个劲儿替褒姒打抱不平。

　　褒姒欣然目视着静嫔和葛妃，和缓地劝慰道：“两位姐妹，你们大可不必替本宫担心，王上是一位明君，他是不会乱来的。”

　　“可是皇后娘娘，我们只怕那个环贵人是个狐媚子，专门迷惑王上，再说，她的娘家权势煊赫，万一环贵人在后宫得势，一定会提拔她的娘家，到时候，娘娘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静嫔关切地提醒道。

　　“就是，皇后娘娘，你可千万别小看了环贵人，她的得宠，说不定是姜妃在背后操纵，臣妾多次拜会姜妃，暗中觉得，姜妃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还请皇后娘娘小心呀。”葛妃也苦口婆心地劝道。

　　褒姒眉目欣喜道：“多谢两位姐妹的关心，本宫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皇后娘娘，依臣妾看，与其让环贵人专宠，倒不如培养几个模样标致的，侍奉王上，来分环贵人的宠，这样环贵人就威胁不到娘娘的中宫地位，臣妾看，新进宫的秀女宋雪和周喜梅都是拔尖的人物，娘娘是否考虑召见她们二人？”葛妃献策道。

　　“好，那就让她们两个姑娘觐见吧。”褒姒点了点头。

　　过了半晌，两名莺莺燕燕，娇娇滴滴的秀女，娉娉婷婷地入内向褒姒欠了欠身，柔声向褒姒请安，褒姒仔细地打量了一下两名秀女，但见她们美色春山，沉鱼落雁，不禁心中愉悦，和气地询问道：“两位秀女，报上名来。”

　　召见秀女的事项，过了几个钟头，等葛妃她们走了以后，有些担心的阿喜暗暗提醒褒姒道：“小主，你又何必再给自己竖几个敌人？斗垮了环贵人后，又加上这两个，小主岂不是永无宁日了吗？”

　　“是呀，我也不想把这两个女孩往火堆上推，可是一时间，急切又想不到对付姜妃一伙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褒姒眉尖微蹙道。

　　这一日便是正月十五，所谓的上元节，骊山行宫里里外外，都闪烁着璀璨的花灯，连绵数里不绝，宫女们穿着红色喜庆的衣裙，流连穿梭，好不热闹，素来不喜热闹的褒姒，带着笑盈盈的阿喜，登山一座假山，眺望着这眼前的一切。

　　“小主，万事大吉，已经准备好了，今晚的水龙书人殿大宴，趁着环贵人要跳韶乐舞的同时，我们派出浓妆素裹的秀女宋雪，粉墨登场，相信，凭着宋雪的姿色，王上一定会动心的。”阿喜信心十足道。

　　仙乐萦绕中，一年一度的上元节皇家宴席已经开始，在司礼太监的安排下，各宫主位按照各自的品级，陆续入座，大家都穿了色彩鲜艳的吉服。

　　明贡兴致勃勃，执着新宠环贵人的柔荑，首先入了座，环贵人趁机起立，向着明贡欠身道：“启禀王上，值此良辰美景，臣妾愿意献舞一曲，以祝王上圣躬祥和。”

　　“好，爱妃的歌舞，朕必然要拭目以待了。”明贡和颜悦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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