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通关

　　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白茫茫的大地，反射出银色的光芒，耀得人眼睛发花。

　　竞技场中，此时佑真手中的灰烬变得愈加灼热起来。

　　心意的能量从全身上下涌出。

　　——来见证你的理想吧，茅场！

　　“喝……啊啊啊啊…………！”

　　激烈的吼声下，无数光点汇集到双手发出的光芒当中，左右各有八个光点，合计十六个。佑真拖着这些有如巨大星座的光点群，发出了几乎可以传遍整个场地的声音：

　　“星光……洪流击。”

　　灰烬以快得只剩残像的速度交相砍出，每一剑皆会放出一颗有着白炽光芒的星星。

　　它们随即化成流星直接撞向不远处的希兹克里夫。

　　每一次命中带来的莫大冲击，都会撼动竞技场的大地。

　　一并带着佑真那股顽强的心意接连命中。

　　大量的破碎特效与损伤特效从盾牌上的飞溅出来。

　　在所有人的视野当中，盾牌已经堪堪欲毁。

　　盾牌上微弱的光芒正以怀疑自己眼睛的速度不断削减。

　　“喝……啊啊啊啊啊！”

　　佑真手上毫不停歇地闪动。

　　用心念凝聚而成的流星连续发射，彷佛成了一门快炮。

　　十发。

　　十一发。

　　希兹克里夫的盾牌之上已经开出好几个大洞，身体与衣摆也有多处撕裂。

　　但他依旧挺立在原地。

　　尽管受到巨大的损伤，仍然不退一步，试图强行阻挡着接下来的攻击。

　　“喔喔喔──！”

　　佑真也反射性地大吼一声，右手后缩，从全身汇集光的想像，凝聚在一点，化为一柄光的长枪——发射。

　　“雷射长枪！”

　　长枪化为一道光在太空中飞去，分毫不差地命中盾牌的中心。

　　这一枪的命中处，血盾上出现了触目惊心的龟裂，而且还在蔓延，如同洪流一般决堤。

　　眼看盾牌即将消失，佑真轰然斩出了最后一颗——第十六颗星星。

　　光弹拖着慧星似的尾巴划过天际，直击希兹克里夫的面前。

　　整个视野都被星光盖过。

　　紧接着更有压倒性的能量洪流往全方位扩散开来。

　　光芒慢慢淡去，濒死的希兹克里夫身影慢慢浮现。

　　神的威严已经荡然无存，血盾碎落于地。

　　——要打倒它就该趁现在？

　　佑真瞬间有了这个念头。

　　“茅场晶彦，你见到了吗？”

　　这是佑真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叫出他的名字，不过在场的观众可丝毫听不见。

　　“......令人沉醉。”茅场晶彦的表情有些颤抖，因为虚拟体上的伤痛，“来吧，佑真，让我继续来欣赏最后的一幕吧。”

　　“这种时候，我可不能退缩半步啊。”茅场笑了笑，握紧了残存的刺剑。

　　他不曾退缩，在面对这极尽璀璨的时刻。

　　他是玩家！

　　即是管理者！

　　也是这个游戏的造物主！

　　到了——心满意足的时刻了！

　　话落，他的虚拟体就消失在了原地。

　　同样，佑真也是。

　　在他们擦肩而过对方的瞬间。

　　茅场的左臂被切断，高高的扬起，可笑的是，因为是断肢，因为不再需要执行交战的命令，左臂被跟上来的系统给恢复成了正常的手臂构造，抛落到地上几个翻滚化为了晶片消散。

　　所有人茫然的看向那里。

　　他们这次是真的什么都看不清了。

　　并不是像之前，身形神速的眼花缭乱。

　　他们甚至看不到那缭乱的影子。

　　有的只是交缠撕裂的蓝色和红色，而这分别都是佑真和希兹克利夫角色身体上最显著的衣着颜色。

　　也没有了那让人紧张万分的剑与剑轰鸣着碰撞的牙酸声，甚至可以说是安静，除了宛如轻风回荡的声息。

　　无声战场。

　　不过心中却始终悬着，像是错觉一样，耳边能从那轻风拂过的安静中，听得到人的咆哮和惨叫。

　　不寒而栗。

　　痛。

　　撕裂的疼痛。

　　浑身都被分扯，粉碎的疼痛。

　　茅场的身体在被一步步的分割着，这具虚拟体正在被摧毁，血槽也在不可避的下降。

　　但是，这真是让人能割舍一切，都沉醉其中的感受。

　　“人的潜能.....？”

