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下毒

　　“启禀小主，御膳房蒸了莲子素心羹，请小主品尝。”蒹葭宫内的细帘子缓缓分开，流苏荡漾，宫女明月小心翼翼地端着漆盘，把瓷碗放在褒姒的案头上。

　　“明月，这就是王上吩咐你们做的消暑汤？”褒姒细细地揭开瓷盅的盖子，顿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褒姒不由得兴致勃勃地抿嘴问道。

　　“是的，小主，这莲子素心汤不仅仅可以祛暑，而且还代表着王上的一片苦心呢。”明月用手捂住嘴巴，不禁嘻嘻的一笑。

　　“明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彷佛是话中有话呀。”褒姒不禁奇怪道。

　　“小主，阿喜姐姐没告诉您吗？王上正盼着小主能够再度怀上小皇子，这样，王上以后就可以重立小皇子当太子了。”明月喜孜孜道。

　　“什么？这汤是哪个意思？那我不喝了。”褒姒不由得眉头一蹙，生气起来。

　　“小主，您这是何苦，反正，现在的太子爷，只不过是瑾皇妃的儿子，迟早是要让位的，万岁爷的一片苦心，您可千万不能不领呀。”明月苦苦劝道。

　　“明月，你不懂，这太子是未来的储君，怎么可以废来废去？再说，万一以后，真的闹出了废长立幼的大事，岂不是我害了王上？”褒姒赶紧解释道。

　　“可是小主，您是一个大好人，但是您总得要为自己想想呀，再说，王上三宫六院，美女如云，竟然还能这么为小主着想，小主应该不能辜负了王上的一颗诚心才对嘛，再说，现在的太子毕竟是瑾皇妃的儿子，那个女人，害了小主这么多年，万一以后，太子不孝怎么办？小主岂不要吃亏？”明月义愤填膺地嘟着嘴劝道。

　　“好了好了，明月，让我再想想，这汤暂时你代我喝了。”褒姒皱着眉头，一筹莫展地推了推漆盘。

　　“什么？姒儿不管怎么说，就是不愿意喝莲子素心汤？”朝阳宫书房，明贡听了明月的回复之后，不禁发起急来。

　　“这是为什么？难道姒儿不想再给寡人生下一个祈福吗？寡人是想补偿她呀！”明贡一边放下手中的书，一边向明月和馨月两个丫头发起了牢骚。

　　“王上息怒，依奴婢来看，王后娘娘和慧恩太子相处有些久了，感情使然，所有就不想伤了太子的心，这也是娘娘的厚道之处嘛。”机灵的馨月赶紧劝道。

　　“馨月，你一定要想办法，让王后喝下莲子素心汤，若是日后，王后再诞下皇子，寡人一定重重有赏！”明贡带着坚定的目光，扫视着馨月和明月。

　　两位宫女唯唯诺诺的退下，明月悄悄地向馨月请教道：“馨月姐姐，听王上的意思，王上是执意想废掉现在的太子，改立日后王后娘娘诞下的皇子为皇位继承人了，我们该怎么办？是顺着王上的意思劝导王后娘娘，还是应该守口如瓶？”

　　馨月银铃般微微笑了笑道：“明月，正所谓万事随缘，对于王上的要求，咱们平时只是给王后娘娘打打敲边鼓，至于以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那咱们就等着瞧吧。”

　　“嗯，谢谢馨月姐姐的教诲。”明月不由得豁然开朗道。

　　朝阳宫朝房，早朝还没有开始，王公大臣们已经开始议论纷纷。“哟！程荣大人，今个儿怎么会来的这么早？”这时，上大夫孙叔伸了伸懒腰，正好碰到急匆匆进朝房的程荣，赶紧上前热情打招呼。

　　程荣微微一笑，赶紧还礼，笑呵呵地问道：“孙大人，这一大早都在议论什么呢？闹哄哄的。”

　　孙叔看了看四周，神秘地说道：“程荣大人，你还不知道呀？现在朝中的大臣都在疯传，王上君临天下，已经超过二十年了，但是皇子们都没有长大成人，据说最近，王上下了准备废除当今太子的决心，所以朝臣们都十分紧张，生怕再废太子，会影响朝中的安宁。”

　　“再废太子？孙大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现在王上的皇子之中，除了正在骊山监督修建离宫的鲁王初修外，就只有当今太子和晋王福海是王上的亲生骨肉了，王上要是废了太子，那么皇位由谁来继承呢？”程荣奇怪道。

