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还来不及说什么，女人就开口道：“抱抱我，可以吗？”
手在半空中顿了顿，终是放在了她纤细的腰上。
眼角的余光看清了那个倚着车的男人，白向恒眼里有着一抹落寞。
“这么在乎，为何要离？”
苏雅的身子颤了颤，闭眼，不说话。
“小五，你进到里面来等吧，小雅应该差不多回来了。”苏大哥的声音自门口传来。
却发现萧梧的视线直视着前方，手指间，燃烧的烟蒂都快烫着手了，他都没发现。
他随着视线左移，便看到车里抱成一团的男女。
那女的，分明就是苏雅，他的妹妹。
目光一沉，往前走了两步，萧梧却拦住他，“等等。”
“你家人好像出来了。”白向恒也看到了苏大哥，对着苏雅提醒道。
苏雅松开他，却并没有往前看，对着他笑了笑，挥手，“谢谢你，路上开车慢点。”
推门，下车。
意外的是，白向恒也跟着走了下来，将自己的外套脱了，替苏雅披上，“以后出门要带外套，晚上，有些凉。”
苏雅楞了下，这男人是全才呀，会救人，会开店，连这演技也不逊色。
她微笑，转过头，视线越过萧梧看向苏大哥，“向恒，这是我大哥。”
苏大哥上前，扯了下苏雅，“这是那个医生？”
这下，苏雅松了口气，看来，苏母的宣传已经到位了。
她点头，挽着白向恒的胳膊，“对呀，妈都和你说了？”
“你们……”
“苏雅”清冷的男声，从头顶传来。
几个人同时看了过去。
萧梧将手上的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踩灭，这才上前，视线落在苏雅身上，“我想和你谈谈……”
苏雅眯了眯眼，看着他，又转头看着白向恒，“小五，这是当时给你做手术的医生，你还记得吗？”
萧梧对着白向恒点了点头，极官方的说了句：“辛苦医生了。”
说完，拉着苏雅就往停车的地方走。
然后将她粗鲁的塞进了车里。
“你干什么？”苏雅不耐烦的说道。
萧梧没说话，车出到了一个公园停车场的地方，停了下来，萧梧才开口道：“事情解决了。”
苏雅“嗯”了一声。
见她反应这么平静，萧梧有些意外。
“这段时间我不方便联系你，你和小意，都还好吧？”
“嗯。”
“小意会走了，刚刚去看他，他会叫爸爸了？”说到“小意”，男人嘴角明显上扬。
“嗯。”
车里陷入了沉默。
苏雅低头，把玩着包包链子，先前准备好的千言万语，这一刻，已成了笑话。
突然，男人伸出手，揽着苏雅的肩往怀里一拉，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你是在怪我这么久不联系你？那样的情况下，我不敢……”
“小五，你说过，不会爱上我的。”苏雅打断他的话。
萧梧楞了下，“还怪我当时说话太绝情？我收回那番话，可不可以？”
“那你爱我吗？”问话时，她退出了男人怀抱，抬头，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错过了一丝的情绪。
所以，她清楚的看到了男人眼中的犹豫和纠结。
她吸了口气，冷嗤一声，推开车门，下车，关车门，一气呵成。
才走两步，手臂给人拉住。
“苏雅。”他连名带姓的叫她。
苏雅不回答，掩着嘴，就小跑了起来。
回家时，苏父还有苏母以及苏大哥都坐在沙发上，明显在等她。
她挠了挠头，上前，在一侧沙发上坐下，漫不经心的说道：“有事就说吧，说完，我去睡觉。”
“女儿，小五和我们说，他想和你复婚，你是什么意思？”苏母上前，在她旁边坐下，拉着她的手握在手心，“看看，出门也不知道穿件衣服，这手都冰凉了。”
苏雅这才想起，那白医生的外套落在了萧梧车里。
“妈，他对我只是感激，只是感动，只是责任，没有爱，这样过一辈子，会不会太长了？”她的脑子里闪过刚刚萧梧眼中的犹豫与纠结，声音微微颤抖。
虽然前后不过这一年，心智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或许，是看了乐嘉和高海，或许是看了老伯和大娘，他们很好的向她证明了，人在任何的年纪里，都需要爱情，之前萧梧傻，她可以骗自己，如今他正常了，她开始就贪心了。
苏母转过头看了看苏父，“我和你爸那时候是相亲的，没见两面就结婚了，这一辈子，不也很好？”
苏雅不想评论父母的感情，她吸了吸气，“我觉得那个白医生不错，如果选择和萧梧复婚，我倒觉得，还不如嫁给他。”至少，不会因为爱而不得，那么疼，那么伤。