　　茅场晶彦恍惚间忽然想到了。

　　说不定。

　　他与凛子上次讨论到的，未来并非所谓的高级自律人工智能。

　　未来.....是由人类，初次踏入这个领域的，这个事实啊。

　　在一切都是模糊不清，幻影的视线里，所思考的东西如同电影画面一样多个多个的陈铺在前方。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身处这种境界，他才可以肯定。

　　自己已经败北了。

　　“佑真......这就是你的胜利了啊”

　　中断吧！

　　茅场晶彦双眼的金色开始黯淡。

　　连同着这天空之城。

　　这时茅场没有任何动作。

　　他脸上惊愕的表情已经消失——略微张开的嘴角上浮现了平稳笑容。

　　一半是我的意识，一半是受某种不可思议的力量引导，佑真的手臂挺过了这最后的距离。

　　茅场闭上眼睛承受这无声息刺进自己身体的长剑。

　　他的HP条也消失了。

　　佑真用尽了全身力气，抬头凝视着上空，喃喃自语：

　　“这样就——可以了吧……？”

　　茅场的身体化为数千个碎片飞散而去，一声熟悉的物体破碎声重叠着响了起来。

　　“团长消失了，怎么回事——？！”

　　“这不就是死亡的表现吗！！”

　　“佑真你做了什么！！”

　　“......”

　　人群的怒吼在佑真耳边回荡。

　　此时系统那无机质的声音像要掩盖其它杂音般响起——

　　游戏攻略完成！

　　——游戏攻略完成！

　　——游戏攻……

　　听到这声响，所有人一时都愣在了原地。

　　......

　　艾恩葛朗特每一层。

　　至今从没听过的效果音以超大音量在头上响起。

　　叮当叮当响着，像钟声也像警报声……所有的玩家瞬间抬头往天花板、天空看去，但声音似乎是从对面，也就是上层传过来的。

　　当他们慌慌张张跑到外面时，发生了令他们更加惊讶的情况。

　　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外头，发现了更让人吃惊的事态而呆愣地站在原地。

　　头上那上百公尺宽的上层底部，无机质灰色的盖子前方——浮现出满满的巨大红色文字。仔细一看，【Warning】以及【SyatemAnnouncement】两个英文单字以棋盘状排列着。

　　“系统……公告……”

　　记忆里曾见过的景象。

　　根本不可能忘记。

　　两年前，这场死亡游戏开始的那一天，在那名对一万名玩家宣告规则变更的无脸人背后，也出现过同样的景象。

　　全身僵硬了几秒钟后，继续慢慢往周围看去。

　　许多玩家们都呈一样的姿势呆立着抬头看向上层。

　　平常应该走在街上、贩卖东西的NPC一个也不剩，全都消失了。

　　突然，不停响着的警报声停了下来。

　　在一瞬间的寂静后，这次换成柔软的女性声音以相同的大音量从天而降：

　　“现在，对各位玩家，发出紧急通知。”

　　与两年前听见的游戏管理者。

　　茅场晶彦的声音完全不同，这是人工、机械式的合成语音。

　　虽然很明显是来自游戏系统的公告，但在这个将管理者的存在几乎削减为零的SAO中，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这样的通知。

　　似乎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大家将注意力集中到听觉上。

　　“现在游戏以强制管理模式运作中。所有的怪物及道具交易全部停止。所有的NPC也已撤收。所有玩家的生命值固定在最大值。”

　　系统错误？

　　出现了什么致命的bug……？

　　玩家们瞬间想到这个念头。

　　心脏被名为不安的手紧紧抓住。

　　但是，在下个瞬间——

　　”艾恩葛朗特标准时间，五月七日十四点五十五分游戏攻略完成。“

　　——系统语音如此宣告。

　　游戏攻略完成。

　　有几秒钟的时间搞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周围的玩家们也全都摆出僵硬的表情茫然站着。

　　但是，在听到接下来的话之后，全部的人都跳了起来。

　　“我们将让各位玩家依序登出游戏。请留在原地等待。重复……”

　　突然，四处响起‘哇啊啊！’的欢呼声。

　　地面——不，是浮游城堡艾恩葛朗特整个震动了起来。

　　大家互相拥抱、在地上翻滚、举起双手大吼大叫。

　　......

