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浮出水面 22
徐莘蔚所说的事情涉及他的隐私，归晨不好追问，但又实在好奇的紧，所以满脸都是好奇之色。
看着归晨好奇却又不好意思询问的模样，徐莘蔚淡淡地笑了笑，便开口讲到：“事情发生在五年前，那时我还没有被派驻到崇华镇做安户，而是在郡府任巡查之职，一次我被委派去崇华镇执行公务，为的是调查一伙盘踞在崇华山上的盗匪。”
“那伙盗匪甚是猖獗，开始还只是打劫一些过路的商队，到后来他们慢慢壮大，胆子就大了起来，开始去镇子里烧杀抢掠，甚至还掳掠少女上山，崇华镇的安户将这件事上报了郡府，我便被派来调查这件事。”
“我接到的任务是负责调查清楚这伙盗匪的藏匿地点还有人数，好让郡府派遣足够的秘术师来将其剿灭，崇华镇的刘莘蔚对这伙盗匪深恶痛绝，所以便跟着我一起，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上山探查，任务本来进行的很顺利，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老巢并且调查清楚了人数，正要返回之时，却遇到一个匪盗正预轻侮一名被他们掳上山的少女，那少女尖声惨叫满脸泪痕，却根本无力反抗，刘莘蔚想要上前营救，可我却拦住了他……”
归晨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当下便明白过来，这可真是个两难的境地，若不出手营救，那少女定然要遭毒手，可若是出手营救，那打斗声必然会引来其他盗匪。
就算他二人最后得以侥幸逃脱，可若那些盗匪有了防备，那郡府派遣来剿灭他们的秘术师便多了几分危险，或者那群盗匪若是换了地方，那徐莘蔚的任务便算是失败了，盗匪也会继续为非作歹，残害更多百姓。
若真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归晨也不知自己会做何选择，也更说不清到底哪种选择才是对的。
徐莘蔚看着归晨紧皱的眉头，继续说道：“你如此聪慧，应该能想到我当时为何要拦他吧。”
归晨点了点头，迫不及待的想要往下听，看看徐莘蔚当时是如何选择的。
“那时的我其实怀有私心，我想要通过这次任务立下大功，通过考绩成为临渊，所以绝对不能允许这次任务出现任何差池。我让刘莘蔚不要出手，更是从大义出发劝说他，救一人不如救一个镇子的人，莫说单凭我们两个的力量不一定救的下那少女，就算真的救下了也得以脱身，可任务失败，盗匪不除，那崇华镇还会有更多的少女遭到毒手。”
“我原本以为我的理由十分充分，足以说服刘莘蔚，但他却十分严肃的告诉我，崇华镇是由一个个百姓组成的，每一个都不可缺少，而秘术师的责任就是要保护每一个人，若是连一个人都救不了，何谈去救更多的人。”
归晨长叹了一口气，救一人还是救更多的人，果然是个千古难题，没有哪一个人该被舍弃，可若是真的因为救这一人而害了更多的人，那这种担子会压得人一生都喘不过气来。
徐莘蔚一脸惆怅继续说道：“我那时只觉得他泥古不化，想着遇到这种自己无法做出选择的难题自然是应该听从郡府的安排，郡府要求我一定要将盗匪的巢穴探查清楚并将情报传回去，我自然应该遵从，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乃是愚者的选择。”
“所以我便决定下山不管此事，也不管刘莘蔚会做何决定，但我却害怕因为他让这次任务前功尽弃，所以便出言威胁他，若他将调查匪穴的任务泄露出去被盗匪知晓，那他就是崇华镇的罪人，更是汝南郡的罪人。”
归晨心中暗道：想来两人是做了完全不同的决定，徐莘蔚下山将探查到的消息告知郡府，而刘莘蔚却留在山上搭救那少女，只是不知最后如何了。
“那刘莘蔚搭救成功了吗？”归晨连忙问道。
徐莘蔚摇了摇头，深喘了口气，声音也开始有些沙哑：“没有，第二日清晨，刘莘蔚的头颅就被那群盗匪扔回了崇华镇，我本以为我的行动会因此而暴露，一直非常忐忑，却不料之后剿灭盗匪的任务执行的非常顺利，那群盗匪好像根本不知道我已经摸清了他们的底细。”
“直到后来，我从一个被擒住的盗匪口中得知，原来刘莘蔚被擒之时完全没提和我一起上山的事，即使身受酷刑也没有将我探查匪穴的事情讲出来，那群盗匪只以为他是只身上山搭救被掳走的少女的，所以把他杀害之后就没再防备。”
归晨听完之后当真是对这位刘莘蔚佩服的紧，他不仅坚持了自己的原则，更是没有暴露郡府的行动，可……
她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徐莘蔚，心想：可徐莘蔚心中大概就不好过了吧。
徐莘蔚惨淡的苦笑了两声，道：“我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觉得十分自责，心想若当初我能劝住他和我一起离开，或是能留下来和他共同面对，也许他都不会落得这个下场，而我临走前对他说的那番话更是如同一根刺，狠狠的扎在我的心上，想来他决定救人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结局，而我身为他的同僚，却对他说出如此残忍的话。”
他话中的真切让归晨都不禁湿了眼眶，可徐莘蔚此时却依然语气平缓，归晨知道他定然是经常回忆起此事，所以再想起来才能这么平静，伤口不断的撕裂愈合，再撕裂再愈合，到最后就感觉不到疼了。
可按理说这件事怪不到徐莘蔚身上，两个艰难的选项中必须要选一个，那既然有选择就必然有舍弃，刘莘蔚坚定了自己的原则，选择他心中比较重要的一方，而徐莘蔚也是选择了他心中比较重要的一方啊，这件事若真的要怪，便只能责怪那伙猖獗的盗匪。
想到这里，归晨突然明白过来徐莘蔚为什么要将这件事告知于她，导致一件惨剧的原因可能有很多，但却并不是每个原因都一定会导致这场惨剧，世事无常，谁也预料不到哪里就会出了变数，而若是一味揪着一点不放，只会困死在自己为自己制造的漩涡中。
归晨猜想这一定不是徐莘蔚想要告诉自己的全部，这个故事一定还有下文，果不其然，徐莘蔚又继续开始讲着这个故事。
“我那时很沉沦，觉得自己自私自利，根本不配做秘术师，便整日饮酒，被处罚了一次又一次，到最后差点被革职，直到有一日，我偶然听说崇华镇因为还没有派驻安户，所以变得一团乱，我突然意识到若我造成了这样一个结果却不去弥补过失，那我的错误只会越来越大，所以我便申请驻派崇华镇，并暗自立誓，从此以后于我而言不再有不相干的事，凡是有求于我的秘术师，我都一定要竭尽全力相帮。”
说完，徐莘蔚对着归晨笑了笑，双眼之中如同有两簇熊熊燃烧的火焰，既表达着他的决心，更激励着归晨。
原来徐莘蔚之所以那么热心便是因为这件事，他觉得因为自己一时的冷血害死了刘莘蔚，所以下定决心以后会尽全力帮助别人。
想到这里归晨有些羞赧自己曾腹诽徐莘蔚多管闲事，这分明是人家的一番好意，她却不知好歹的嫌弃人家。
归晨终于振作了精神，站起身说道：“徐莘蔚你说的对，一味沉浸在自责中毫无用处，只有尽自己得努力去弥补过失才是明智之举，我回去便会向廖临渊请罪，尽力帮助他将他手中案子处理好。”
也会尽力查清汝南的天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并找到方法解救这些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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