　　“肯定不会是鲁王和晋王，据说王上已经决定，等王后娘娘诞下嫡子，立即更换太子，所以现在王上废太子，只缺少一个借口了！”孙叔危言耸听道。

　　程荣轻松地捋了捋胡须，悠然笑道：“孙大人，其实咱们也不用那么紧张，谁当太子并不重要，毕竟这只是皇家的琐事，但是天下百姓的国计民生，无论换了谁来统治，都要很好的过下去，所以，当务之急，是继续辅助王上改革朝政，独揽皇权，这才是最大的事呀。”

　　“嗯，还是程荣大人看得远，但这话说是这样说，但是做就太难了，毕竟，朝中的这些大臣都盼望着能够站对队伍，日后做新君的大功臣，保存荣华富贵，所以谁当太子，正是被他们用在争权夺利的最好借口之上。”孙叔担忧道。

　　“唉，既然如此，那我们倒不如装聋作哑，等王上的决定下来了再说。”程荣计议道。

　　“启禀两位大人，陛下口谕，请两位大人到蒹葭宫问话。”这时，宫女馨月款款上前，给程荣和孙叔福了一福。

　　程荣、孙叔立即到了蒹葭宫的水龙书人殿之外，等候明贡的训斥，须臾，明贡背着手，怒气冲冲地来到程荣和孙叔的面前。

　　“臣等给王上请安。”程荣和孙叔赶紧跪下行礼。“起来吧，两位爱卿，寡人今天把你们招来，是想把未来的太子托付给你们。”明贡开门见山地说道。

　　程荣和孙叔面面相觑，赶紧问明贡道：“请王上明示。”

　　明贡呵呵一笑，故作轻松道：“你们知道，自古以来，废长立幼，废嫡子立庶都是皇朝至乱之原因，现在的太子，既飞嫡子，又非长子，所有很难服众，当初寡人立他，是出于暂时安定人心的目的，才让正宫娘娘抚养，到了天下太平的时候，自然要换。所以，寡人提前命你们两位爱卿为太子太保，日后好辅佐储君。”

　　“臣等谢王上大恩！”孙叔尚想讲些什么，但是程荣很快把他拉住，一起向明贡叩首谢恩，这才了结。

　　朝阳宫的廷议很快就通过小如子传到了重华宫瑾皇妃的耳中。

　　“什么？我的慧恩将有被废的危险？”瑾皇妃听说明贡意欲废立轻生儿子的太子地位，禁不住冷汗淋漓，目瞪口呆。

　　“没想到，王上竟然如此绝情，就连本宫的亲生儿子已经过继给褒姒，也绝不放过。”瑾皇妃目视着愤懑的葛妃和芸妃，怒火中烧道。

　　“看来，王上一定是在记恨姐姐在西巡的途中散布制造流言诽谤褒姒，并勾结大臣逼宫那件事，臣妾知道王上的性格，有仇必报，恩怨分明，姐姐显然是把王上给惹急了！”葛妃叹气道。

　　“就算是把王上惹急了又怎么样？我们王家对王上能够登天子之位，君临天下，铲除姜氏外戚，可是立了盖世大功，如果没有本宫的哥哥，和那些亲信大臣，恐怕王上现在的宝座还指不定能坐上坐不上呢？人都是这样，过了河就想拆桥，王上不念本宫和咱们王家的大功，一位的宠信褒姒那个身份不明的贱人，这本来就是亡国之道！”瑾皇妃咬牙切齿地抱怨道。

　　“对，瑾娘娘说的对，既然王上不仁，那我们也不义，不如索性拼了。”瑾皇妃话音刚落，坐在侧席的芸妃突然奋起一拍案几，站了起来。

　　“芸丫头，你倒是好大的脾气，那本宫问你，如何拼了？”瑾皇妃轻蔑地瞅了瞅双颊微赤的芸妃。

　　“依我看，倒不如直接治死褒姒，来个釜底抽薪，只要褒姒不在这世上，王上就永远没有借口再废立太子，再者，褒姒一死，太子势必就能回到亲生母妃的怀中，日后再也没有任何一宫的妃嫔敢和娘娘争太子，这岂不是一箭双雕。”芸妃轻启丹唇，素雅的面上透出一股冷峻的杀气。

　　“芸妃，你说的倒是挺不错，但是褒姒的蒹葭宫，戒备森严，我们有那么容易在光天化日之下治死她吗？万一事情不成，王上岂不是要了咱们的命？”瑾皇妃不以为然道。

　　“当然有机会，娘娘，您可不要忘了，王上为了想让褒姒尽快怀上小皇子，秘密让太医在御膳房调制莲子素心汤，每日让褒姒服下，咱们可以借这个幌子，下暗毒，日久以后，褒姒自然神不知鬼不觉的一命归西！”芸妃狠毒地竖着柳眉。

