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手足之祸 22

　　归晨不知道宁琛要带她去哪里，只是单纯的想要知道他要如何证明他父亲的清白，所以就一直一言不发的跟着他。而檀渊担心归晨的安危，子明心中有许多疑惑未曾解开，所以两人也跟着一同前往。

　　四人自东郊的荒山下来，从城中穿过一路向北行，越走人烟越稀少，最后只剩下几个零星的住家小院，宁琛在一间破旧的小院旁边停下了脚步，看来是到了地方。

　　归晨微微皱了皱眉，不明白宁琛带他们来这里有什么用意，她仔细将这破旧的小院打量了一番，这院子着实不大，篱笆墙紧挨着房屋的墙壁，墙壁上挂着一扇自下而上开了一半的窗户，他们所站的地方离着篱笆墙尚有几步距离，所以屋内是什么情况也看不清楚。

　　正当归晨打算询问宁琛为什么带他们来这里之时，屋内突然有人说话，声音正好从那扇半开的窗户中传出。

　　“母亲，歇一会吧，我衣服足够穿的，不用您再费心思给我做了。”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归晨先是一愣，然后便不可避免的长大了嘴，这是成阳的声音，她不会听错，可成阳此时不是应该在汝南郡府任职吗，怎么会回到弋阳，而且还待在这间破旧的小院中，他方才说“母亲”，难道这竟是他母亲居住的地方？

　　归晨突然间明白了宁琛带他们来这里的用意，估计他是想让成阳的母亲亲自和他们解释薄溪郡伯并没有欺骗她。

　　真是个白痴！归晨在心中暗骂宁琛，这居然就是他想出的为薄溪郡伯证明清白的方法，简直是没有脑子！莫说成阳的母亲根本不认识他们几个，凭什么要解释给他们听，单说长辈之间的纠葛，后辈就不该多过问，尤其是当着长辈的面询问，成阳的母亲怎么可能单单因为宁琛的几句话就随便对几个小辈讲出自己的往事，当真是没有比这个更烂的办法了！

　　归晨与檀渊对视了一眼后，便知道他也明白了过来，归晨朝他使了个眼色之后便打算拉着宁琛离开，他傻，她可不愿意跟他一起当傻子，谁知也许是因为宁琛没料到成阳此刻在这里太过惊讶，于是不由自主的嘟囔了一声：“怎么会……”

　　这声音虽小，但奈何周围荒凉安静的很，他们离着窗户又不算太远，所以这一声刚好被成阳听见。

　　“谁！”只听成阳呵斥了一声，立刻顺着声音夺窗而出，瞬间便站在归晨等人的面前。

　　没错，这就是成阳的亲生母亲居住的小院，也是成阳从小长大的地方，从成阳有记忆开始，他便一直同母亲生活在这里，没见过亲生父亲，更没有名字。

　　成阳的母亲名叫念馨，是早已覆灭的成阳世家的遗孤，她一心希望儿子有朝一日能够认祖归宗，不希望他像自己一样孤苦无依，于是在生下孩子后便一直等着薄溪凯来给儿子取名，并将他带回薄溪世家抚养，然而薄溪凯自孩子出生之日起就一次都没有来过。

　　念馨怕影响薄溪凯的名声，不敢直接找到薄溪世家去，更不敢透露半点自己与薄溪凯之间的关系，眼见着孩子一日日的长大，母子之间总要交流，于是念馨就以自己的姓氏来唤他，小时候的成阳懵懂无知，便以为这就是他的名字，直到很久之后他才知道这其实是母亲的姓氏，而他根本就没有名字。

　　成阳就这样一直长到十岁，他早已经过了去学院修习的年纪，然而薄溪凯还是一次都没有来看过他们母子，念馨一直自己教导成阳修习成阳世家的家传秘术，但因为她自己的秘术修为不高，怕耽误成阳的前途，于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鼓起勇气跑到薄溪世家去找薄溪凯，却并没有见到他的面，只是见到了他的长子薄溪宁琰。

　　那时的宁琰已经成为了秘术师，在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之后便毅然决然的将成阳带回了薄溪世家，成阳终于得以认祖归宗，也终于有了一个像样的名字，只是他已经叫了十年的成阳，再也改不过来了，于是每次自报家门的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告诉别人他叫成阳。