客厅的入口处，一盆绿植后面，有一道人影悄然离去，留下了一件男人的外套。
“胡闹，你以为自己还年龄小？当初嫁给小五，是一念之间，怎么，还想再来次？”苏父怒气冲冲地说着，站起了身。
苏雅低着头，半晌才开口道：“我只是说个假设。”
话毕，也跟着起身，上了楼。
苏母扯着苏父，“你这是怎么了，自从她回来，你俩见面就掐？”
“就是对她太好了，才什么事，都由着性子来，30岁的人了，还以为小呀？”
哪怕已经上了楼，这声音还是不绝入耳。
苏雅开门，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满脑子里都是萧梧，还有穆思的身影，纠缠不清。。
第二天下楼吃早餐，当她看到沙发上，那白医生的外套时，眼神有瞬间恍惚，她开口，“小五来过？”
“早上阿姨在门口拿过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苏雅拿起外套，就往外走。
“你吃了再走呀，小雅。”苏母跟出来，苏雅想想，转身，从餐桌上，拿了根油条，拿了半截玉米，一边走，一边啃着。
出了大门，就看到白向恒坐在车里，见她出来，摇下了窗。
“我来拿我的外套，顺便，带你去上班。”这男人总有合理的借口接近她。
苏雅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跑车的尾灯消失在路的尽头时，一辆车从另一头，开了出来。
其实他比白向恒更早的就等在了这里，可是，他很怂的没敢出来，他害怕她直言不讳的又问他，爱不爱她，因为，他不知道……
他分不清，对这个女人的感情到底是出于感激，是感动，还是爱？
他会心疼，会想她，可是，对亲人，不也会如此吗？
手机响起。
里面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男人神色一沉，“是，我马上出发。”
他的手指放在档位上，微微卷曲，直到攥成拳，指尖仿佛戳进了肉里，小雅，或许，你不跟我，是对的！
那一夜见了一面后，苏雅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都没有再见过萧梧。
如果不是记忆够深刻，她甚至以为，只是梦。
依旧没有信息，没有电话，没有一点音讯。
白向恒倒是挺勤，除了偶尔上夜班或者有手术，基本是早上必接，晚上必送。
她拒绝过，可是无济于事，他总有千百万种理由，让她妥协，时间久了，有些已成为习惯。
乐嘉说她是在作死，想用白向恒来证明自己还是有人追有人喜欢的。
只有萧梧那种没眼力见的人才看不上她，哪怕她付出了那么多。
苏雅生日，30周岁生日，乐嘉儿子满一周岁，同月同日，缘份就是这么奇妙。
大家一起庆祝，在那家私房菜别墅里，白向恒以十倍赔偿推掉了当天所有的预约，清空了场子，挑了这个特殊的日子，向苏雅表白。
没有俗套的鲜花，没有红酒，有的是，这个拿手术刀的男人，为了苏雅系起了围裙，拿起了菜刀，为她洗手做羹汤。
当满满一桌精致的菜肴出现在她们面前时，乐嘉在苏雅耳边洗脑，“这样的男人，可遇而不可求，就从了吧。”
苏雅也和自己说，如此，就行了吧？
可是，心底为何有的只是悲伤和浓浓的不舍与担心，舍不得那个人回头时，背后已成空，担心那个女人会在他有事时，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最终，她以喝得乱醉做了最婉转的拒绝。
可她的拒绝并没有让白向恒知难而退，反倒是越战越勇。
中间苏母住了一次院，他是跑前跑后，苏母的心渐渐倒戈，在苏雅耳边说他好话的时间是越来越多。
诸如，“女人这一辈子，就要找个疼自己的，否则，那疼的，是自己。”
“这小伙子不错，心细，还有脑子。”
“向恒对小意真不错。”
“向恒给你爸请了个家庭调理师，你爸说，最近人都舒服多了。”
“向恒非要带我逛街，说你太忙，替你陪我，一群老太太指挥他做这个做那个，楞是没红一下脸。”
“向恒……”
苏雅知道，不能再作了，再作，伤的，不只是她。
她把白向恒约出来，告诉他，她放不下萧梧，她心里容不下别人。
她的话很伤人，以至于，她说每一句，都觉得愧疚难挡。
可是，白向恒一句，“我知道，所以，才想对你更好一些，我心疼你。”
一句话，让她落泪。
她问自己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是不是太贱了，那个男人不理不睬，在她几乎准备用一生作为代价，将他从困境中救出来后，在她为了他，十月怀胎，生下孩子，在她为了他，妥协离婚以后，他都还是不爱她。