　　这里有着快让整个天空燃烧起来的夕阳。

　　脚底下踩着厚厚的水晶地板。

　　透明地板下面有被夕阳染红的云群慢慢流过。抬头仰望，可以见到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无限延伸到远方。

　　一望无际的天空有着由鲜艳朱红色转变为血一般鲜红，再转变为紫色的层次变化。此外还有些微风声响起。

　　除了闪烁着金红色光芒的云群外，什么东西也没有的天空，飘浮着一个小小水晶圆盘，而佑真就站在那圆盘边缘。

　　随着与希兹克里夫的战斗结束以后。

　　佑真被传送到了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

　　衣服全部都显得有些透明。

　　其实不只是装备而已，就连露在衣服外的身体部分也变成像有色玻璃那样半透明的材质，因为受到夕阳照射而发出红光。

　　伸出右手，试着轻轻挥了一下手指。

　　熟悉的效果音与窗口同时出现。

　　但是窗口里面却没有装备人偶以及选单存在。

　　空白画面上只有小小的文字显示着‘最终阶段实行中现在进度为54％’而已。

　　在凝视当中，数字上升到55％。

　　“这就是游戏通关的表现了吧。”

　　当佑真耸了耸肩将窗口消去时，他的背后忽然有声音响起。

　　“是啊，恭喜你，佑真……”

　　佑真僵硬了一下身子，一边慢慢地转过头去。

　　“很棒的景色对吧。”

　　那声音继续在他身旁响起。

　　佑真往右边看去，不知何时已经有个男人站在那里了。

　　那人正是茅场晶彦。

　　面容不是希兹克利夫，而是身为SAO开发者本来的面貌。

　　身穿白色衬衫打着领带，披着一件白色长袍。在他那柔弱、尖瘦的脸上，只有那双带着金属质感的眼睛给人相同的感觉。

　　而那双眼睛现在则是充满着温和的眼神，眺望逐渐消失的浮游城。

　　他的全身也跟佑真一样呈现半透明状态。

　　明明数十分钟前才跟这个男人进行赌上性命的死斗，但见到他之后佑真的心情却相当平静。

　　佑真把视线从茅场身上移开后，再度看向巨城，接着开口：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吧。”

　　“嗯。”

　　“现在，设置在ARGUS总公司地下五楼的SAO用大型主机，正用上所有内存进行将档案完全删除的工作，对吧？”佑真冷静地说道。

　　“再过十分钟左右这个世界就会完全消灭了。”茅场点了点头。

　　“里面的人呢……安全登出游戏了吧？”佑真依旧有些保持着警惕。

　　“不用担心。就在刚才——”

　　茅场动了一下右手后，持续看着被叫出来的窗口，“还存活着的所有玩家，总共六千一百四十七人全部都完成登出了。”

　　这么说来，亚丝娜、桐人与艾基尔等在那个世界里的恋人与朋友，以及一年半来成功存活下来的人们，全都平安回到现实世界里了。

　　“死去的人？”

　　“……死了的人呢？”茅场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他将窗口消除之后，把双手插进口袋，然后开口说道：

　　“生命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复原的东西。他们的意识再也回不来了。死者注定会消失，这个道理不论在哪个世界都一样。至于你的话——是因为我最后还想跟你说点话，才会特别创造出这些时间。”

　　“还真是将现实规则还原的淋漓尽致。”

　　“这算是赞扬啊，我姑且就这么认为了。”茅场笑了笑。

　　佑真沉默了。

　　过了大约一分钟，他问出了，恐怕全部玩家，不对，应该说是知道这次事件的所有人，应该都有这个最基本的疑问。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来呢……？甚至还要和别人合作？”

　　感到茅场稍微苦笑了一下。

　　相继沉默了一阵子之后，他又开口说道：

　　“为什么吗——我也已经忘了很久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当我知道完全潜行环境系统的开发之后——不，应该说是从更早之前开始，我就是为了创造出那个城，那个超越现实世界所有框架与法规的世界而活。然后我在最后一刻，见到了能够超越我所创造出来的世界法则的东西…………”

　　茅场充满静谧光芒的眼神先是朝向我，接着又马上移开。

　　“世界之中总是存在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总得需要人去探寻，探索，去做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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