　　“成阳，你……”

　　归晨对于成阳此刻出现在弋阳感到非常奇怪，想要询问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成阳之所以回来，大概是和薄溪世家的事情有关吧。

　　同时成阳也因为看到他们几个而感到惊讶，他明显愣了一下，眼神自归晨几人脸上扫过，朱唇微启，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就在此时，屋中传出一个女声：“宁珂，是谁来了？”声音温柔细腻，却带着些沧桑之感，归晨猜想这应该就是成阳的母亲了。

　　成阳眉头微蹙，连忙转头答道：“没谁，是我听错了。”

　　他这样作答明显就是不想让他母亲见到来人，然而偏偏宁琛就是个神经大条的人，连忙高声说道：“有人有人，姨娘，是我，我有事找您。”

　　成阳立刻眯起了眼睛，脸上尽是阴鸷之色，与他以往谦逊和煦的模样大相径庭，连归晨见了都不禁大吃一惊。

　　他一把拎起宁琛的领子，压低声音警告道：“你赶紧离开，若是在我母亲面前胡言乱语，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就在此时，屋内响起一连串的脚步声，接着便有一个身影自屋内走出，见到他们几人后眉头一皱，当声说道：“宁珂，快放手，怎么能如此对待你弟弟！”

　　这是归晨第一次见到成阳的亲生母亲，一身粗布的衣服，皮肤有些粗糙，眼角也生出许多皱纹，只是从她的眉眼之间能依稀看出年轻之时定是个美人，只是经过岁月的洗礼，年少时的芳华早已不在。

　　薄溪郡伯的夫人归晨是经常见的，她皮肤很好满面红光，总是喜欢佩戴贵重的首饰，相较于她的雍容华贵，成阳的亲生母亲这身打扮简直就是朴素至极，若是不说，谁能想到她二人的丈夫竟是同一人。

　　既然母亲发了话，成阳也只能松手，宁琛一恢复自由便立马上前说道：“姨娘，我有事要请你帮忙，他们几个……”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成阳厉声打断：“你找我母亲能有什么事，你赶紧走，少在这里搬弄是非。”

　　成阳语气不善，终于也引起了宁琛的不满，他推搡了一把挡在他身前的成阳说道：“你干什么老拦着我，我找姨娘是有正经事的，我还没问你呢，你什么时候从汝南回来的，为什么不回家，你知不知道家中出事了？”

　　他的话辅一说完，成阳便神色大恸，然而还不待他开口，身后的念馨便已经问道：“出事？薄溪世家出什么事了？宁珂，你不是说这次是因为休沐回来，已经回薄溪世家看过，家中一切安好吗？”

　　宁琛看了成阳一眼，连忙说道：“姨娘，他是在骗你，他根本没回过家，家中也并不好，来了好几位公府的浩瀚，把我家……”

　　“薄溪宁琛！你有完没完，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别在我母亲面前胡说八道！”此刻的成阳已经有些愤怒了，那神情就好像宁琛再开口，他便会毫不留情的撕烂他的嘴一样。

　　宁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疾言厉色，还千方百计的阻拦自己说话，于是好奇的问道：“你为什么总不让我把话说完，我已经说过了，我是真的有事要问姨娘的。”

　　那边的念馨也察觉出了成阳的异样，于是追问道：“宁珂，你到底为什么不让宁琛将话说完啊？他既然有事要问，就让他问啊。”

　　成阳双拳紧握，关节处嘎嘎作响，突然间他把心一横，瞪着宁琛恶狠狠的说道：“好！你不是想问吗？我告诉你，是我向圣公举报薄溪世家偷盗成阳世家的秘术典籍，我的目的就是要毁掉你们薄溪世家，事情都是我做的，与我母亲无关，你听明白了吗！”

　　归晨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事简直越来越乱，越来越不可收拾，成阳方才拼命阻拦宁琛根本是以为他猜到了告密之人是成阳世家的人，所以才找上门来质问，而宁琛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为了要赌一口气才跑来这里，两人的问答真可谓是驴唇不对马嘴，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就不应该出城去找宁琛，那样还能避免现在这样的局面，这事被她处理的真是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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