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朱日山突围 上

　　“谁？！你们是……”马团长没料到身后有人，吓了一跳，持枪对着李国民等大叫。

　　邓敏等见状，立即持枪和马团长他们对峙。

　　李国民示意邓敏等放下枪，然后淡定地编造了谎言：“我们是司令部的人，和司令部走散了。我姓李。你们认识去总统府的路吗？”

　　“李中校，俺们认识也没有用……”马团长瞥了一眼李国民、詹姆斯的军服，回答。

　　“你们是哪个部分的？”黄纾环问。

　　“第71军第88师的。”马团长回答。

　　“那应该是德械部队，是最精锐部队。为什么不和敌人血战到底？”黄纾环责问道。

　　“司令官和军长们都弃城而走，部队群龙无首大都想着逃跑。俺们马团长决心与日军决一死战，挡着那些逃跑的官兵，结果那些逃跑的官兵为了逃命居然在城内调转枪口向俺们开枪。兄弟们见大势已去，就只好向将俺们团团团包围的日军缴械投降，指望鬼子能缴枪不杀，放了俺们。……”戴着一副近视眼镜、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副官在一旁解释道。

　　“别说了！现在说这个有啥用？俺见突围无望才下令向鬼子缴械投降。我罪该万死！我不配穿这身军装！……”马团长咆哮着，把手枪递给李国民说，“开枪吧！”

　　“没必要了！你们还是想想怎么突围吧。你身上有没有楠京地图？”李国民把手枪还给马团长，问。

　　“没有。”马团长摇摇头说。

　　“现在楠京已经失守，唐司令他们昨天就离开了总统府，你们去明摆着就是飞蛾扑火。”副官插话道。

　　“你们别提去什么总统府。现在你们和俺们一样都是插翅难飞。现在俺们能不能安全离开这里都是个大问题。”马团长摆摆手，摇着头说。

　　“轰隆……轰隆”几发迫击炮炮弹在不远处的人群里爆炸。伴随着惨叫声，山路上不少*士兵被炸得血肉横飞。大家赶紧匍匐在地上。

　　“我们这里有一些手榴弹和两把中正式手枪，给你们。”李国民指了指身边的一箱武器对马团长说。

　　“太谢谢你们了！”马团长感激地连连点点头，然后对身边的部下说，“每人一枚手榴弹。孔副官，揭营长这两把手枪你们拿去。”

　　“跟鬼子拼了！”在场的人大吼着。

　　二十几枚手榴弹一眨眼功夫就被周围的官兵抢完了。

　　“兄弟们，占据有利地形，没有武器的准备石块。杀一个鬼子够本，杀两个赚了！”马团长挥舞着双手大喊，匍匐在大石上。

　　与此同此，李国民、黄纾环、邓敏、詹姆斯和机长等九人站在大石后面的平地上，脚下就是悬崖。李国民手持望远镜观察悬崖下的地形。黄纾环拽住想离开的根龙说：“根龙小弟别走，你还要做我们的向导呢！”

　　“现在下山的路被鬼子堵死了。除了从这悬崖溜索下去，没有别的法子了。”根龙指了指悬崖无奈地说。

　　站在悬崖边的邓敏往下探头看了看：“悬崖高约六十米，我们可以溜索下去。”

　　“嗯，只要我们下到悬崖脚下，就可以顺利离开这里。”李国民把望远镜递给邓敏说。

　　“你们会溜索？真是女中豪杰啊！”根龙咧着嘴向黄纾环她们竖起了大拇指。

　　“哦，你们几个还是女军人？！”马团长听出身后女人的声音，大吃一惊，扭头指了指邓敏和黄纾环她们。他身边的副官、四名警卫员也都吃惊地扭头看。

　　“女人就不能参军，为国效力吗？”宝马真把胸脯一挺，索性把帽子一脱，秀出了乌黑发亮的秀发。

　　“俺看你们个个都身手不凡，而且这两位还穿着飞行员的制服，还有这位穿着飞行员服装的外国友人，俺看你们不像是司令部的人。你们这个时候还去总统府肯定是要执行什么特殊任务。”

　　副机长万哲强面对着马团长说：“马团长推测得没错。实话告示你们吧：我和詹姆斯是广洲第一飞行大队的飞行员，我们负责把这七位复兴社特战队成员空运到楠京执行特殊任务，途中遇到鬼子的大批战机拦截，护送我们的五六架战机血战鬼子的战机，大都牺牲了。我们的‘空中赵子龙’在附近跳伞了，生死未卜……”

