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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五雷轰顶而亡


  “如今街头巷尾皆流传,凌将军夫人的大腿上有个兔子型胎记,花白的胸口上有颗朱砂痣,茱萸是淡褐色的……

  嫂嫂为了凌府的名声,知道要如何做吧?”

  凌婳蝶奚落完,扬长而去,还不忘嘱咐下人,把花克慧幽禁起来,不准她往外递出任何的信息。

  她的这个嫂嫂日日披着假正经的皮囊,去训斥自己,如今却成了街头巷尾的笑柄,真是有意思极了。

  婢女们对视一眼,只得遵命。

  主子们斗法不能参合。

  “你们这些狗奴才,凭什么关着我!

  我要回家,回燕京!

  通通都给我等着!

  我父亲乃是兵部尚书,我长兄是礼部侍郎,我外祖乃当世大儒,你们惹得起嘛?

  待他们知道我被软禁,会宰了你们的!”

  花克慧摊在地上,看着下人一箱箱地搬自己的嫁妆,却无能为力,哭得撕心裂肺。

  到了后来连哭声都喑哑了,也无一人理睬。

  下人们都是凌府家奴,在将军府里自在惯了。

  初来乍到的夫人,却定下条条框框的规矩来约束他们。

  早就心生不满,奈何人家的娘家后台硬,带着陪嫁侍卫也厉害,他们不敢迎面对上。

  这会儿看她吃瘪,高兴还来不及呢,又哪里会自讨没趣?

  花克慧自从嫁过来,享受了短短几月的浓情蜜意后,就开始想念花府,想念那个无条件宠爱自己的母亲。

  她好后悔远嫁!

  这份罪本是花克宽该受的,是荣毓莠给花克宽定的亲。

  是花克宽要远嫁凌府,可她却来遭了这份罪!

  如今她名誉尽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若是林淑清在,定会护着自己!

  父亲,母亲,快来救救克慧,救女儿走,可好?

  克慧要回家,回家!

  把花克宽换过来吧!

  让克慧回家,好不好?

  燕京,昌盛街,花府。

  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盖顶而至,地面不见一丝阳光,狂风扫着尘土。

  轰隆……轰隆隆……

  闪电闷雷,不间断的劈下来。

  林淑清一连打了数个喷嚏。

  她习惯性的抬手,扶了扶头上的镶玉宽抹额,生怕露出额头上的字疤。

  “祖母,姜茶来了,您驱驱寒。”

  花牡把汤盅从嬷嬷的手中接过来,双手捧上去。

  林淑清亲切的唤着她的乳名,道“牡丹,有心了!”

  “阿嚏!”她接过汤盅的时候,又是一个喷嚏。

  近日林淑清总觉得心神恍惚。

  她有些担忧,问道“老身这右眼一直跳个不停,是不是预兆什么?”

  “您老乃是天底下最有福气之人,子女双全,儿孙满堂,连大重孙都虎头虎脑的,您老啊,尽管放宽心,享福才好。”

  花牡在花府属于尴尬的存在,生母李莹对她比二房的庶女,都要苛责。

  是以,林淑清是她在府中唯一的依仗。

  就算心中再埋怨不公,也不会同对方闹性子,且还会百般讨好。

  林淑清握着她的手,拍了拍。

  “你们这些近的,老身自然不担心,唯独你慧姑姑,远嫁绍兴,一年到头除了过年那几日,也只能书信,我这心里着实牵挂。”

  “这您就更不用担心了,谁人不知慧姑姑贤名远播,与英俊威武的姑父,琴瑟和鸣。

  家中又无长辈,无需伺候公婆,只有一个即将出嫁的小姑。

  就算凌家小姑矫情些,咱们不是还有数百的陪嫁侍卫?

  依着牡丹看,慧姑姑哪里是去做什么诰命夫人,明明是去做女大王的!

  人家简直就是掉进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福窝子里。

  若是这般祖母还担心,那可真是杞人忧天了!”

  花牡脸上蜂窝般的深坑疤痕,已经恢复得像是寻常的重痘坑。

  虽然还是影响姿色,但比起之前算是好了很多,至少笑起来没有了狰狞之感。

  “当年老身也是这般寻思,才会帮你慧姑姑全了心愿,不然是如何也舍不得她远嫁。”

  林淑清听了安慰心中很是受用。

  轻轻吁出一口气,道笑道“看把你小嘴刁蛮的,都会寻祖母的开心呢?”

  “天底下祖母是最疼爱牡丹的人啊,不然就是借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打趣您老人家!”

  当年的事情,花牡仗着年纪小,也是探听了不少,算是知情人。

  她只觉得花克慧犯傻,被宠坏了。

  那荣毓莠不过是为了帮着花克宽脱离花府掌控,才特意远远的定了亲,可花克慧明明那么得宠,却偏偏鬼迷心窍般用尽手段也要远嫁,简直就是自断双翼。

  倘若日后同夫家出了什么矛盾,娘家就是想撑腰,也鞭长莫及。

  花牡宽袖下的手,不动声色的捻了捻。

  “祖母,余姚那里知晓咱们事情的人不少,若是被有心人泄露出来,怕是也会影响到慧姑姑。”

  林淑清琢磨着,微微颔首。

  某些事她心里有数,别看高门内大都有些肮脏,但面上一律干净敞亮。

  若是因缺德而招惹上邪祟,不说远嫁的花克慧,就是她也要被仕宦勋贵唾弃。

  有些人不能再留了!