她爱他，她一直很坚信，可是，时间久了，她是人，她也会累。
“嗯，给我一个星期，我给你答复，这一星期，不要来接我，不要见面，不管结果如何，我一个星期后回复你。”说完，她转身，不敢再看那个男人的眼睛。
第二天，请假
她直接去了萧梧的工地，是死是活，好歹有个结吧。
让父亲打听了他现在的驻扎地，苏父还是了解她的，并没有多说。
看着面前与之前相差不大的环境，苏雅皱眉，不是升级了吗？她打电话给父亲，问有没有弄错？父亲告诉她，是萧梧自己要求留下来，所以，升级却没升职。
她皱眉，挂了电话。
“你好，我找下你们的萧长。”门口卫厅，她出声说道。
工人看了她一眼，楞了会儿，立马了个礼，“嫂子好。”随即转身，“请嫂子稍等，我立刻请示。”
苏雅眯了眯眼，低头打了下自己，她是脑门上写了萧梧的媳妇了吗？这人为何一看到她，就直接叫了嫂子呢？
过了会儿，工人跑过来，礼，“嫂子，长在开会，您先等等。”
苏雅点头，拒绝了工人让她进去坐的请求，站在门外，来回踱步。
另一边
会议室
新来的副手，在门口徘徊很久，终是壮着胆子敲了敲门。
“进来。”
推门而入
“有事？”
“老大，嫂子在大门外等着见您。”
一干人等，开始议论，大家都知道他们BOSS离婚了，这能称为嫂子的？十有八九，就是之前救他的那个？
为他们夫妻这事，当时工地议论了很久，说萧梧忘恩负义。
后来，又听人说，萧梧只是为了保护她。
不过，不管二人如何，大家对这个嫂，印象那是非常好，她当时的做法，值得让他们这些人肃然起敬。
以至于，后来“嫂子”成了很多人的心目中的女英雄，和找对象的标准。
她的照片也在队，有很多人手机里，都保存着。
萧梧手中的笔落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叮铛”一声响。
众人安静，目光皆落在他身上，坐得近的人甚至看到了，他睫毛颤了颤。
“今天会议到此结束，大家先散了。”会议已到了结尾阶段，年龄长点的经理起身说了句。
只是，大家都走了，萧梧却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大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去见见吧，这么好的女人，你错过了，这辈子，就难遇到了。”
萧梧搁在桌面上的手指，动了动。
“就是太好了，我才不能害她，不是吗？”他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回答面前的男人。
经理站起身，原地转了半圈，回身，抡起大手，就想抽萧梧，最终垂下，“我说，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那你既然知道这个工作有危险，当初调令下来时，你为何不走？”
“我不放心。”他不放心其他人能做得好。
“行，你伟大，可是，小五，你当初那副德行了，我们都不敢帮你，人家一个女人，为了你，家不要了，富裕的生活也不要了，诈死带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把你治好了，你倒是好，你一句为她好，就不闻不问了，小五，作为一名人，我服你，可是，作为一个男人，我真他妈的觉得你不是个东西。”
老经理长萧梧好多岁，平时在工作中，他对萧梧非常尊重，可是生活中，他是经常批斗他。
萧梧手握成拳，半天来了句，“自古忠义两难全。”
“你就装吧，每次回C城，跟在人家后面，一跟就是一整天，晚上，就睡人家家门口，一睡就是一整晚，你当我不知道？小五，你说你怎么就不能把你有血性的一面，稍微用点在女人身上？”
萧梧抬头看着老经理，“那你呢？有种别单身呀？”
对面男人的脸瞬间就黑了，他转身，面对着墙壁，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当初不就是和你一样，总以为，自己没办法给别人幸福，所以，不敢爱，不敢娶，眼睁睁地看着她穿上了别人的嫁衣。”
说到这，老经理回过头看着萧梧，“所以，小五，别走我的这条路，我现在很后悔……真的，很后悔。”
萧梧看着他，低头，拿着笔在纸上无目的乱写乱画着，一个雅字，已在白纸上显现。
那天，他说要复婚，他其实是认真的。