　　“好办法，芸妃，本宫知道，你善于制造那种红色药丸，你去放心干吧，让褒姒和她的宝贝祈福九泉之下可以尽快相见，事成以后，本宫保证，你的儿子福海，以后是我大周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瑾皇妃诡异地一笑，注视着芸妃，赌咒发誓道。

　　御膳房，山珍海味，应有尽有，锅炉旺盛，香气扑鼻。

　　“哟，这不是莲香姑娘吗？怎么会有时间到这儿遛弯？”突然间，一个太监瞧见了熟人，赶紧向前打了一个千。

　　“干你的事，记住，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说！”莲香机警地恐吓着太监，目视着四周，赶紧一溜烟，步出了御膳房。

　　明月回蒹葭宫送莲子素心羹，已经持续一个月了，褒姒始终没有动瓷碗半毫，太监回报，急得明贡心急火燎，最后决定，亲自拿着莲子素心汤，喂褒姒慢慢喝下。

　　明贡的汤勺温柔而又缓慢地逼近褒姒的樱唇，让褒姒顿时感到不好意思，也只好张开嘴胡乱地喝了几口，明贡不由得乐不可支，几乎手舞足蹈起来。

　　褒姒用帕子捂住口，轻轻咳了几声，窥见明贡兴高采烈的样子，不由得戏虐起来：“王上，看您这么大的个子，倒像是小孩子一般。”

　　明贡冲着褒姒，欣然一笑道：“姒儿，你难道不知道寡人的心，终于可以还给咱们一个小祈福了，怎么会不高兴呢？”

　　褒姒默默地摆弄着帕子，一句话也不说。

　　“启禀王上，秋云轩的芸妃小主前来请安。”这时，宫女打了细帘子，阿喜乐呵呵地进来禀报。

　　“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芸妃跑这里来干什么？”明贡不由得沉下了脸。

　　“喔，王上，臣妾倒是忘记说了，自从雪贵人在岐山失踪以后，芸妃经常在这个时候到臣妾的宫中请安问候，王上可别错怪了好人。”褒姒赶紧小声说道。

　　“难道芸妃还有这份心，阿喜，让她进来吧。”明贡眉眼弯弯道。

　　须臾，芸妃娉婷得进了宫内，跪下请安，明贡只是说了一声起来，便继续把汤勺放在了褒姒的樱唇前。

　　“王上，太烫了，又太苦了。”褒姒眉间一蹙，委屈地摇了摇头。

　　“既然王后娘娘怕烫，那奴婢就替王后娘娘试一下吧。”芸妃赶紧凑近，小心地从明贡手中接过汤勺，轻轻地温了一温。

　　“好！姒儿，你看，还是芸妃勇敢，你一定不输给她，快点把这些都喝了吧。”明贡捏了捏褒姒的鼻子，喜气洋洋地戏虐道。

　　“小主！小主！您怎么了？”谁知，明贡话音刚落，芸妃便把眼睛一翻，瞬间晕倒在了地上，把身边的阿喜和馨月吓得大声呼唤。

　　明贡大吃一惊，赶紧一把夺过莲子素心汤，迅速地把它倒在了地上，地上立时一片沸腾。

　　“有毒！莲子汤有毒！来人，立即封锁蒹葭宫，把所有的可疑之人都控制起来！”明贡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叱骂着外面的太监。

　　蒹葭宫一时间大乱不已，一队队御林军站满了庭院。

　　“说，这莲子汤都是御膳房什么人做的？”明贡冲着跪在地下瑟瑟发抖的太医和管事太监大发雷霆。

　　“启禀王上，奴才只，只看见，瑾皇妃身边的莲香姑娘曾经到过御膳房，还问过莲子汤！”管事太监战战兢兢地举报道。

　　“瑾皇妃？她好大的胆子！上次封禅，当众造谣，四下散布谣言诽谤王后，这笔账寡人还没跟她算，现在竟然敢公然刺杀王后，真是混账！”明贡怒不可遏，飞起一脚踢翻管事太监，亲自拔出宝剑，怒火万丈地扑向重华宫，要找瑾皇妃问个明白。

　　“不好了，主子，蒹葭宫出事了！”这时，御前太监小如子慌慌张张地跑进重华宫的门槛，向瑾皇妃急匆匆地禀报道。

　　“什么？是褒姒已经毒发身亡了吗？”瑾皇妃不禁大喜过望，从软榻上立了起来。

　　“不是王后娘娘，是芸妃娘娘中毒了，王上查出莲子汤有毒，第一时间派御林军到御膳房抓人，现在，王上已经带人直扑重华宫而来了！”小如子魂不守舍地禀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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