  当下,林淑清写下密信,飞鸽传书到余姚那头。

  林淑清忙完这些,回过头,端详着立在角落里端庄的七孙女。

  “老身瞧牡丹的脸恢复得不错,比你四姐强多了,她为了那脸可是吃了不少汤药。”

  林淑清在暗示她,若是有什么独门秘方就赶紧交出来,她也好同李莹缓和一下婆媳的矛盾。

  之前的“得力干将”,如今成为水火不容的拖油瓶,无论她提议什么,都想着法子作对。

  这让她很头疼,可因为李莹的出身,她又不能让儿子休妻,就算想法子蹉跎都不行,她可不想做孙子孙女的杀母仇人。

  如此,就只能想法子缓和。

  可花牡怎么肯把那稀有灵药,贡献出去?

  要知道她如今同纨绔定亲,名声算是赔进去,倘若连美貌也都没了,日后要如何在夫家立足?

  再说她把灵药给花佳,也不会同她道上一句谢,且还会质问自己为何这般晚才给,连着李莹也会趁机责骂她不懂兄友弟恭,姐妹和睦。

  还有林淑清抹额下的字疤,也需要用这灵药。

  这些人定会逼着自己,让她再寻来。

  灵药极为稀有,天底下就那么一点,若不是有宫里的汪稙帮忙,她连做梦都碰不到。

  又哪里能给她们寻来?

  花牡心思百转,面上不显。

  她嘴角噙着笑,道“牡丹哪有什么灵丹妙药,不过是日日抄写佛经为祖母祈福,大约是诚感动天,菩萨显灵了。”

  林淑清不知她心中所想,紧紧盯着花牡的双眼,带着考量。

  “牡丹就是祖母的贴心棉袄,日后老身定会给你重新安排婚事,边疍不过是一时求全之策,你万万不要怪祖母。”

  “牡丹懂祖母心中的为难。

  母亲因为生我伤了身子,便觉得牡丹防克了她,连名字都是随意指着花草取的。

  幼时母亲每当愁苦时,又屡次三房要闷死我。

  若不是您,一把屎,一把尿的我把喂大,哪里能有牡丹的今日?”

  花牡大颗大颗的泪水潸然滚落,似是十分感激,时刻把恩情铭记在心。

  林淑清被他哄的喜笑颜开,道“什么屎啊,尿啊,把你喂大,是拉扯大。

  傻孩子,你不怪祖母就好,不然老身这心里……”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花府大管家花忠,冲了进来。

  花牡精致的眸里藏满探究,道“忠叔,为何如此慌张?”

  “是六少爷……六少爷……”花忠老脸皱成一团,不知如何说起。

  “今日一早,六哥不是去拜访同窗了?

  可是与同窗发生口角?”

  花堂作为李莹最疼宠的幺子,一向目中无人,只不过在长辈面前掩饰得好罢了。

  他去拜访时,不愿骑马还同她要走了林淑清的专用马车,是以,花牡有所揣测。

  花忠连连摇头,咬牙道“不是……不是……六少爷还未到同窗那里,天上就打雷了,觉得冒雨拜访不好,便打算回府,在路上被雷劈给死了!”

  “怎么可能!”花牡不信,被雷劈死这事,可算是遭了天谴,外人的口水就能把花府给淹死,连着自己都会蒙上耻辱的名声。

  花忠也不想相信,可事实便是如此,道“千真万确啊,乃是五雷轰顶而亡,连头都……”

  “什么?”林淑清悚然大惊,只觉得昏天黑地,身体一软,昏死过去。

  真的是报应来了嘛?

  荣毓莠化作厉鬼,来报仇了?

  “祖母,来人啊,去唤府医!”花牡扶着林淑清躺下,赶紧吩咐下人。

  一时间,花府鸡飞狗跳,忙着去善后。

  沉重的雷声,密集地在苍穹间滚动着,白昼犹如黑夜。

  无数低空飞行的蝙蝠,绕开街上的行人,对着一架奢华的马车冲来。

  “咴嘶!”马儿嘶鸣,发狂般尥起蹶子。

  “滚开,滚开,啊!”

  “六少爷,咱们快走吧,这群蝙蝠疯了!”车夫被甩下马,追着马车往里喊话。

  花堂死活都不愿下去,呵斥道“找死啊,狗奴才,快把车帷拉上,别让蝙蝠飞进来!”

  道道闪电划破长空,撕开浓密的黑云,突然一个天雷在马车的顶空炸开。

  “霍嚓!”一道闪电劈下,缰绳与马车断开。

  马车在惯性下,直接仰了过去。

  “轰隆隆!”

  “六少爷!”车夫大叫。

  花堂疼得发颤,缩成一团。

  “莽夫,还不去找人来救……”

  “轰隆隆!”不待花堂话音落下,空中如被撕裂的闪电连续对着马车劈来。

  火光骤然从内亮起。

  雷电并没有将马车当场劈散,而是点燃了它,整个红木马车熊熊燃烧起来。

  “救命啊!好疼!”花堂这辈子连个手指的擦伤,都未受过。

  这会儿遭烈火焚身之苦,疼得在里面只打滚儿。

  可无论他如何翻滚,都灭不掉身上的火焰。

  远远望去,马车内部,犹如装满烈焰的大熔炉,透出暗红的火光,仿若通往地狱的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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