　　“‘空中赵子龙’？你说的是章以琴团长？”马团长吃惊地问。

　　“嗯。你们看见他？”万哲强问。

　　“没看见他。唉！”马团长叹了一口气，惋惜道。

　　“马团长，刚才出于保密我们隐瞒了真实身份。我们七个组成复兴社女子小队，是要执行特殊任务。这是我们的特别通行证。”李国民说着从内衣口袋里取出通行证，递给马团长。

　　马团长的副官孔一、万哲强、詹姆斯拥上去看了看。通行证上赫然有蒋中正的朱红色印章。这时枪声大作，从山下射上来的子弹啪啪啪地在李国民、马团长他们头顶响个不停。几发迫击炮弹落在山路附近，紧接着响起几声手榴弹爆炸的声音，迫击炮弹和手榴弹的爆炸把整座朱日山炸得浑身发抖，顿时周围浓烟滚滚。马团长毕恭毕敬地双手把通行证还给李国民：“李中校，请你们速速溜索下去，俺们掩护你们。今日马某和兄弟们人在阵地在，绝不再给*丢脸。还请李中校、黄中校做个证人！俺马俊宇死而无憾！兄弟们，杀鬼子去！”说完，冒着枪林弹雨率先冲下山。

　　“邓敏，你先下去，然后詹姆斯先生下去，冰月、马真负责警戒，我断后。”李国民命令。

　　“是！”姑娘们齐声回答。

　　李国民把肩上的轻机枪卸下来，抓在手里，打开子弹夹，把子弹装上，然后跟着马团长他们下山迎头痛击冲上来的日军第三师团第57联队第二支队。

　　只见山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十具尸体，既有*的，也有日军的。鬼子一下子被突如其来的手榴弹炸懵了，都趴在山路两边不敢动弹。敌我双方暂时都没有开枪，周围稍稍平静了些。在李国民的视线里铅色阴云笼罩下的楠京城依然是炮火连天，浓烟四起，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硝烟气味，千疮百孔的楠京城已经变成了血雨腥风的人间地狱！

　　一些*士兵以为鬼子怕了，开始站起来大声嘲笑鬼子缩头乌龟。突然山脚下飞出几十发迫击炮弹。“快卧倒！”李国民和马团长异口同声地大喊起来。炮弹在李国民附近接二连三地爆炸。不少站立的和埋伏的*士兵因此受伤甚至壮烈牺牲。

　　“大家不要动！等敌人离我们有五十米再扔手榴弹，再开枪！”马团长身经百战，作战经验丰富。

　　不久，敌人两架战机从楠京方向飞到朱日山。此时邓敏已经抓着绳索下到悬崖中部。黄纾环见敌机飞来了，大喊：“敌机来了，大家快卧倒，最好钻到草丛里隐蔽起来。”

　　丁媛、蔡冰月等担心邓敏的安危，把手拢成筒状对下面的邓敏大喊：“邓敏，鬼子的飞机来了，注意隐蔽呀！”

　　“明白！”邓敏俯视脚下，发现有一棵长在悬崖上的歪脖子松树，就溜到那棵松树枝桠上，蹲下来。她刚蹲下隐蔽起来，头顶就有两架敌机掠过。好险呀！邓敏琢磨着：敌机还会绕几圈，但是我又不能在这里耗费时间。于是她抬头仰望了悬崖边片刻，发现丁媛探出了头，就喊道：“叫詹姆斯下来。”

　　当詹姆斯下到她身边时敌人的飞机又掠过他俩的头顶。这次，鬼子的战机扔下了两枚炸弹，一枚落在山顶，一枚落在悬崖脚下，还有一发迫击炮弹从天而降，落在悬崖脚下爆炸。顿时地动山摇，碎石飞溅，浓烟滚滚。所幸没有击中人。邓敏见敌机大摇大摆地飞走，趁着硝烟未消散，“滋溜滋溜”地往下降，很快就下到悬崖脚下。邓敏手持手枪警惕地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什么危险，才朝悬崖上的丁媛、黄纾环等做了几次下来的手势。踩在松树枝桠的詹姆斯见状强忍着伤口的疼痛，也顺利地下到悬崖脚下，跟着邓敏蹲下身子隐蔽在山脚稀疏的灌木丛里。

　　敌人用迫击炮和飞机狂轰滥炸一番后见山路上没有动静。匍匐在山腰的鬼子兵在一名手持军刀、大喊前进的军官的命令下弓着腰缩头缩脑地沿着山路往山顶走。

　　“孔一，你一个文弱书生不应该弃笔从戎……我对不住你父亲……你后悔吗？”马团长眼睛里噙着泪，用手拍了拍身边的孔副官。

　　孔一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把手伸进军服里，取出一张黑白照片递给身边的李国民，压低声音说：“李长官，请帮我保存这张照片，照片后面有详细地址。请您有机会把这张照片还给我湖南老家的杨兰，她是我还未过门的媳妇，就说请她不用为我守寡，另找一个好婆家，我孔一对不住她。也给我老家年迈的爷娘捎个话：儿子不能回家为他俩尽孝，来世还做他俩的儿子！……”说到这，孔一泪流满面，哽咽不能语。

