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附身

　　不相信不代表不存在，这话在高勇进入女洗手间之后完美地诠释了。

　　一个女人脚不沾地的站在镜子前面，而镜子里并没有她的身影，她低着头，我们无法看到她的脸。

　　高勇看到女鬼的一瞬间惊讶的叫道：“陈老师？”

　　我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开口，这个女鬼就是上午我在走廊上追的鬼，只是后来我忽然不想追了，接着扭头就遇到了陈慧，这一点很诡异。

　　“你是陈慧吗？”我低声问道女鬼。

　　好一会儿，女鬼轻轻的点了点头，我的心一瞬间揪了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这个女鬼是陈慧，那今天来学校的女人是谁？

　　“你能不能说话？”感觉这个女鬼没有想要伤害我的意思，我胆子也大了起来，上前靠近了一些问道她。

　　就在我的问题问出口的那一瞬间，女鬼猛地抬起头来，一头黑色长发无风自动的飘到耳朵后面，面对我的是一张布满伤痕的惨白面孔，倒的确是陈慧的脸，就在我心跳要回归正常的时候，女鬼唰的一下张开了嘴，空洞的嘴巴里只有半截舌根。

　　这一幕让我差点呕出来，我身体抖了两下，强忍住害怕和反胃的感觉看着女鬼：“你的舌头被人割掉了吗？”

　　女鬼点头，一脸痛苦。她的神情让我想起了周婷婷父母脸上的神情，虽然变成了鬼，却心怀怨念难以离去。

　　我叹了口气，看来女鬼只能点头或者摇头了，想到这里我耐心的问道：“如果你是真的陈慧，那外面那个女人是谁？”

　　听到我的话，女鬼脸上神情变得扭曲起来，嘴巴开开合合发出无意的单音节词语，她说话的时候嘴巴里倒是没有黑色的雾气冒出来。不行，她舌头被割了这样根本没法交流，我只能问一些可以回答是或者不是的问题了。

　　我思考片刻，道：“外面的陈慧是活人吗？”

　　女鬼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身后的高勇忽然伸手拽了拽我的衣角，我转过头去看着他惨白的跟女鬼差不多的脸色，哎，简直跟我第一次见鬼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要怕，等会我会跟你解释的。”我安慰高勇，他呆滞的点了点头，之前的灵活机动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陈慧，你是在毕业旅行的车祸里死掉的吗？”我忽然想起来今天老赵跟我说的这件事，连忙问道女鬼，记得陈琳跟我过，陈慧和李志坤是在毕业后一年才认识的，如果当时的陈慧就已经死了，那么李志坤爱上的、结为夫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看到女鬼点头的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冰冷，我接触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一个早就死掉了的女人。仔细想来，陈慧的身体那么的冰凉，不一定就是她嘴里说的被鬼曼童改造了，很有可能是因为她本身就是个死人，死人的身体必然是冰冷的！

　　我很想问女鬼现在那个陈慧到底是谁，可女鬼的嘴巴根本说不出来，无奈下我只好问道：“陈慧知道你的存在吗？”

　　看到女鬼点头又摇头，我不仅抓了抓脑袋，这是啥意思。

　　“她可能想说，陈慧在怀疑她的存在，但并不确定。”高勇忽然声音弱弱地说道，他虽然震惊于鬼的存在，但并不能抵挡他脑袋的转动，这让我很欣赏，可比我当时淡定多了。

　　女鬼点头示意高勇说对了，接着继续一脸哀怨的看着我，说实话从陈慧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陈慧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非常冰冷强势的，除了在茶馆她骗我的那次。

　　“那陈慧是鬼吗？”不等我开口，高勇直视着女鬼问道。得到否定之后，高勇一怜迷茫：“不是人不是鬼那是什么。”

　　看着女鬼一副拼命想要解释的样子，我和高勇都很无奈，问她能不能写字她也不能，这交流都是问题。当我问她是不是想要我替她报仇的时候，她深深地点了点头，身体散发出来的冰凉的感觉让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足以可见她怨念多深。

　　跟女鬼这样一问一答的聊了得有半个小时，我才搞明白了一些基本的事情，老赵在那场车祸之中看到的场景的确就是陈慧本人的死状，但陈慧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明明死了，却有个人以她的身体活着，这个人就是现在的陈慧。