可是在看到苏雅和那白医生在一起后，他如醍醐灌顶般的，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如果真的是要对她好，或许，放手才是真的为她好。
苏雅等了很久，很久，久到腿站麻了，蹲下，再起来，饿了，她拿出包里的巧克力啃了几口。
来的时候，太阳在东，此刻，太阳却已在西了。
她明白，不是卫员没有转达到，而是，萧梧自己的原因。
眼见，天都快黑了，她在卫室前面的花坛边坐了下来。
低着头，不说话。
他犟，她也犟，她要个答案，无论是什么，她必须要。
“小五，人家可还在外面等着呢，你就算不愿意见，你好歹也去说句话，让人家回家呀，这么耗着人家，是个怎么回事？”参谋长从外面走进来，见萧梧坐在桌前，看地图，说话间，伸手就将他面前的地图抽了过去，“你能不能不要再装了，这合同都放反了，还看个什么呀？”
萧梧抿了抿唇，“于哥，麻烦你派个人，把她安全的送回去吧。”
老经理往他旁边一坐，“你别推给我，我不乐意，平常见你看着都从不退缩的，你怎么见个女人，就这么怂了？还人，这点胆量都没有？”
他故意刺激他。
萧梧却不说话，往床上一躺，拉着被子，盖在了身上，闭眼。
见他这副模样，参谋长从凳子上倏地站起身，指着他，“行，你就打一辈子光棍吧。”
说完，就离开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门从外面被踢开。
萧梧睁眼，就看到了苏雅从外面走进来，老经理将门砰的一声关上，对他挑了挑下巴。
他缓缓坐起身，面无表情，“你来做什么？小意的抚养费，我不是刚打过去吗？”说完，闭眼。
苏雅看着他，不说话，却开始解身上的钮扣，一颗两颗……
“你做什么？”萧梧从床上一跃而起，抄起床上的外套，替她披上。
然后转身不看她。
他转过头，吸了吸气，“你到底想怎么样？”
一声冷笑自苏雅口中溢出，“小五，到底是谁想怎么样？”一句话说出口，泪水就止不住地落下。
“我妈说你要复婚，这话，还算数吗？”
她看到萧梧的嘴唇动了动，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小五，我……”
“那白医生看起来挺不错的，以后做小意的爸爸，我也放心。”
无情的话，让苏雅的手垂下，心也落下。
她转到萧梧的正面，“小五，你看着我，你到底要不要复婚，我……最后一次问你。”
萧梧转头，看着她，毅然摇头，不带一丝的犹豫。
那个心疼，那个难受，让苏雅喘不过气，她一把扯着萧梧的衣领，眼睛通红，“你混蛋！有种，你这辈子都不要后悔。”
说完，就准备转身往外走。
男人却伸手拦住她，苏雅心喜。
只是……
“今天晚了，明天早上再走吧。”说着，将床上的被子整理了下，“你睡我这，我和别人挤下。”
见他要往外走，苏雅上前，从后面搂着萧梧的腰，“小五，就算不能复婚，今天晚上，也陪陪我，好不好？”
腰间的手，被慢慢扳开，“这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说完，萧梧拉开门，一众绿色从外面倒了进来。
苏雅愕然，张了张嘴。
“你们都没事干了？闲得发慌了是吗？”萧梧冷声道。
老经理从后面走了进来，看着苏雅，“苏小姐，他心里是有你的，他就是怕他自己陷得太深重蹈覆辙，给不了你幸福……喂，你别推我，让我先说完，苏小姐，小五，他是为你好，你不要放……放弃，行了，我走，我走还不行吗？”
人被哄走后，门重新关起。
苏雅从床上站起身，走到萧梧面前，扑倒在他怀里，“我不怕真的，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一天，一个月，一年，十年，一辈子，我都愿意。”
萧梧却抬眼看着她，语露讥讽，“他没说错，我是为你好，但，不是因为爱你，只是因为感激你，想报答你，苏雅，我感激你为我做的一切，可是，我不爱你，我原想着，复婚你会高兴，也行，就当是报恩了，可是，后来我发现为你好，并不一定要复婚，可以让你嫁给其他人，让你得到幸福，不是更好？”
心里有个角落在一点点的崩塌，苏雅缓缓抬起头，她皱着眉，看着萧梧，冷嗤一声，“不爱我？那你爱谁？穆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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