　　“放心，我一定办到。你们不要绝望。等我们打退鬼子这次冲锋，我们溜索下悬崖。”李国民把照片放进内衣口袋，安慰他。

　　“打！”马团长见大批敌人进入了五十米范围，大吼一声，举枪瞄准射击。五六颗手榴弹在敌人中间开了花，敌人叽里呱啦地倒了一大片，还有几个鬼子被气浪掀翻，掉进深涧中粉身碎骨。

　　敌人败退下去。在山脚下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日军第三师团第57联队联队长松下景见状命令联队所有的迫击炮对准马团长他们埋伏的山路周围万炮齐发，还命令身边的步兵中队第一中队迂回到悬崖脚下，企图将马团长的部队一网打尽。

　　马团长和李国民早料到敌人会以更猛烈的火力炮轰他们。他们把敌人一击退就往山顶撤退。

　　“李长官，你还有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我们掩护你撤退。”马团长催促李国民。

　　“好！这把机枪给你。”李国民把手里的轻机枪递给马团长，并把肩上的半挂子弹也给了马团长。

　　“我留下断后。孔一，你和小熊（警卫员）、润宇（警卫员）还年轻，跟李长官走吧。”马团长命令。

　　“马团长，你是一团之长，还是我留下断后吧。”

　　“小兔崽子，你连团长的命令都敢违背？再不走毙了你！快走！”马团长吼道。

　　“保重！”孔一热泪盈眶，和警卫员小熊、江润宇跟随着李国民往山顶跑。

　　“哒哒哒”匍匐在山下的日军第三师团第57联队第二步兵中队中队长多亿见有人在往山顶上跑，抓起身边一名机枪手的轻机枪就是一梭子。孔一和小熊应声倒下。马团长见状，急了，朝多亿还击。李国民顾不了那么多，继续往山顶跑，很快跑到山石后面。后面的江润宇也被子弹击中，倒在血泊中。

　　马团长冒着枪林弹雨爬到孔一和小熊身边，发现小熊已经牺牲，孔一腹部中弹，血流不止，他的手里还攥着一颗手榴弹。马团长把孔一搂在怀里焦急地呼唤：“孔一，孔一！挺住！我背你！”

　　“没用了，我走不了了！马团长，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孔一的话音刚落，无数迫击炮弹从天而降，落在马团长周围。马团长剩余的十来个*战士在这次空前猛烈的炮轰中大都壮烈牺牲，只留下马团长、揭营长等四人还活着。在这次空前猛烈的炮轰中黄纾环、、根龙、丁媛、季飞燕、蔡冰月先后顺利地溜索到悬崖脚下并和邓敏、詹姆斯隐蔽起来。悬崖边还有万哲强、宝马真和李国民三人。当炮轰结束时轮到宝马真溜索下去。而此时中队长多亿站起身，拔出军刀向山顶一挥，命令部下：“前进！前进！”

　　“团长，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孔一捂着腹部的伤口，脸色惨白，催促马团长。

　　“团长，我们快向山顶撤退吧！”揭营长搀扶着腿部挂彩的赵连长向十步之遥的马团长招手。

　　“还有活的兄弟吗？”马团长问揭营长。

　　“就我们四个。团长，你快走！我来掩护你！”揭营长和赵连长向冲上来的鬼子同时分别扔出一个手榴弹。“轰”“轰”两声，手榴弹在敌群中开了花。马团长趁着硝烟未散背起孔一向山顶跑去。揭营长扶着赵连长跟在后面。

　　匍匐在山路上的两个日军士兵不甘示弱，扔出了手雷。“轰轰”几声手雷响，揭营长和赵连长应声倒下。手雷巨大的气浪使前面的马团长和孔一向前扑倒。孔一的身体失去平衡，身体滚到路边，疼得他脸上直冒冷汗。马俊宇爬起来，端起机枪一边大吼一边扫射，把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子撂倒。后面的鬼子立即还击。子弹打在马俊宇周围啪啪啪直响。马俊宇不敢恋战，且战且退到山顶的大山石前，正要转身，一颗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背部。剧烈的疼痛使他扑倒在山石边。

　　此时万哲强已经抓着绳索下去了，悬崖上只剩下李国民。正在旁边还击的李国民见状，把马俊宇背到山石后面的平地上，让他躺在平地上，然后从腰间的急救包里抽出一块止血纱布，扯开马俊宇的上衣，给他止血。马俊宇吃力地举起右手伸进鲜血染红的内衣里：“兄弟，没用……我走不了了……遗书……”

　　李国民从马俊宇怀里取出一封血染的遗书和一张全家福照片。照片上身穿军装的马俊宇搂着他的小儿子，他夫人则牵着一位十来岁的女儿。

　　“帮我把这封遗书……交给在从庆避难的夫人和孩子……”马俊宇看着李国民手里的全家福照片，眼泪汩汩地从眼角流出，伸手抓住照片，放在胸口。

　　“我一定会把这封信送到你家人手里。我想办法背你溜索下悬崖。”李国民噙着泪说着，把信藏在内衣口袋里，和孔一的照片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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