　　死掉的陈慧一直附身在自己的身体之上，昨晚在树林里的人就是她。这让我知道了为什么今天遇到陈慧的时候，她对昨晚的事绝口不提的原因，因为昨晚的人根本就不是她。

　　她知道霸占自己身体的人是什么东西，但由于舌头被剪掉，她即使变成了鬼也没办法。

　　听完之后我觉得非常心寒，都说逝者已矣，可像陈慧这样，在最美好的年龄死掉了还要被人霸占尸体不得超生，未免也太狠毒了。

　　“你附身在自己的身体上，这个怪物察觉不到吗？”高勇看着女鬼好奇地问道。

　　女鬼摇头，张嘴又是无声地解释。忽然女鬼脸色一变，抬起手来指着一个单间，神情焦虑。

　　我还在考虑她这是什么意思，就被高勇一把拽住胳膊拽进了单间之中，高勇示意我不要出声，接着下一分钟，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一瞬间我的精神紧绷了起来，让女鬼这么慌张的人自然没有别人，陈慧来了。

　　我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脚慢慢的往后缩，生怕陈慧从缝隙之中看到里面是两个男人的脚。

　　紧接着我听到水龙头拧开的声音，陈慧好像在洗手，这让我放松了不少，看来她不是来上厕所的，但高勇面色严肃，伸手捂住我的嘴，我刚想要把他的胳膊拿开，虽然我这个人比较好相处，但我也不喜欢别人随便把手放在我嘴上。

　　高勇伸手指了指厕所门的缝隙，我定睛一看倒抽一口冷气，在缝隙之中明显的能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人。我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难道是被发现了吗？

　　好在陈慧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就转脚离开了，直到洗手间的水龙头被关掉之后，高跟鞋的声音才越来越远。

　　我这才松了口气，高勇这才把手从我嘴上拿下来，我们两人就这样沉默了，谁都没说话，也不敢说话，谁都不能保证陈慧是真的离开了。

　　最后是高勇先动了起来，他慢慢的推开洗手间的门，从门缝里往外看了看道：“她已经走了。”

　　我们这才从隔离走出来，我怎么叫陈慧的名字她都没有在出现，这让我有些担心，她不会是被那个怪物发现了吧？

　　我和高勇毕竟是男人，不能在女洗手间呆的太久了，被学生看到总是不好的，我们两人离开洗手间之后便分开了，短信联系。我觉得陈慧对高勇是怀疑的，而且，我觉得她对女鬼的出现是有察觉的，否则不会连续两次女鬼联系我，紧接着陈慧都会出现。

　　除了早上的时候被陈慧吓到之外，一整天都相安无事，晚自习的时候我开始巡视自习教室，本来这应该是训导主任的事情，但训导主任那个老头今天儿子结婚，让我替他去巡视。无奈之下我只好加班了。

　　这是我第一次巡视教室，不过这些学生跟我上学那会也差不多，没老师在的时候期安排学习后排打闹，一个个耳朵都跟兔子一样，一听到有老师脚步声了，瞬间安静。

　　在巡视到周婷婷呆过的教室，我站在教室后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周婷婷的事情在学校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听说我住院的那一周学校的电话都被媒体打爆了，至于是谁把这件事捅出去的至今都没人知道。

　　我转过身面对着窗户，抬头看向星空，星星总是能让人知道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总让人想忽略身边发生的一切难以解决的问题。

　　“在发什么呆？”一个女声忽然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扭头，对上了陈慧的浅笑。

　　现在我已经没那么容易被她吓到了，或者说我已经习惯了她的神出鬼没，我不想看到她的脸，扭过头去看着窗外：“这么晚了还不下班，小智谁来照顾？”

　　“李志坤带着小智走了。”陈慧用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抬头看向天空，窗户上印出来陈慧的脸庞，她的脸上竟然流露出一丝失落的神情。

　　她会因为小智的离开而感到伤心吗？我状做惊讶：“什么意思，他带着小智去哪了？”

　　陈慧摇头，伸手拉开窗户，窗外的凉风吹进来，她冷的缩了下脖子，道：“不知道呢，大概不会回来了吧。”

　　“你之前对我说是他一直把你绑在自己身边，现在他离开了，你不是应该很高兴吗？”我转过身来看着陈慧，伸手替她把窗户关上，心里明知她是个怪物，看到她被冷风吹的发抖的样子我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看到我的动作，陈慧呆了一下，歪头看着我轻笑一声，道：“说的也是，反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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